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西鄉壯士
咚——
咚咚——
咚咚咚......
澎湃如雷的二鼓響起,給獲得短暫勝利的夏軍再度灌上一劑猛葯,城上墨卒心中開始慌亂。
逐漸的,所有上城的墨卒皆被堵截在了箭跺口邊上,人潮擁擠,刀槍亂戰,無數墨卒慘死,或是被迫翻過垛口往城下逃去。
轉瞬間,墨人開始潰退,城上兵卒拚命往下,城下墨卒奮力往上,兩相碰撞,竟使得墨軍底陣也開始混亂起來。
「不許後撤,戰場逃兵,一律處斬,快上!」
眼見著手下兵卒有潰敗跡象,無數隱藏在士卒後方的墨軍千將開始不約而同的呵斥士卒,更有甚者直接下達了擊殺逃兵命令,一時之間,墨軍陣腳大亂。
「快,上城樓!」
就在楊桓待在原地自我調整的時候,忽聽得身後不遠處想起一道似曾相識的聲音。
轉頭看去,發現是一隊甲胄精良的步營士卒,當中打頭那人正是先前從牆根路過時見著給部隊訓話那位西鄉將領,隨即多了幾分關注。
「嗚——」
就在這時,城外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尚處於混亂狀態下的墨軍聞聲迅速退去,連同爬在雲梯上的墨卒亦是迅速撤離,動作十分迅速,就像是在躲避什麼一般。
見到敵人退卻,城樓上響起一陣歡呼聲,但僅在墨人退出關城百步之距后,眾人皆是抬頭望向了遠處,看著那漫天呼嘯而來的密麻石彈,嘈雜的人群頓時各自蹲下尋找掩體和大盾。
「放!」
墨軍後方,已修正完畢的砲車陣此刻也已將陣地前移百丈有餘,此時齊齊斬斷卡鎖,近五三丈長的車臂重重的揚起,臂尾彈巢裝載的特製碎石彈亦是被狠狠的甩出。
「砰!」
「噗噗噗!」
由麻繩緊裹碎石而成的碎石彈裹挾著勁風,砸到城牆上頓時四分五裂,當中碎裂的石塊如同利刃一般飛濺而出,雖不及重達幾十斤的石彈般致命,但卻能輕易擊傷身著布衣的眾多士卒。
或是胳膊少肉,或是小腿見血,更有倒霉的直接被碎石擊中了臉頰。
「放!」
眼見著城牆上冒出的陣陣血霧和揚塵,墨軍砲陣指揮再次下達了拋射命令。
如此往複,一連拋射五次,墨軍步兵在關外再度重整完畢,隨時準備衝殺。
「來人,告訴前軍,破關入城者,賞酒百壇,肉百斤,金千金。砍下敵將腦袋者,本帥保其封侯拜將!」
墨軍後方,涼慶面目冷峻的翻著前線剛傳來的傷亡報告,不由惡狠狠的出聲喝道。
「喏!」
令兵接令,當即騎著快馬奔向城口。
「將軍有令,破關入城者,賞酒百壇,肉百斤,金千金。斬敵主將者,拜將封侯!」
令兵騎馬高聲遊走,下面頓時炸開,轉瞬間涼慶的賞賜之言傳遍千軍,軍中亦是傳來陣陣戰吼聲。
「將軍威武!」
「將軍威武!」
封侯拜相的誘惑之下,墨軍隊伍中已有不少身著盔甲的士卒開始卸掉甲胄,如最初的陷陣隊那般赤膊上陣,一個,兩個,無數墨軍皆是如此,哇哇怪叫的舉著小盾,提著橫刀,頂著自家石彈的誤傷再度衝殺了上來。
夏坤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震驚不已,本以為自己已經高看了墨軍鬥志,但現在看來,自己還遠遠不夠了解面前這支隊伍。
「殺!」
聽著關外傳來的嗷嗷怪叫,
尚在躲避的夏軍此時也只得硬著頭皮頂上護牆,握緊手中長刀,頂著盾牌死死的盯著關外。
石彈飛來,又有數百人被擊倒,隨即避在後方的隊伍迅速前進頂上,有趁亂退縮者,亦是被遊走在隊伍中間的軍法小隊當場斬殺。
「眾弟兄,西平若破,你我家中妻兒老小皆當遭賊屠戮,殺光墨狗,誓死不退!」
見隊伍已經開始有動搖態勢,身中一箭的李銘當即也顧不得傷勢,隨即站在高處振臂高呼。
鏗鏘有力的喊話如一劑定心良藥,雖不能馬上奏效,但卻讓不少心有異動的人選擇了堅守。
「殺了墨狗,誓死不退!」
「殺了墨狗,誓死不退!」
漸漸的,整個城牆不論左右,齊齊響起整齊的喊叫聲。
待到墨人接近雲梯,無數軍卒抱起礌石就往城外砸去,關中早已煮沸的金汁等物亦是悉數被運來,一時間,所有人將精神集中到了關牆之下,至於頭上飛掠的石彈則齊齊被人忽視。
「殺!」
但凡是人,便會有生老病死,勞累苦痛。
戰鬥開始至今已然近三個時辰,雙方皆是一刻不停的死戰,戰至此時已都是強弩之末,但在各自軍令的約束之下,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奮勇殺敵。
