第三十三章 趕秋節

自從吳靈輝教了二人縱屍走線的方法，馬麟兒和吳耀光便對著兩具乾屍練了起來。開始兩人還是對乾屍有些懼怕，但摸了十幾天，兩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有時候還抱著乾屍回房研究一番。

「哎~怎麼又差了幾寸」馬麟兒忍不住嘆氣道。練了十幾天，他飛出的銀針沒有一根是能打在乾屍身上的。

吳耀光也是一臉泄氣「你也別嘆氣，我練繩鏢這麼久了，想不到連這小小的銀針也打不到乾屍身上。」

「難不成我們用錯了力道？」馬麟兒坐在地上忍不住問道。

吳耀光抱著乾屍坐到馬麟兒身旁，他左手搭在乾屍肩膀上右手捏著銀針細細研究起來「力道？我們用的是腕力，按理說是沒錯的呀。若是用指力只會打偏~所以我們的力道是沒錯。可惜這銀針太輕了，需要用很大的力才能將它飛走，若是它跟繩鏢上的鐵鏢一樣重，我鐵定百發百中。」

「太輕？」馬麟兒捏著銀針看了一會兒，突然他隨手一擲，手裡的三根銀針整齊地釘在了梅花樁上面。

吳耀光看到這一幕吃驚得站了起來「你是怎麼做到的？」

「原來如此！想不到是這樣的。之前我們就一直在加大腕力，希望能將銀針飛遠一點，可是這銀針這麼小，除非很近，不然怎麼可能打在要求的穴道上。剛剛你說若是銀針變重一點，就好打一些，所以剛才我在丟的三根銀針注入了內力。只要稍稍用力就可以打很遠」

吳耀光聽了忍不住拍起掌來「哎喲，我怎麼沒想到！看不出來，你這個書獃子腦子還挺好使的。」

接著吳耀光便按照馬麟兒說的那樣擲出五根銀針，啪啪啪——五根銀針整齊地釘在了樹榦上。

看來銀針飛遠的訣竅已經掌握，現在就是練準頭的時候，吳耀光練過繩鏢，準頭方面倒是比馬麟兒強些。兩人練習下來，吳耀光最先能完全將銀針打在屍體的幾個穴位上，而且是分毫不差。而待到馬麟兒能將銀針打在屍體穴位上時，吳家門前的桂花又開滿了一次。此時的馬麟兒已有十三有餘，個頭長了許多，身體也因長期練武的緣故更加壯實，若現在回去見父母，怕是爹娘都認不出自己了吧，畢竟自己離開家的時候，還是個跑路都喘氣的病秧子。馬麟兒從乾屍上拔下銀針，起身望著旁邊的桂花樹，滿樹金黃，濃香四溢。「不知道爹娘好不好~」馬麟兒自顧自嘆氣道「也不知道師父怎麼樣呢？」上次與師父分別真是春色正濃，如今卻是金秋時節。

這是吳耀光走了過來，從背後給了馬麟兒一巴掌「幹嘛呢，看起來悶悶不樂的樣子，小小年紀難不成在思春？」馬麟兒轉過身來，看著眼前比自己高一個頭的吳耀光，見他穿著單衣褂子，雙手叉在腰間一臉壞笑地看著馬麟兒。吳耀光此時已經十六，臉開始變得稜角分明起來，加上微微上揚丹鳳眼和他原本古銅色的皮膚，整個看起來英姿勃勃，瀟洒非常。可惜這一開口，瞬間十分的氣質掉了五分。

