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七章：棋盤終局，賈騰悟道

看，這渾沌使出與生俱來，天生的驚人蠻力，殺得白棋慘不忍睹。

賈環則是澹然一笑，勐攻眼前這條黑龍，不給這條黑龍任何喘息的機會，殺招一個接著一個，一口氣接一口氣地搏殺，欲要打算屠殺棋盤大龍。

賈環的出手果斷而堅決，迅捷的落子，每一次發出來的聲音竟如此的令人心魄顫抖。

此刻的賈環就宛如那殺人如麻，茹毛飲血的劊子手一樣硬生生地用自己手中的屠刀扼住了對手的喉嚨。

在這個時候，渾沌走每一步棋，都彷彿身上背負著泰山在行走，每一次的行走都必須要用盡全身上下的力氣才行，心裏面那不甘的火焰正在燃燒起來，在瘋狂的咆孝和叫喊著：「這人世間的人生苦難我早就tm的受夠了!我覺著我今天才像一條真正的漢子!」

在這一關渾沌徹底地蛻變，變成了一個勇往無前的人物。

渾沌的手指正在顫抖，嘎吱嘎吱的作響，這一刻的渾沌無所畏懼，求死而已。

白棋的大龍卻是簡短而森人地開口說道：「黑龍，你今日必死無疑!」

那黑棋的攻勢仍舊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向著白棋殺了過去，招招都帶著衝天的殺意，好似要碾碎這千秋的歲月，萬古的星空世界一般。

一個打算復仇的孤膽英雄才會具備那樣可怕的力量。

這力量是如此的灼熱，似乎能夠逆轉乾坤，又好似萬物生命正在春天萌發，那種勢如破竹的力量，無人可以抵擋。

又猶如剛剛噴出火山口的岩漿，浩浩蕩蕩，毀滅萬物。

此刻的渾沌已然不打算跟賈環多說什麼話語來了。

他在用自己的棋說話，用自己手中執的白棋說話。

在賈騰的眼中，那白棋所演化出來的白色大龍已然是置自己的陣地不顧了，專心致志地扼殺黑龍。

這就好似兩個武道巔峰的武功高手，正在比拼內力，誰更勝一籌，那就需要看誰能夠堅持到最後了。

那怕僅僅只是多堅持下去那麼一秒鐘的時間，對於他們來說，那就是足以決定勝負的關鍵手。

又好似兩位悍不畏死的刺客，全部都學習的是殺人的招數。

殺人的招數，是不需要防守的，也都不防衛。

只需要對準對方的身軀弱點處勐地刺殺過去，就可以解決戰鬥。

如此慘烈的搏殺，也讓整個戰況變得尤為的焦灼了起來。

同時，賈環和渾沌也在尋找著對方的破綻，用一種更加兇惡地的方式，刺向對方的要害，打算擊殺對方的大龍。

無形的氣浪在眾人眼中徘回不定。

突然之間，這屋子外面忽然響起了一聲琵琶之音。

琵琶的聲音，清亮悠揚。

這琵琶的聲音先緩后急，奏的是千古名曲《十面埋伏》。

說的是西楚霸王項羽被韓信的大軍圍困在了烏江，劉邦害怕項羽逃跑，渡江去江東，遂成隔江對峙的局面，遂採取心理戰術，動用這般蠱惑人心的楚地琵琶音樂，來動搖項羽的心智，從而取得了勝利。

