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同生活 升學

話說出於我們升學等各方面因素的考慮，我們這個五口之家從內蒙寶昌移居到大同生活，當初還小，一切來得那麼突然。心懷著對大城市的嚮往，來到了大同，很短的時間，一切就緒，日子就那麼過著。

父母決定把家中這幾年的積蓄都投到河北沽源的一個麵粉廠，爸爸長期在那邊待著，而媽媽則帶著我們姐弟三人留在大同，聯繫了學校，開始新的生活。媽媽則開始了她的擺攤生活，多少能彌補一些家用。這個時候，搬家到一個獨門獨院，房子大了，生活基本上安定了，爸媽用他們不同的方式付出著。有件事情銘記於心。

記得那個時候，應該是來大同一年有餘了，大姐已經六年級，二姐和我上五年級。媽媽這個時候已經不在周家店的市場擺攤，畢竟一個村子裡面的，人流量有限，這個小生意也不太景氣。這個時候來大同差不多也一年有餘了，多少熟悉了一些周圍的環境。距離周家店三四十分鐘路程的向陽里街道，那裡有一個很大的市場，人流量比較大，媽媽把那裡選為下一個出攤地點，這個時候，賣的東西也比較多了，種類比較全了。媽媽每天用那個人力三輪車裝好貨物，騎著車子到那裡，下午晚上的時候，再騎著三輪車回來。有件事情發生在大姐和媽媽身上，可是對我們全家來說，讓我們意識到更重要的東西。有一天，應該是我們放學后，二姐和我哪裡去了不知道，大姐正好放學回家。離家一兩百米出，有一個相對大點的巷子，媽媽每天收攤回來，會路過這個巷子。這天媽媽下班，蹬著三輪車，估計是媽媽大老遠就看到大姐了，可大姐沒看到她，想是媽媽叫了大姐幾聲，而大姐也沒有聽到，徑直回家了。不一會媽媽回來了。哭喊著問大姐，為什麼不理媽媽？大姐那邊一頭霧水，媽媽這邊已經泣不成聲。媽媽覺得是大姐專門不理媽媽，看到媽媽蹬著一個三輪車，嫌媽媽丟人。我相信大姐不是這樣想的，只是沒有看到媽媽而已。媽媽哭的很傷心，好一陣子以後才好點。事情雖然過去了，但是現在回想起來，留給我們的思考也很多。從媽媽本身來講，也許也不願意去干擺地攤那樣的工作，也不好意思，也覺得丟人，但是迫於生活，又幹不了別的什麼，只有選擇那條路子，沒有辦法。其實有時候媽媽也許會覺得很憋氣，日子不知道怎麼過成了這個樣子。很傷心，很無助，同時也很無奈。該面對的還得去面對，畢竟三個孩子上學，每天都要花錢，家中吃喝拉撒一切費用都得有來源。我前面就說過，媽媽是個很能吃苦的女人，也是一個很可憐的女人。剛來到一個新環境，一切還沒熟悉，爸爸經營那個麵粉廠，不得不長時間待在外面，而一個女人，帶著三個孩子，生活在一個陌生的城市，其困難程度，可想而知。

同時，媽媽也是一個很要強的人，不想有任何地方輸給周圍的人。記得那是我們來大同一年的時候，馬上要過元旦，每個班裡都有新年晚會之類的，班中同學們表演節目，自己還要帶一些零食過來，其他同學的家長買一份或者兩份，而我家就得買三份，三個孩子一個都不能少，每個人的零食也不必其他孩子的少，也許就這三份零食錢，就夠媽媽蹬著三輪車在外面掙一天。當時年紀小，沒有細想過這些，隨著年紀增長，慢慢的也能體會到一些媽媽當時的苦。沒有別的辦法，媽媽只能咬牙堅持。日子還得過。

轉眼間，來大同一年半了，那次元旦之後的那個學期，

大姐已經是六年級的第二學期，面臨著升學的問題。當時在周家店附近，最好的中學就是機車廠中學，這個中學是中國北車集團大同機車廠的廠辦中學，雖說是廠辦中學，在整個DT市也算是鼎鼎有名，教學質量名列前茅的。周家店小學全體師生的理想初中就是機車廠中學。因為我們三個剛來不長時間，還沒有去過那個學校，但是總是聽別人講，這個學校這麼好，那麼好的，對自己未來升學，也有了一個目標，就是能夠考上機車廠中學。大姐是第一個面臨升學問題的，雖然只比我們大兩歲，但是在我們眼中也是大姐姐，她經常「教育」二姐和我，讓我們好好學習，到時候我們姐弟三人都能考上機車廠中學，穿著機車廠中學的校服並排走在街上，別人得多麼羨慕我們呢。這就是我們姐弟三人當時的想法。