馬麟兒沒好氣道「我才多大呢，耀光哥，你這說話的脾氣能不能改改」

吳耀光一把搭在馬麟兒肩上「那你怎麼不把你悶悶的脾氣改改！欸，對了，最近咱們練功這麼苦，剛好我爹娘有事兒出去了，不如咱們去寨子里玩玩吧。已經許久沒見阿仰他們呢」

阿仰與吳耀光也是不打不相交，之前還針鋒相對，如今兩人時常切磋武功，倒處成了好兄弟。有時候阿仰會跑到吊腳樓來請教吳耀光功夫，吳耀光也會下山找阿仰玩。

馬麟兒想著練功也不急於一時便答應跟著吳耀光去寨子里玩。

兩人才下到山下就聽的寨子里飄來一陣陣歡呼聲和歌聲，「怎麼這麼熱鬧」馬麟兒忍不住望向遠處。

吳耀光也跟著望了過去，發現寨子擁著許多人，都圍在一個車輪鞦韆上「打八人秋？咦，難不成今天趕秋？」吳耀光一臉興奮地拉著馬麟兒湊上前去。只見一個木頭架子做成兩個風車輪的樣子，每個風車輪上都掛著四個鞦韆。左邊鞦韆上坐了四個姑娘，右邊則坐的四個小伙。

這時吳耀光便跟馬麟兒解釋這八人秋的玩法，說是轉到誰在最上面就對歌，通常都是唱的情歌。

「咦，那上面坐的不是阿水嗎？」馬麟兒剛好看見阿水的鞦韆轉到最上面。而一旁小伙則是阿仰，這時鞦韆下的阿公阿婆便念了兩句苗語，就聽的阿水用清亮的嗓子唱著歌謠，那聲音如同林中百靈鳥一般婉轉悠揚。吳耀光彷彿聽痴了一般，直直地看著阿水。阿水剛唱罷，這邊阿仰也跟著唱了起來，也不知道他唱的什麼。下面的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接著鞦韆再次轉動。這時，阿仰已經發現了吳耀光，便趁著轉動鞦韆的時候跳了下來。

「耀光，好久不見」此時的阿仰已經脫去以前的稚氣，變得穩重成熟多了，畢竟他也已經十六，快滿十七。吳耀光拍了拍阿仰的肩膀「怎麼趕秋也不告訴我一下」

「哎，沒辦法呀，原本立秋時候趕秋的，沒想到下了幾天的雨，好不容易遇見今天天晴，所以趁著天氣好，寨子決定今天開始趕秋啦，剛好你也來，今年我要開始上刀梯。你可得要去瞧上一番才是。」