這裡的琵琶卻是對應著此刻渾沌的內心。

渾沌不是西楚霸王項羽，卻又有著一種異曲同工之妙。

剎那之間，無數琵琶的紛紛起舞，好似活了過來一般。

琵琶化為天魔的舞步，跳動在眾人的心頭。

嘈嘈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

凄婉琵琶聲音，環繞在整個茅草屋子裡面，震動眾人的心神。

而那小小棋盤之上則是升起了一股肉眼無法觀測到的血氣。

血氣升騰，先是在屋子裡面盤旋了片刻。

隨著這無形的血氣積蓄出來的氣勢越來越大，竟是直接衝破了茅屋的限制，殺了出去。

璀璨的紅色光輝直衝雲霄，氣沖斗牛，牽引來八方的天數變化。

此刻的賈騰亦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心頭覺著太不可思議了。

「這還是凡人？簡直是比神仙還要厲害。」

之前賈騰也曾經觀摩過賈環跟儒家的夫子下棋，亦是曾經見到過這般斗轉星移，氣沖雲霄的場景。

但是，那時候賈環的對手可是神仙境界的高手啊！

而今賈環的對手，僅僅只是一個凡人罷了。

一介凡人卻是下出來神仙棋，當真是不可思議。

賈騰心忖，若是自己上的話，肯定是堅持不到現在的。

不過，在賈騰看來渾沌應該已經是強弩之末，只怕堅持不了多久，就會出現接過了。

果然，這茅屋之外的天空世界，忽然炸響焦雷，繼而群雷滾滾而下。

琵琶聲脆音亮，激越如潮，彷彿尖利的錐子，刺透悶雷，挺頭而出。

兩者互壓互蓋，反覆交錯，伴那一柱血光，渲染得天地轟轟烈烈。

在這個時候，賈環所動用的力量先是吃了渾沌的黑龍，渾沌霸佔了先前白陣。滄海桑田，一場大轉換。

棋細勢均，勝負全在官子上。

渾沌回頭去看的時候，列位先師已然耗盡了身上的真力，已是疲憊不堪。

為了支持之前渾沌和賈環的大戰，這些歷代的圍棋高手們，盡數施展了自己全身心的力量，以一種醍醐灌頂的方式，讓渾沌變成更為的強大，這才方堅持下來。

而今渾沌從剛才的頓悟狀態蘇醒過來，方才知道這場大戰並非自己一個人在下圍棋，而是所有人都在幫助自己一起戰勝賈環。

「你看懂了？」

突然，賈環抽身看向賈騰，詢問道。

「看懂了！」

賈騰的悟性驚人，立刻就點了點頭，說道。

「孺子可教也！」

賈環亦是微微一笑，說道。

這次的大戰，乃是賈環所代表的氣運天道，對戰人、鬼仙、神仙。

渾沌乃是人。

歷代的先賢死後化為鬼仙。

以及少數的神仙。

如此一來，雙方的搏殺卻並非普通人所想象的那般簡單了。

官子爭奪亦是緊張。

俗語道：「官子見棋力。」

那些星星點點的小地方，看似毫不起眼，卻是爭鋒的關鍵所在，宛如一個帝國的領土，任何一寸領土都是寸土必爭的地方，不可輕易割讓於外人。

其中的博弈和廝殺，精細微妙，全在其中。

《官子譜》、《玄玄棋經》連珠妙著盡數用上，妙中見巧，巧中見奇。

這小小的方寸棋盤之內，展露出來的竟是大千世界。

棋聖們一面絞盡腦汁的苦思冥想，一面也在審度形勢分析未來的走向。

范西屏丟掉了自己手中的羽扇，已然是沒有了之前那種穩坐釣魚台，諸葛亮似的飄飄然神韻。

劉仲甫亦是扯掉了自己的綸巾，不見大家風采。

瘸子先生挨不到桌邊，急得鼠竄，卻被諸多大腿一絆一跌，顯出不一樣的猴急。

驪山老母身為古老的神仙，最擅長這人心算計，其實她早已經預料到了未來，已知那最終的結局，只是她心頭亦是不服輸罷了，扁著沒牙的嘴巴喃喃道：「勝負半子，全在右下角那一劫上……」

驪山老母越是思忖，這心裏面也就愈發的焦急，就見到驪山老母的手上一運仙力，竟把自己手中的龍頭拐杖給折斷了。

果然，事情也正如同驪山老母所預料的那般，官子收盡，雙方開始了在右下角的劫爭。

圍棋創造者立下打劫規則，真正奇特之極：出現雙方互相提子的局面，被提一方必須先在別處走一手棋，逼對方應了，方可提還一子。

如此循環，就叫打劫。

打劫的勝負，全在雙方掌握的劫材上。

渾沌的大龍死而不僵，此時成了好劫材，逼得賈環一手接一手去應，直到提盡為止。

黑陣內的白棋殘子也大肆騷亂，擾得渾沌終不得粘劫。

兩個人你提過去，我提回來，為此一直爭得頭破血流。

雄雞鳴叫，一聲雄雞天下白，天空的東方盡頭一顆璀璨太陽正在冉冉升起，似乎是要為今天的勝負，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渾沌劫材已盡，整個茅草屋子裡面恰恰多他和賈騰兩個人。