於是乎,真正的死戰便從第一個墨兵翻過護牆時開始了。
「啪啪啪!」
墨軍爬梯時拍擊的聲音越發急促,劉慶的心卻越發平靜,經歷過現在的激烈戰鬥,此番身體雖已疲倦不堪,但卻越發的亢奮和善戰,最初那種未知的緊張此刻也正在逐漸減弱。
「老大!」
就在這時,身旁突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劉慶一聽便知是誰,當下開口道。
「老七,小心了。」
被其叫做老七的夏卒正手握一桿滿是血污的精鐵長槍,快步立於左手執盾,右手持刀的劉慶身側,槍尖則正對著箭跺缺口處,隨時準備出手。
「殺...」
伴隨著牆外墨軍的一聲怪叫,老七長槍瞬間送出,槍尖透體,一下扎在剛剛冒頭的墨卒臉上,剎那間墨卒吃痛後仰,抓著雲梯的手也不自覺的鬆開,隨即便見其哀嚎著自高空墜下。
來不及細想這些,老七一擊得手,迅速收回長槍,準備適時而動。
但云梯之上攀爬著的不止一人,其後跟上的墨卒見頂上有長槍阻擋,當下兩人一組,前舉小盾,后持長刀,快速攀爬。
「錚!」
又是一槍刺出,不過沒見墨兵飆血,反倒是剎那間閃出火花,墨卒身形一歪,就要往後倒去。
老七準備收槍再刺,卻不料墨卒在危急時刻猛然發力抓住了槍頭,鋒利的槍刃在老七猛然抽回的瞬間無情的劃破墨卒手掌,鮮血流淌,但墨卒依舊牢牢握住。
老七見狀不由惱怒,正要再度用力,卻不料墨卒雙手握槍,而後縱身下跳,竟欲將老七一併拽下關牆。
電光火石之間,老七趕忙鬆開了雙手,棄掉無用的長槍,轉而撿起橫刀,快速加入正同已經攀爬上來又一墨卒戰鬥的劉七隊伍。
橫刀揮下,墨卒來不及躲閃,腦袋被削掉半截,紅的白的瞬間噴洒一地,劉七滿臉血污,見著再度爬上來的墨卒,當即側身借盾將其擠下,而後提刀對外刺掉一人,但好巧不巧,一支箭矢飛速襲來,老七當即反應迅速的猛拽了一把劉慶,卻也在劉慶臉上留下了小指寬深的駭人血槽。
「啊!」
劇烈的疼痛使得劉慶不由大聲喊叫,但兩人這一退讓之間,箭跺的地利之要也隨之失去。
看著連連翻上來的墨兵,老七一咬牙,側身舉盾便向幾人衝去,劉慶則忍痛跟在其背後輔助。
「錚!」
長刀劈在盾牌上面,發出震顫的金鳴之音。
老七左手抬起盾牌,右手隨之揮出橫刀,未傳盔甲的墨卒當即被破開了肚子,紅白相間的腸子頓時流了出來,墨卒吃痛,步子蹬蹬退後,帶著驚懼的喊叫著趕忙伸手抓住腸子往肚裡塞。
「砰!」
墨卒塞著腸子,卻不想背後突然飛來一腳,而後身子不受控的飛向老七方向。
見墨軍對自己人都如此不留情,老七自是沒有放過,側身避開墨兵,將其留給劉慶,自己則向前幾步砍向先前踹自己人的墨卒。
「錚錚!」
雙刀交鋒,刀口互相砍到一起,墨卒赤膊上身,渾身冒著蒸騰的熱氣,雙目血紅,面部猙獰,壯如惡獸一般瘋狂的想將老七的橫刀壓垮。
老七鋼牙緊咬,隨即猛然發力,而後將刀頂起,任由墨卒的長刀滑過,隨即一個側身,迅速將長刀橫掃,只聽噗的一聲,墨卒脖頸處血箭飈射,整個身子亦是隨之倒下。
砍翻一人,老七不敢懈怠,當即又對揮刀而來的又一墨卒砍去,劉慶猛甩著頭,強打精神加入戰團,兩人左右開工,結營而戰,殺得方圓幾丈竟無人敢近。
「轟!」
「轟!」
就在這時,牆上眾人只覺腳下一陣震顫,隨即便聽城門處傳來一道轟隆巨響。
站在城門正上方樓里的眾人感覺最為明顯,隨著陣陣撞擊,整個城樓都在隨之顫抖,發出嘎吱亂響。
楊桓拿了頂小盾,抵在頭前向外探了個頭,只見數千墨兵舉著大盾,正護著先前一直不見動靜的碩大衝車全力撞擊關門。
見此情形,楊桓不由喊道。
「將軍,敵軍衝車!」
夏坤聞言點了點頭,隨即喝道。
「再派兩隊死守關門,關門守軍速度破壞衝車。」
一直在旁沒有活乾的張璋當即接話領命,隨即也不墨跡,親自帶隊,喚上人馬,匆忙趕至關門上的隔層之中,指揮下屬抱起城下準備好數幾十個瓦罐,順著牆體特製的滑道將火油罐滑向關下衝車盾陣。
瓦罐墜落,罐內粘稠的火油隨意潑灑在人群和衝車之上,此時城上火箭飛來,難以躲避的墨軍盾陣瞬間被大火包圍,短短時間關門位置便已是火光四起,烤肉焦糊味和熏眼的黑煙更是經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