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閉關挑釁

第17章 閉關挑釁

「砰——」

「砰砰——」

伴隨著涼慶命令的下達,身處大軍后側的墨軍砲陣開始對準關牆拋射石彈,呼嘯而至的百斤石彈出現在此刻人頭攢動的關牆之上,對於交戰雙方而言都是一場噩夢。

所有人除了要提防正面敵人,還得要躲避側射的轟擊,但即使如此,雙方頂著巨大傷亡的情形之下也無一方言退。雙方指揮和領隊軍頭皆明白退縮即是落敗,因而,伴隨著砲陣開始逞威,兩軍正式陷入極其慘重的人命收割戰局。

身中一箭的夏坤一路強撐著站在隊伍中央,已尋了時機撤出戰場的楊桓此時亦是護在了其左右。

「我不能倒,得讓大軍見著我。」

說這話時,楊桓能明顯感覺到夏坤話音中帶著的顫抖和無力,隨即側跨了一步,也顧不得周身鮮血,抬手緊緊攬住其後背。

「傳...傳我軍令,不計代價,務必...快速擊潰敵軍。」

話音落下,楊桓正要作答,忽得便覺左臂猛然一緊,被自己攬住的夏坤突兀的往地下坐去。

「快,圍起來!叫人去傷兵營喚老烏。」

出於夏坤的交代,楊桓第一時間招呼周遭親衛擋住當前的情況,自己則蹲下身去查看夏坤情況。

這一看,楊桓不由心中大駭,只見夏坤面唇皆白,滿面虛汗,氣息亦是忽急呼緩。

「來人,護送將軍回府!」

和老烏學過三兩下傷情辨別的楊桓,當即明白了什麼,不由對著周遭親衛低聲喝道。

顧不得左右情況,招呼眾人掩護,自己背起夏坤便往關內跑去。

而在此時,正喘著粗氣前來彙報戰況的張璋見著這幅場景,不解的正欲發問,卻被楊桓迎面喝令:「張璋將軍,將軍有令,不計代價,擊潰敵軍,現在由你全權指揮。」

站在原地的張璋聽罷不由一愣,欲再發問,卻見楊桓已在一眾親衛護送下快步奔向將府,當即也不再猶豫,果斷折返接過指揮。

「小子,你好大的...膽子。」

尚有一絲意識的夏坤軟綿綿的趴在楊桓背上,先前楊桓假傳的軍令也使其心中一顫,卻也明白當前處境的無奈,只是多少忍不住想敲打這小子一下。

聽著夏坤有氣無力的質詢,楊桓沒有理會,反倒是跑得更快。

時間匆匆,眾人同匆忙自傷兵營趕來的老烏在將府門前匯合,沒有過多話語,楊桓快步進院將夏坤放在了議事大廳的長長桌案之上。

顧不得環境簡陋,當即起身拽過來老烏,焦急的問道:「老烏,快看看是不是中毒?」

本就累得夠嗆的老人被楊桓這麼一拽,險些摔倒磕到桌角,但念其出發點是著急夏坤傷情,也便沒和他計較,只伸手撥開了夏坤雙眼,見著並無過多變化,這才鬆了口氣。

楊桓見老烏長鬆了口氣,原本焦急的心也隨之放緩了一些。

「失血過多而已,速去準備清水和乾淨細布,再尋一壇烈酒來。」

老烏取出一干行醫物什,又開口對著眾人吩咐道。

楊桓聽罷,馬上轉身示意門口的夏坤親兵去辦理,不過小會兒幾人便分頭尋來了老烏所需的一切。

見老烏動手給夏坤清理傷口,楊桓也便不再逗留,隨即在屋外尋了個石頭隨意坐下歇息。

此時的關牆之上,夏軍在付出幾乎對等傷亡的情況之下將墨軍攆下關牆,恰巧此刻關外砲陣也停止了拋射,張璋見著快速後撤的墨軍,

不由惱怒的下令對外射擊。

「但凡能拿弓的,給我射死這群狗東西。」

箭矢如蝗而出,敗退的墨軍亦是慌不擇路的四下躲避,但大多皆因背對著關牆方向而被當成活靶子射死,一時之間,關牆上弦顫之音絡繹不絕。

張璋舉起一張硬弓,快速搭箭,瞄準城外打馬斬殺潰兵的墨騎,輕鬆拇指,隨後便聽一道嗡聲傳出。

過了幾息,那道雄壯的身形頓時自馬上墜下,撲棱著想從地上翻起來身來,但卻是徒勞無功,隨即便被一路潰退的墨兵前後踩踏,硬生生死在了自己人腳下。

收了硬弓,張璋臉色凝重的看向遠處一直遊盪者的一隊騎兵,又瞧了眼已然跑出射程外的墨軍隊伍,不由大聲喝道。

「停止放箭,各陣清理戰場,小心戒備。」

話音落下,張璋只覺耳畔陷入短暫的寧靜,隨即便聽關牆之上傳出的密麻哀嚎和凌亂腳步聲交錯傳來.