最終大姐如願以償的升入機車廠中學，二姐和我則到了六年級。這時候媽媽仍然是用擺地攤的方式支撐著我們這個家。父親仍然是常年不在家，此時，一件事情的發生直接影響到我們這個家的整體命運。那應該是九八年或者九九年的樣子，麵粉廠效益越來越差，可是畢竟投資進去那麼多錢，爸爸也不願意放棄，仍然堅持經營著，可是每況愈下，最終到了爸爸的極限，無法堅持下去了，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只能只能選擇撤資，轉賣掉了麵粉廠，最終算賬的時候，發現已經虧損了兩萬多塊錢，兩三年的經營付之東流。當時還小，這些事情是後來聽媽媽講起的。這個打擊對我們整個家來說，無疑是巨大的。因為整個家裡像是失去了一個靠山一樣，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唯一資本，爸爸此時已經回到了大同，一家五口人，二姐和我讀六年級，大姐讀初一，如果只是依靠媽媽擺地攤的收入，完全不可能維持下去。爸爸也開始在琢磨，能幹點什麼，抓緊時間掙錢。這個時候，不知道爸爸怎麼認識了一個姓溫的人，周家店村人，他們商量合夥一起做編織袋生意。具體的細節我就不太清楚了，結果是大半年的時間，又賠掉幾萬塊錢的本錢。當時真的不懂事，不知道為什麼，後來聽媽媽講起，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或許爸爸根本就不適合做生意。這樣的賠錢，對當時的家裡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爸爸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同時也是個很要強的人，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相信他比我們任何人都難受。同樣是因為這樣的事情，父親和母親之間的爭吵也越來越多了。家中沒有任何收入來源，對於三個孩子念書的五口之家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不知道多久之後，媽媽擺地攤的買賣也不做了，想必也是掙不到什麼錢，否則媽媽不可能放棄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靈感，開始做熟食生意，不知道又投入了多少錢，家中院子裡面還建起來那種大的爐灶，還有專門熏肉的大鍋，透明的玻璃櫃檯等等。每天在家做好各種熟食，熏雞熏肉之類的，然後用之前的那輛二手三輪車拉出去，去DT市振興街那邊叫賣。這樣的日子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又因為掙不到錢而停了下來。這樣的城市中，不像寶昌鎮，資源匱乏，做什麼的人都不知道，做生意相對好掙錢，DT市，做哪個行業的人也有，哪個行業的錢也不好掙。此時的父母也許在仔細思考，這一家人該怎麼辦，這三個孩子該怎麼辦。

正所謂禍不單行，就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和二姐要考初中了，還是那個目標，機車廠中學。我順利的考上了，二姐則稍微差了幾分，好在差的不多，多花了五百塊錢，也可以留下，學業上可謂順風順水。但是順利的考上，面對的就是交學費的問題。因為我們的戶口還在老家，所以交學費要比別人多，記得讀初中就要每個人每年三千。這個錢，在當時還是很多的。畢竟其他戶口正常的孩子，只需要交幾百塊錢。而我們三個孩子，光學費一下子就要拿出一萬塊錢。這對當時那個家的打擊可是顯而易見的，但是，又有什麼辦法呢？用爸媽的話，你們就好好上學，學費的事情不用你們發愁。不過也說呢，我們三個發愁又有什麼用呢？我們又能做些什麼呢？

有時候，什麼樣的家庭就什麼樣的命運吧，沒辦法解釋。說實話，現在都能感覺到，當時已經很困難了，可是困境卻遠遠沒有過去。在周家店村，認識了一個女人，印象還是比較深的，那個女人總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胖胖的，個子也很高，不知道怎麼樣的機會，和我家熟絡了。那個女人當時在做傳銷，懷有賺錢夢的爸媽，也為之所動，一起走上了這條路子。關於這件事情，能記起的東西不多，像電視中演的那樣，家中所有的親戚朋友都動了起來，投入到這個「事業」中，家中有的時候會有很多人，那個年紀的我們，好像並不關心這個事情，他們聊他們的，我們玩我們的，又有時候，所有的人一下子都走了，不知道去了何處。又一次便是這樣，父母和這些親戚隊伍都走了，三叔從老家過來，為我們姐弟三人做飯，這樣的日子應該有一兩個禮拜。關於傳銷，我當時知道的還不是很多，儘管這樣，我知道那個東西不是一個正常的買賣。不管怎麼樣，這樣的日子過去了大半年，又或者是一年，結局可想而知。家中再一次陷入了困境，難以想象，難以支撐。我們姐弟三人則繼續著各自的學習，對家中的情況知道的不是很多，也不知道能為家裡做些什麼，當然，也做不了什麼。

一家五口，從西玄風那個小山村出來，先是寶昌，后是大同，經歷了太多，初到寶昌的困境依然難以想象，而這時的窘境也不知如何面對。後面的事情，成為了我家的噩夢，也正是得益於那些噩夢般的日子，我們姐弟三人才能順利的成長，學習。而承擔這一切的就是父母，尤其是母親。之後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寫下來，想寫下來，作為一個念想，又不敢寫下來，不願去回憶。

總言而止，父母為了我們姐弟三人，付出的太多，太多了。同樣活在城市中，他們比其他的一般家長付出太多了。

因為我們是農村人，因為我們來自一個地圖上都查不到的小山村，因為父母不認命，因為他們想要給我們搭建一個更好的平台，因為他們想讓我們姐弟三人過得更好，因為我們想成為「城市人」，真正的城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