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沉風沙漠
放眼整片大陸,排得上數的荒漠足足有數十處之多,但只有落霞鎮之外這處沙漠有名有姓;
「沉風」之名惡名遠播;
這片沙漠之所以被稱為沉風沙漠,是因為,無論從那個方向刮來的狂風,只要一接近沉風沙漠的邊緣,就會止步不前,徘徊良久、逐漸消散;
人們便紛紛謠傳,再猛烈的狂風也最終會在這片沙漠中沉沒;
這一詭異的現象曾經引起長安方面的高度重視,曾經派遣首席治安官率領一隊人馬深入大漠深處打探;
一行數人進入沙漠之後,連續六日,都會有飛鴿傳書傳往駐紮在沙漠邊緣的留守士卒;
但從第七日起,消息斷絕,再無飛鴿歸來;
第十日,突然從沙漠深處湧出鋪天蓋地的黃沙,如同一堵移動的沙牆,向邊緣方向延伸,但也僅僅止步於邊緣,再也沒有前進一步;
沙漠邊緣留守的士卒,看著面前僅僅幾步之隔的沙塵暴、皆目瞪口呆,僅僅幾步之遠,恍如隔世;
沒有人知道裡面發生了什麼,唯一可以可以確定的是,在這種災難里,就算是大羅金仙下凡,也絕無生還的可能;
隨後留守的士卒又在原地停留了十幾天,但以治安官為首的精銳小隊,卻再也沒有出來;
而像那天那麼突然的沙塵暴也再也沒有出現過,就好像一切都只是海市蜃樓,除了長安方向損失了一名優秀的治安官;
天剛破曉,起早收拾的夥計便已經開始起火造飯;
但當他們將做好的早飯分發到各自的客房時,但無論如何敲門,屋裡都無人應答;
有幾個大著膽子的夥計把門輕輕拉開一條縫,朝裡面張望,只見裡面早已收拾得當,就如同前天靜齋商號的人從未入住過一般;
同樣的情景在數十間客房裡同時上演,就連後院停留的馬車隊也一同消失;
為了維持文苑閣自己的治安,掌柜的每晚都會特意安排夥計三班崗哨輪流巡邏,但三班數名崗哨,竟然無一人發覺靜齋商號的人是什麼時候離開的,近百人好像憑空蒸發了一般;
走的乾乾淨淨;
沉風沙漠,
其沙礫仿若會自己會流動一般,前面車隊留下的腳印,往往過不了多久,就會慢慢被風沙所掩蓋;
不留一絲痕迹;
如果想要通過沙漠,只能靠自己的摸索,沒有任何前輩的路標可以借鑒;
運氣好的,橫穿沙漠,一夜暴富;
點背的,迷失方向,一頭撞進沙漠深處,死無葬身之地;
或者補給耗盡而死,或者遇到什麼人力不可為的事而喪命;
這裡已經是深入沉風沙漠近百里,一支由近百輛馬車組成的車隊,在深可沒膝的黃沙里艱難前進;
正是已經突然從客棧消失的靜齋商號一行人,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趕路到這裡的;
等星銘醒來的時候,周圍時不時的顛簸;暗示自己已經很明顯不是睡在客棧軟和的大床上;
星銘使勁敲了敲腦袋,頭一天晚上,自己很明顯記得自己是睡在床上的;
至於是如何來到這裡,腦袋裡空空一片,沒有一點印象;
星銘甩甩腦袋,看到自己旁邊是一扇被關著的窗戶;她輕輕用力,很輕鬆的就把上面的小鎖連根拔起;
推開窗戶,映入星銘眼睛的除了黃沙,還是黃沙;
車輪滾過黃沙的聲音就像一個赤腳的人穿行在黃米堆里,其中偶爾還夾雜著幾聲拉車的駑馬深長的喘息;
那些原本護衛在馬車左右的黑衣青年,此時都騎著一頭倆米多長,一人多高看起來像是大蜥蜴的奇怪生物,遊盪在車隊前後;
「姑娘不必疑惑,這裡已經是進入沉風沙漠的腹地,半夜那些黑衣施主把你抱進這間車廂的時候,姑娘你還不醒人事呢;」
星銘大驚,在這裡居然還有其他人,自己大大咧咧慣了,都沒有仔細看看自己在哪;
星銘啪的一聲將面前的小窗一把關住,震得整個車廂微微顫抖;這才仔細打量其自己所在的這個車廂;
李琰明顯對星銘異常重視,這個車廂無論是裝潢還是裡面的配套,都是上上之選;
整個車廂鋪滿了厚厚的一層不知名野獸的皮毛,讓人躺在上面只想打盹,整個車廂足以容納三到四人放肆的起居,說不定,以前就是李琰本人的車駕;
而在車廂的一角,一個看起來於星銘年紀相仿的小和尚正一臉善意的看著自己;
「你醒了,沾你的光,我也能在這裡容留一席之地,我先在這裡謝過了;」
說完,小和尚雙手合一,口中默念一句佛號;
「額彌陀拂」
星銘眉毛一挑,「你也是李大叔的人?我昨天在晚宴里好像沒見過你吧,我記得很清楚,李大叔的隊伍里都是一些死人臉,沒你這麼和善的啊;」
「小僧崖文,來自長安白馬寺,是一名苦行僧,此時要前往長安,李施主佛心惻隱,讓我跟著他的商隊一起前往長安;」
星銘隨手從桌子上抓起一塊糕點,一口咬掉一大半,還沒等嘴裡的食物咽下去,左手又伸向盤子里的蘋果;
「和尚不好好在寺廟裡念經,跑出來鬼混什麼,出了那道門檻,可就沒有佛祖的恩澤供你們消耗了;」
崖文默默低頭;
「師父告訴我,地獄不空,人間將永遠無人能成佛,小僧不敢期望得道,只想讓所遇到的每一個極惡之人,都能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我不知道如何才能感化他們,但我知道,如果只待在方寸之間,光憑佛祖的經文,永遠無法做到這一點;
轉眼進入沉風沙漠已經三天有餘,但沿途的地貌毫無一如既往的重複;
如果不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馬車上下的顛簸,星銘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一直在同一個地方打轉;
除了到了飯點挖鍋做飯的時候,整個車隊會稍微停一下,星銘能下來沾沾地氣,其他時候,車隊都在晝夜不停的趕路;
拉車的馬也不知道是什麼品種,如此高強度的運作,也不見疲態,任憑星銘如何戲耍,也無動於衷;和那些周圍的那些死人臉護衛一個德性;
每天定時都會有一個不知道從哪鑽出來的瘸腿老婦人,來到車廂為星銘和崖文小和尚送上必需的飲食,順帶打掃一下整個車廂;
老婦人也黑袍加身,半張臉也用黑紗遮擋的嚴嚴實實。安靜的幹完自己的事,從來沒有拿正眼瞅過車廂里的倆人;就好像倆人根本不存在一樣;
除了這個瘸腿的老婦人,再也沒有其他人來過這個車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