倚靠在關牆上短暫歇息了片刻,張璋正欲起身前去將府查看夏坤情況,卻忽得發現關外剛剛靜下來的大營又有了動靜。

只見墨軍約有一陣士卒快速前出,前隊行至夏軍射界停下,快速且有序的架起重盾,立起一面黑牆。

張璋眯眼看著,心中警惕無比,卻一點也看不明白對面是想幹些什麼。

正在疑惑間,只見墨陣左右分開,空出一丈寬度的通道,一人一馬自當中躍然而出。

待到其近了些,可看得來人虎背熊腰,身著墨軍制式將甲,手握一桿玄色長槍,殺意凌然的坐於高馬之上,頗具膽識的一人近了關前百丈距離,似是有話要講。

張璋示意弓手準備,同時也想看看來人意欲何為。

「關上夏人聽著,吾乃墨國振軍校尉高安,可有勇將出關一戰!」

高安嗓音極具穿透力,但在諾大的關牆之外,卻也無法讓人聽清,反倒使得關上夏軍更加茫然不知所以。

「呵!還想單挑?」

張璋耳力極佳,聽罷來將之意,頓時氣極反笑,隨即招呼關上弓手隨意射之,毫不理會其在關下叫囂吵罵。

「小國匹夫,焉敢箭射本將!」

揮槍掃掉幾根飛來的箭矢,高安破口大罵,勒馬轉身,迅速打馬退回自家陣中。

「就這,還振軍校尉,哈哈。」

張璋笑聲未落,卻見高安再度前來,而與此同時,在其身後還有近千精壯的墨卒隨行。

張璋挑眉,饒有興趣的看向高安一行人,只見人群脫離自家大陣,往前走了數十丈至夏軍箭矢落下的邊緣位置停下,隨即解開衣甲,袒胸露腹的隨意站著。

正在張璋不解之時,卻聽關外突然喝聲炸響。

「夏人夏人真如犬,龜縮城中不敢戰。」

「夏人夏人真如犬,龜縮城中不敢戰。」

高安平聲高喝,身後跟隨的墨卒亦是隨之重複,百人隊伍整齊的吼喝聲如同悶雷般響徹城池,這一下,直把身處將府的楊桓都給驚醒過來。

「狗東西,跟老子玩損招。」

聽著對方的叫罵,張璋心中極為不快,隨即對著周遭喊道:「來幾百個嗓門大的,給我罵回去!」

一時之間,關上聚集了千於夏卒,眾人皆是自發而至,張璋只瞟了一眼,也沒多說什麼,隨即繼續盯著關外。

「將軍,怎麼罵?」

負責調配士卒的千將見準備妥當,隨即開口問道。

「城下墨犬莫要歡,關下屍骨尚未寒!」

張璋冷哼一聲,隨即對外喝道。千於夏卒聞言,皆是眉頭輕挑,隨即默契的齊聲重複張璋的喝罵。

「王八蛋!」

高安聽罷,頓感心中吃癟,隨即頗為惱怒的再度喝道。

「夏坤吾兒莫學狗,下關與吾磕個頭!」

此言一出,關城之上頓時炸鍋,眾人無不義憤填膺,皆恨不得親自下去生吞活剝了這廝。

「高將軍除了一身武藝,這口才也是極好!哈哈。」

見著高安出言越發犀利,涼慶躺在鋪著厚厚皮毛的軟椅之上,不由出言贊到。

「床弩呢,給我射死這狗東西!」

見對方直接出言辱罵主將,張璋先前略帶玩笑的心情頓時消去,隨即面色陰冷的出聲喝令道。

「回將軍,關上床弩已於先前戰鬥悉數損毀,其餘的還需一個時辰左右才能就位。」

