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厲兵備戰
次日一早,楊桓在值夜親衛提醒下早早醒來,動作間又牽動斷骨處的傷痛,不由頗感惱火。
睜眼望了下窗外天色,估摸出大概時間,這便走到屋外水缸打了盆水隨意洗了把臉。
清晨剛從深井打上的井水帶著絲絲涼意,幾番潑灑,楊桓頓覺精神了不少。
拿起一旁親衛早已備好的干布擦乾臉上水珠,又伸手隨意將頭上長發束好,這才邁著步子往校場而去。
剛出小屋,便見各隊營房人頭攢動的蜂擁向校場,一如以往那般,各隊什長伍長領隊,百長曲長督促,眾兵卒開始操練起平日綱目來。
楊桓見著,嘴角不自覺的翹了幾分,故意放緩腳步圍著校場走了幾十丈,見著當真無人懈怠,這才走向了營中馬棚。
同養馬的士卒一番交待,待其牽來昨日吳留給自己那匹戰馬,這便借著馬房的馬凳騎了上去。
「走,去老烏哪兒。」
話音落下,楊桓一馬當先的輕夾馬腹,朝著關中醫館方向行去。
「老烏!」
還沒到屋子,楊桓便已大聲喊了起來。
見沒人應答,又喊了一聲。
「老烏!」
「別嚎了,也不怕大聲喊話扯斷了喉嚨。」
聽見熟悉的聲音,楊桓當即下了戰馬,露出燦爛的笑臉大步邁進屋子,待見著正在舂葯的老烏,又滿是諂媚的上前拉著其胳膊,而後極為親近的噓長問短。
一番動作,看得老烏直頭皮發麻,忍不住連連後退,生怕沾染這廝身上不好的東西。
只是退了幾步,發現自己胳膊還被楊桓攬著,頓時用力一抽,卻發現絲毫未動,再一用力,又聽楊桓笑嘻嘻的說道。
「老烏,別急,想跟你打聽個葯,不知道你這兒有沒有?」」
「有事快說有屁快放,別搞這些花里胡哨的。」
抽胳膊的動作接連受挫,老烏頓時放棄了掙扎,見楊桓是有事求自己,這便不悅的斜眼罵道。
楊桓聽罷也不惱怒,拉著的手也不鬆開,只繼續問道:「有沒有那種能吃了或者抹上就能治好斷骨傷的神葯?」
話音落下,老烏那張原本帶著些許不悅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極為誇張的笑容。
轉頭看向滿是期待眼神的楊桓,又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瞧著這傢伙。
這一幕,就連守在數丈之外的兩個親衛都有些忍俊不禁。
「不是,你現在好歹是一營之主,怎的會問出這種問題?」
話音落下,楊桓仔細回憶了一下剛才的問話,也似是覺得有些愚蠢,但話已出口,況且自己表達這意思好像也沒啥問題,這老頭該不會是真不知道吧。
想到這裡,楊桓不由又看了眼一直已經單手持錘搗葯的老烏。
趁其不備一把奪過老人手上舂葯的石錘,又再故作嚴肅的對其脅迫道:「趕緊的,要打仗了,我這傷就這樣式沒個個把月肯定上不了戰場,屆時黃花菜都涼了,你難道忍心看我這麼個風流倜儻的絕世男子在戰場上因舊傷複發而殘忍落馬嗎?」
老烏斜眼打量了眼前這略微無恥的年輕娃,趁其不備一把將手抽出,而後走到一旁堆滿醫卷的木架旁,站在原地凝神沉思了許久,這才眸光帶亮的開口說道:「倒是有個法子,只是後遺症會很嚴重。」
「說說看!」
楊桓放下石錘,如學堂聽課的小娃一般的端坐在旁邊凳子上,聚精會神的盯著老烏。
抬手摸了下下巴上花白的短須,
老烏緩緩說道:「有一劑古方,名曰挫骨續金膏,重度骨折十日便可下床,輕度骨折五日便可勞作,只是這方子逐漸失傳有兩個原因,一是當中需數味毒藥做藥引,略有不慎便可使病患嗚呼登天;二是用過這葯三十年後,斷骨處會重新斷裂,且無法續接。」
「就是說拿命賭一把,最多也就換個三十年安穩,是這意思吧。」