大師們一起伸長脖頸，恨不得自己此刻就變作一枚棋子跳入那棋盤當中去定那最終的勝負。

然而，他們望眼欲穿，終於不能替渾沌找出一個劫材。

一局好棋，眼看輸在這個劫上。

滿桌長吁短嘆，皆為半子之負嗟惜。

渾沌呆若木雞，眼眶裡面一行熱淚滾滾落淚下來，沾染了自己的衣襟。

此刻的賈環卻是再次看向賈騰，說道：「如果渾沌要贏，那麼他需要付出什麼代價？」

「死！」

賈騰冷漠地看著渾沌說道。

「那你認為他會選擇死？」

賈環起身來，望著眼前的眾人，說道。

「會，肯定會。」

賈騰點了點頭，又說道：「因為他是棋瘋子，他這輩子的生命全都奉獻給了圍棋，所以，他會走這條路的。」

此刻，列位棋祖們亦是轉過身來看向渾沌這個手執棋子的人物，目光徒然變得沉沉起來。

渾沌在這個時候身穿著黑襖黑褲，宛如一顆黑棋子。

祖師們伸手指定渾沌，神情莊嚴地說道：「渾沌，你去!你去做這個最後一枚劫材!」

渾沌聞言則是巍巍地站了起來。

霎時間，整個屋子內外的世界都變得寂靜起來，空氣亦是彷彿凝結了一般，分外的壓抑。

渾沌的一腔熱血，浩然心氣，全數落到了這一刻上面來。

推金山，倒玉柱，渾沌長跪於地。

「罷了，罷了，渾沌你贏了!」

賈環幽幽嘆息道：「唉……」

說罷，賈環就看向眾人，說道：「卻並非是你們贏了，而是他贏了，可惜，贏了的人，只是一個死人罷了。」

「你可明白這一切的道理？」

賈環看向賈騰，說道：「他日你步入那星空世界，就如同眼前的渾沌一般，會遇到無數的劫難，每一個劫難都是兇險，亦是奇遇，道不盡未來。」

「你若是想要勝天半子，用自己的命去搏殺，那是一種極端愚蠢的行為。」

「倘若是凡人，一條爛命舍了也就舍了，完全沒有必要去計較。」

「畢竟，就算是你不願意去舍，百年之後，你依舊只是黃土一堆罷了。」

「倘若是你是神仙，那麼這條命只有一次，你若是舍了，也就再也沒有了。」

「神仙的道，講究的乃是長生，苟，才是大道。」

「凡人的道，乃是講究一個逆天爭命，常人喜歡說逆天改命，便是此道理。」

「我兒你是要當神仙，還是要當凡人？」

這一刻，賈環用渾沌的生命，直白的告訴賈騰這個道理。

選擇很重要。

當神仙，可以逍遙長生。

當凡人，一步就是死。

「我要當神仙。」

賈騰擲地有聲的回答道。

此刻的賈騰已然想清楚了。

留在這個紅樓世界，就如同渾沌一樣，註定難逃一死。

那怕是天賦超凡，也無法踏入那一步，踏入就是死亡。

死亡之後呢？

那就沒有賈騰什麼事情了。

故而，賈騰要是選擇踏入星空世界的話，那麼賈騰就必須要學會苟。

活著才有輸出，死了的人，什麼也沒有。

如同眼前的渾沌一樣。

渾沌的確是英雄，但是，這樣的英雄，古往今來多數都無法善終。

只有那些真正的神仙才能夠在千秋萬古的歲月裡面長存。

神仙的道，跟凡人的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旦選擇，便是沒有更改的可能性，也就只能夠如同今日這局棋一樣，退卻不得半步。

你爭也得爭，你不爭也得爭，其實你沒有選擇的。

當賈騰明白過來這個道理之後，才明白為什麼賈環要安排他們來這裡紅塵煉心了。

只是因為不來這紅塵一趟，如何知道凡人的道和神仙的道有什麼不同呢？

僅僅只是坐在山中苦修，幻想修仙，終究難入大道之門。

這也是為什麼天庭的神仙總是喜歡從天庭下凡來紅塵轉世投胎，走那麼一趟。

無論是八仙過海，還是久遠的神話故事，那都是這些神仙下凡來創造出來的故事。

紅塵道，神仙道，人道，天道......

這些道都在賈騰的跟前，卻需要賈騰慎重的選擇其中之一，才能夠繼續走下去。

欲要證道，需要明白什麼是道，自己的道在什麼地方，也才能夠說更進一步的事情。

很多人連道在什麼地方都不知道，修仙又能夠成什麼氣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