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事後

很快，龔百戶去常家殺人的事情傳開了，衛所兵都是一臉黯然，誰也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石苑走了，石頭走了，連龔百戶也，不大的衛所，變得十分蕭條，最近又走了一些人，變得更加蕭條。

李華看了看這個世界，幾天時間，這個世界似乎又變成了只有他一個人的世界，孤獨感又再一次襲來，遠遠的，是衛所剩下的八十多人，還有那飄蕩的白翎，和死去的一百多個兄弟的靈牌，放在那大大靈堂之上。

密密麻麻的靈牌在裊裊白煙之下，好像一座山嶽壓得人喘不過氣，最下面便是：「守御千戶所忠魂石苑。」旁邊是：「守御千戶所鳥銃手忠魂石頭」守御千戶所忠魂龔百戶，沒人知道龔百戶到底姓什麼，只知道他姓龔，剩下的八十個兄弟還在守靈。

遠遠的，卻是來了一人，臉上帶著喜色：「來了，來了，朝廷的封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張信封，卻是跟布告一樣，他道，其他人道：「你倒是快念啊，上面到底寫的上面。」

「俺，俺，不識字」這人說道，憨厚的笑了笑，摸著自己的腦袋，眾人都是搖頭，卻是沒有幾個人識字。

這時，李華走了上去，繁體字他大概認得，拿著那張帛書念叨起來，隨即，他大腦一片空白，不再言語，遠遠的，石苑的妻子女兒小兒子，其餘親戚都是催促，李華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千戶石苑，私自帶兵浪戰，致使大明有志之士喪命荒野，著令，著令，著令，夷其三族，十六歲以上男丁，秋後問斬，十六歲以下男丁，予為官者為奴，其妻女徙兩千里，其，其，其，石苑，傳首，傳，傳首九邊，以儆效尤。」

遠遠的，石苑夫人，那個中年婦人直接暈了過去，旁邊女兒，大哭了起來，那幾歲的小兒子卻是什麼也不知道，在哪裡莫名的目光，看著自己姐姐：「姐姐，姐姐，你不要難過，不要難過。」

「其餘人等，賞錢五十文」李華念叨。

「五十文，他媽的，連個棺材板都買不到」眾人都是一臉莫名，不知道該去安慰石苑的妻女，還是安慰自己，五十文錢，在此刻的大明，莫說棺材板，連一斤糧食都買不到。

「徙兩千里，妻女徙兩千里」李華獃獃的看著這一行字，不知說些什麼，看著遠處石苑的老婆孩子，兩千里，這是等於遷徙到西北，雲南，要麼苦寒乾旱之地，要麼是瘴氣蛇蟲密布的原始森林。

「兄弟們，給千戶大人磕個頭吧，他不在了，龔百戶也不在了，韃子以後還會來，兄弟我也不瞞著大家，我要走了，離開這裡。」一人卻是眾目睽睽之下，說要逃役，不服衛所的役，準備當逃軍，此番，石苑死了，龔百戶死了，卻是也無人管了。

「兄弟們，再給老大上柱香吧，這五十文我不要了，我還這有點錢，留給大嫂了「

」我的五十文也不要了，也留給大嫂了「剩下八十多人扎著白色頭巾，卻是跪著一地。

微風吹拂，帶動白翎，在竹竿上搖曳，旁邊長明燈的火焰之中，火焰忽然旺盛了起來，似乎大明的忠魂在這火焰之中，微微顯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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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紅色的大門嘎吱嘎吱的響了起來，幾個穿著黑衣的壯漢，拿著一塊大的牌匾抬入了孫家的大門，牌匾上寫著知兵二字，孫哲摸著自己鬍子，臉色紅潤，旁邊的縣令讚歎道：」好啊，好啊，這兩個字，可是遼東總兵祖大人親自寫的，哈哈「

」裱起來，放在我孫家大堂，日後，千秋萬代，可傳下去。遼東總兵大人的墨寶，哈哈「孫佺大笑了起來。

」恭喜孫大人，連升三級，現在您可是要到寧前道上任通判，哈哈，魚躍龍門，隆入大海，前途不可限量啊，大人「

祝福的人來來往往，來這孫家，好不熱鬧，大堂內張燈結綵，一張一張的桌子，坐滿了往來的賓客。

從縣城的吏員，到各個家族的話事人，都已然來到了孫家的大堂，坐的滿滿的，前來祝賀，桌子上擺滿了山珍海味。

看著遼東總兵祖大壽寫的知兵二字的牌匾被抬入了客廳，眾人都是發出一聲聲讚歎聲音，」名不虛傳啊，大人、「

眾人入座，孫佺寒暄了一聲，卻是忽然問道旁邊一人，其人家中有人官至吏部右侍郎，先是寒暄一番，又忽然道」我聽聞，兵部似乎一主事離任，朝中卻是無人做這兵部主事，哎，孫某不才，早想為大明鞠躬盡瘁，死而後已，可是，苦無門路啊「

」大人，您已是寧前道通判，又有總兵大人送的知兵二字牌匾，前途不可限量吶，如何這般說「

」只是，這兵部主事空缺之事，某也是偶然聽家中朋友說的，也無什麼去往之意。「孫佺說道。

」那我聽說了，這朝中規矩，您連升三級，如果調任兵部，需要四十個韃子首級，此次卻是只有三十九個，哎「那人扼腕嘆息」我知大人，為國鞠躬盡瘁之下，日月可鑒，可大明比較國法森嚴，陛下定的規矩，若能斬下四十顆韃子首級，能連升四級，此次，卻是三十九顆，大人，您這。「

」什麼，只差了一顆首級「孫佺覺得天旋地轉，雖然連升三級，他前途無量，可京城那可是富庶繁華之地，天子腳下，到處都是可以結交的達官顯貴，若是在哪裡當官，兵部主事，自己以後前途那又是一番天地，而讓自己從天上掉到地上的，居然僅僅只是一顆人頭。

」石苑這人哎「孫佺用力的拍了拍桌子，兵部主事，好像突然之間，和兵部主事比起來，寧前道通判不算什麼，那京城富庶繁華，達官顯貴，一飛衝天的機會，就這樣離自己而去，他扼腕嘆息。

」這些衛所兵，是不是故意跟我過不去。「孫佺嘆息道。

」大人，我可是聽說了，那龔百戶可是世襲的百戶，怎麼可能不知道這朝廷殺敵立功的規矩，他為什麼殺了三十九個韃子，他那麼厲害，石頭是百發百中的神槍手，聽說還有一個厲害的刀客，他們為什麼只殺了三十九個韃子「旁邊管家說道。

孫佺越想越不是滋味：」等我當了寧前道通判，我一定好好收拾他們「他覺得，這幾個故意讓自己當不上兵部主事，讓自己京城的大好前途，就這麼飛走了，他心中憤恨，去往寧前道當通判，先收拾這幾個人再說。

」不過眼下，這幾個人好像都死了「旁邊一人說道。

」也對「孫佺想了起來，這個人居然都死了，就剩一個刀法不錯的李華了，：」把他們好好控制起來，日後殺韃子還是需要他們的。這些人要好好的收拾「

想起這次差一個人頭的事情：孫佺覺得胸口一口悶氣出不來：」不收拾收拾他們，他們日後為國殺敵，還會打折扣，嗯，就這麼決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