楊桓望著老烏,頗顯鄭重的問道。
老烏沒有作答,只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我考慮考慮。」
楊桓說著便已起身,隨即心情沉重的就往門外走去。老烏見著,也沒阻攔,全當年輕人一時興起的荒唐行事。
就在這時,原本已經出了屋門的楊桓突然折返,隨即握著老烏粗糙乾癟的左手,極為鄭重的說道:「老烏,試試如何?能不能活三十年我不清楚,但我得先帶著弟兄們活過現在。」
看著眼前目光堅定的青年,老烏本想拒絕的話硬是被堵在了喉嚨里咳不出來,只得點了點頭表示答應。
「好,這事別跟任何人講,我這就回去寫遺書。」
聽見這話,老烏頓覺一陣無語,見人快要出門,這才出聲說道:「其實你這傷不算太重,否則也不可能躺個七八天就能下地,更不可能現在還允許你四處亂晃,所以這事我先去翻翻古方,弄好了再知會你。」
「好,要快!」
「行行行,趕緊走,別影響我去翻古方。」
對於提了軍職卻依舊一如往昔那般的楊桓,老烏一時有些恍惚,這娃子來的時候才二十,現在兩年過去,轉眼都已經成了一營之主了。
這日子還真是好混。
合上手中古卷,老人眼中閃過一絲感慨。
一連數日,楊桓為儘快養好傷勢,大多時候都待在屋裡不去動彈,只按照各百隊提交的各種人員和軍備差額做了統計,又吩咐吳留安排人去關中軍械總庫去提領。
看似繁瑣卻大多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若要論最讓人高興的事,還屬自己張口索要八百人馬補充缺員。
但出乎意料的是,新營竟直接多劃了兩百過來,這可讓楊桓有些頭疼,人吃馬嚼的平白多出來四百張嘴,這可愁壞了本就供給緊張的後勤百將。
迫於無奈,楊桓只得繼續哭窮,一連兩翻折騰,關中後勤好歹多給分來了半月存糧,雖說不多,卻又足夠這多出來的兩百人馬湊合一段時間。、
不過,更讓楊桓開心的便是分來的准卒皆在偃北大營受過統訓,這可讓一直為兵員素質發愁的楊桓樂開了花,但隨之而來的統御問題也讓楊桓多少有些頭疼。
驍騎營當前只有自己一個主將,其下便是百將和各隊曲長什長之類的末級軍吏。
如此一來,-柴仁將軍若不歸營,加之自己再有耽擱,則全營又將陷入先前那般混亂無序。
想到這裡,楊桓開始琢磨起如何增設數名牙將來緩解這種情況。
「小子,聽說你天天躺屋裡睡大覺?」
正思慮間,忽聞窗外傳來一道熟悉而又蒼老的聲音,當即身軀一震,快步迎了出去。
「末將楊桓參見將軍。」
見著精神頭好上了不少的柴仁,楊桓當即尊敬的對其躬身行禮,懂事的親自伸手攙扶老將進屋。
兩人落座,柴仁先是四下打量了一番頗顯雜亂的屋子,嫌棄似的一通指點,對於這些,楊桓欣然接受,也不做辯解,心裡卻突然有了另外的想法。
看楊恆眼珠子亂轉,柴仁猜起似有話要講,這才擺手示意跟隨的親衛離去。
見著屋裡沒了外人,楊桓這才走到老將身後,伸手給其捏了捏肩頭,隨即說道:「柴叔,將軍給我弄了一千人過來,看上去都不錯,但現在有個問題!」
柴仁閉著雙眼,很是享受楊桓給自己揉捏肩頭的放鬆感。
「你是想說領頭將領這事吧。」
「要不說姜還是老的辣。」
見柴仁一語點破,楊桓不由拍了個馬屁的誇讚道。
「領隊來的人里就沒你能看上的?」
對楊桓的溜須拍馬和殷勤,柴仁全然不放在心上,軍中待了三十年,幾經周折才奔到千將的位置,此時人已老,心已平。
況且對於楊桓,自己只當離開前提攜下後輩,也算是給這機靈的小子一個更大的機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