聽著手下的彙報,張璋當即奪過身旁士卒的長弓,搭上羽箭便對著城外高安位置射去。

「咻!」

羽箭射出,高安聽著破風聲,當即輕夾馬腹,準備驅馬遁走,剛一動作,就見得遠處羽箭逼近,當下抬槍揮掃,直將其擊飛數丈。

一擊得手,高安心中快活無比,隨即再度出言譏道:「關上吾兒不敢戰,不孝冷弓對父挽!」

張璋此時已然面色漲紅,但一想到自家此時身處的位置,又硬生生將腦子裡那股衝下關區砍了這廝的念頭壓了下去。

念頭可以抑制,卻無法將其磨滅,略微思考之後,張璋沉聲對身側的親衛喝道:「娘的,告訴那群匠人,一個時辰之內時間修不好床弩,老子要他們腦袋!」

「喏!」

親兵見將軍異樣,又想著關外墨人的囂張神情,當即不敢過多耽擱,快步領命直奔關內的工坊催促匠人而去。

「誰可一箭射死那孫,老子賞他兩壇好酒。」

「不,再賞十斤肉!」

張璋話音剛落,似是覺得不夠,隨即再度補充了一句。

周遭挨得近些的士卒中頓時有近百弓手抬起了長弓,瞄向了關外叫囂的墨將。

「咻!」

近百道箭矢破空聲響起,高安雙眼微眯,手中長槍如戲館花槍一樣被舞得虎虎生風,近前箭矢皆被紛紛打落,如此戰績,高聲心中不屑更盛,當下又對著城上吼道。

「吃奶小兒,如此軟箭,不如回家種些桑田,省的丟人現眼,哈哈哈哈!」

見自家將軍先前的威風模樣,伴在高安身側的一眾兵丁也莫名的士氣高漲,複述的聲音也變得更為嘹亮。

張璋見狀,心中火氣更盛,眼神亦是凌厲的掃過先前一眾射手,當即出口罵道:「一群廢物!」

眾人羞憤,卻不敢多言,只得悄悄退回陣中,刻意迴避張璋的斥責。

早已聽著關上動靜而來的楊桓此時已然趕到主樓附近,恰好見著先前那幕,眉頭也不由皺起。

見著處在暴走邊緣的張璋,楊桓心念微動,對著身旁一個依靠在地的受傷的老兵問道:「老哥,手中硬弓可借我一用?」

老兵面帶鄙夷的隨意打量了下眼前問話的楊桓一眼,隨即挑眉反問道:「怎的,你能射那賊狗?」

楊桓先是一愣,隨即有些尷尬的點了點頭,又頗為認真的對其解釋了一句。

「若弓夠硬,箭矢夠重,可以一試。」

老兵聽罷更加不屑,當即又出口嘲諷道:「呵!小兒,老子我眼睛雖看不太清,但聽你這聲音,定是個乳臭未乾的生菜瓜子,想爭軍功趕緊去別處,別來煩老子。」

聽對方話語,楊桓略微皺眉,卻沒過多理會,正欲轉向一旁的探頭望來的老兵詢問,卻聽其主動開口說道:「將軍,某家長弓力足一石五,不知能不能用上?」

「可知何處有更硬的?」

話音落下,聽見動靜的張璋隨即轉頭看向這邊,見是楊桓在張羅,隨即開口問道:「小子,你能射那狗賊?」

聽見張璋問詢,楊桓轉身接話道:「若有硬弓重箭,可著手一試。」

見楊桓底氣十足的模樣,張璋略一遲疑隨即轉身對著身側親衛喊道:「去取三石硬弓和四兩重箭來。」

親兵領命而去,張璋這才頗為玩味的向楊桓問道:「要是射不掉,又當如何?」

簡單問題,卻讓楊桓心中不由一緊,隨即眼神古怪的看向張璋。