「什麼，以前不都是你爹嗎？」

「你忘了，我現在已經過了十六，要開始接我阿爹的擔子，所以今年的趕秋就由我來上刀梯」

上刀梯？馬麟兒好奇地看著吳耀光，吳耀光懶得解釋「到時候帶你看就知道了」

正在這時，一個清脆的聲音走了過來「耀光哥」

原來是阿水，此時的阿水已經十四，模樣也開始長開了，烏黑的雙眼，小巧的鼻子，加上她今天穿的褶疊花裙，在眾多苗族少女中十分亮眼。

如今的馬麟兒成長許多，也逐漸明白吳耀光為何看見阿水總是吞吞吐吐，原來是喜歡上面前這個清秀的姑娘。

吳耀光聽的阿水一叫，立即變得呆傻起來，他摸了摸腦袋「阿水，剛才你唱的歌真好聽。」

阿水聽了笑著露出玉齒「謝謝耀光哥得誇讚，你最近在幹嘛呢？都沒見你下山，喋仰都在念著你呢」

「忙著練功呢，對了，阿仰，你什麼時候上刀梯，咱們一起看看吧。去年麟兒都沒看成，今年可一定得見識一番。」

「那邊還在打鼓了，等鼓打完了就去。阿水，你不說阿青也要去嗎」

阿水聽了微微點頭，側著微微發紅的臉對著鞦韆上叫道「阿青，下來吧！」

只見一個小姑娘刺溜一下從鞦韆上跳了下來，阿青因為年齡小，沒怎麼打扮，只穿了一身新的衣褲，扎著兩個辮子。現在的阿青變得活潑了許多，看見人也不怯生生地躲在表姐身後。

「麟兒哥哥，你們也來看喋仰上刀梯嗎？」

馬麟兒每次聽的阿青一叫「哥哥」總會想起小翠來，因此對眼前的阿青也十分憐惜，如同自己親妹妹一般。「是呀」

「太好了，那真是熱鬧，本來喋仰上刀梯就是很榮光的事呢」

見這麼多好友來給自己加油打氣，阿仰也覺得倍兒有面子。看著時候差不多他便招呼幾人一起去廣場。只見廣場都站了人，中間幾十個人正拿著鼓槌敲鼓，鼓聲陣陣，似乎心臟也跟著巨大的鼓聲跳動起來。馬麟兒望人群看去，發現鼓陣後面立著一根約四五丈的木杆，而這木杆上面橫插著36把長馬刀，刀刃向上，刀口上面則是封了一層紙。順著木杆向上，發現最上方插著一面深黃色的旗幟。

待到鼓聲平息，一個穿著藍布白紋，方巾上孔雀羽毛中年漢子站在場地中央大聲吼了兩聲，周圍男子也附和了一番，那漢子用苗語嘰里咕嚕說了一番，馬麟兒身旁的阿青便道「這是咱們寨主，仰的父親，他在說今年是個好豐收，今天趕秋祈求上天來年風調雨順。」

接著那漢子道「仰！」

馬麟兒知道他是在叫仰上前，仰一臉嚴肅地走到場地中間，接著仰拔下木杆上面的馬刀，拆了封口，拿出一縷頭髮放在刀刃上，用力一吹，頭髮瞬間斷為兩截。

「好鋒利的刀！」馬麟兒感嘆道。

眾人驗過刀后，寨主便招呼兩人，那兩人拿著梯子上木杆，將上面的刀封一一拆開。只見36把刀刃寒光閃閃，看得人心驚膽戰。

這時大家都屏住呼吸，只見仰小心翼翼雙手扶著刀刃，一步一步攀上木杆。

不知道過了多久，阿仰才順利攀到最上面。下面的人開始歡呼起來，馬麟兒以為這就結束了，結果阿仰站在最頂上單腳站立，然後雙手張開。接著他用腳勾住最上面的旗杆，全身後仰，來了個倒掛金鉤……阿仰不停地表演，下面呼聲不斷。

馬麟兒第一次見這種儀式，忍不住嘖嘖稱奇。他看了看旁邊的吳耀光等人，阿水和阿青目不轉睛地盯著阿仰看，尤其是阿水，那眼神還帶著崇敬。吳耀光見好友如此厲害也十分欣喜，但他見了阿水的表情之後，原本的欣喜卻換成了落寞。

馬麟兒看吳耀光臉色不好，準備上前詢問，突然聽得啪嗒——一聲，只見那木杆中間突然斷裂，在上面的阿仰也跟著木杆迅速掉落下來，事情發生得太快，連寨主都沒反應過來，忽見人群中飛出一條繩索直接將掉下來的阿仰給纏住，然後輕輕一拋，便將阿仰拋到空地之上。寨主趕忙上前查看阿仰，見阿仰無事先是鬆了口氣，接著他起身趕忙對著拋繩子的人拱手「吳家兄弟，謝啦」

原來是吳靈輝吳大叔，只見他背著行囊，手拿著一根長繩，旁邊還站著金琳琅。

「阿爹，阿娘」

「吳大叔，金姨」吳耀光見狀與馬麟兒趕忙上前。

「我剛剛辦完事兒回來，發現正在趕秋，所以湊個熱鬧，想不到遇見這事兒。」

「謝謝吳大叔，要不是吳大叔，我不是摔死就是被馬刀給分屍。」阿仰起身拱手道謝。

「小事一樁。現下已無事，我先回去了」吳靈輝道。

寨主一把拉住吳靈輝道「吳家兄弟是看不起我不成，你今日可得和我喝幾杯才是。」說完便熱情地擁著吳靈輝金琳琅二人去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