「難不成你能?」

「你!」

聽著楊桓出言反懟自己,張璋想起了自己先前的戰果,隨即吃癟的冷哼了一聲,便不再搭理楊桓。

楊桓見著也不理會,只靜靜的看向關下依舊罵罵咧咧挑釁的高安。

時間就這樣緩緩過去,約莫小半柱香時間,關外高安罵得口乾舌燥,隨即便招呼身後士卒取來水囊準備喝上幾口。

與此同時,取弓親兵已經返回,張璋拿起硬弓重箭交予楊桓之手,隨即帶著些玩味的的說道:「小子,可別丟人現眼?」

楊桓瞟了一眼張璋,接過長弓,也不接話,只嘴角掛笑,又隨意輕瞟了眼城外光景。

見高安正高舉水囊鯨吞虎飲,當即動作迅捷的自身側箭囊拉出三支羽箭,略一掂量,心中已有定數。

張璋凝眉,只見楊桓雙腳同時錯開略比肩寬,左身對外,右身微仰成一弧狀,形若待張勁弓。

不待自己詫異,又見楊桓兩箭搭弦,右手壓箭,急促氣息驟停,而後右臂一鼓,只見弓弦驟張,弓身猛得一卷。

「嗡!」

不待周遭將士反應,滿弓雙箭同時射出,正在眾人詫異之際,又聽一聲弦顫音響。

眾人皆驚,怎會有如此快射箭術。

面對人群的疑惑,唯有身在楊桓附近的幾人最為清楚。

見楊桓兩度開弓,三箭射去,張璋已不再關注高安死活,原本不屑的神情逐漸散去,改換成了心底無比的讚賞。

數百丈的距離,箭矢飛躍也需時間,而於此時,墨軍大營之中,涼慶正談笑著和一干苦著臉的將領說話。

「待高將軍罵陣歸來,諸位可得好生向其請教。」

眾人聞言皆是面上無光,卻只是將頭埋得更深,無人敢接話茬。

「哼!一群廢物。」

涼慶話音未落,卻見前線一陣騷亂。

「咻!」

剛欲放下水囊,高安心頭莫名一緊,隨即棄囊揮槍,只聽一聲脆響,持槍雙手卻是忽得一顫。

左臂卻是猛然一滯,血霧炸起,正驚疑間,高安面色再度大變,直欲打馬快撤,卻終是晚了一步。

四兩重箭迅疾如風,直插高安面門,定睛看去,三尺箭桿已然沒入數寸有餘。

「將軍!」

剎那間,原本還在歡呼的墨卒齊齊驚呼,卻只能見著自家將軍轟然墜地,場上只剩戰馬尚在打著響鼻。

局勢突變,使得夏墨雙方皆有些傻眼,處在高安近處的一眾袒胸士卒此時迅速上前,也顧不得舉盾穿衣,一個勁拚命拖拽高安便往回趕。

見著關外情形,張璋心中讚賞,隨即一掌拍在了楊桓肩頭。

「好!好!好!」

好字連出,足見張璋心中暢快,一旁將士見著,也不由自發吶喊。

「大夏威武!」

更遠一些的士卒聽著,當即隨之重複,一句喊罷,眾人似才察覺楊桓身上將甲,不由自行又加了一句。

「將軍威武!」

遠聽關上夏卒高昂吶喊,涼慶臉色頓時冰冷,一腳踢飛身側擺放瓜果的碟架,冷哼一聲悻悻歸了帥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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