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101

姜望無意間發現日曆顯示今夜是十五滿月之夜。

月亮啊……

距離上次賞月有多久了？

……印象最深的,好像是剛撿到太宰的那一年。

那時候他還沒當上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平時偶爾還能帶著太宰治出去逛逛。

八月十五過中秋節的時候，他給自己放了一天假,和五條悟帶著太宰治去中華街買了月餅,晚上一起跑到公園裡賞月。

然後呢？

他不禁回憶起來，卻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仰頭望過夜空了。

過去八年的每個夜晚，他幾乎都是在好似漫無盡頭的伏案工作中度過,彷彿哪天晚上懈怠了就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一樣。

身後就像有什麼怪物在追趕，姜望需要一直不斷的前進才行。

可是，他那樣辛苦的工作換來了如願的結果嗎？

……

沒有,完全沒有啊。

姜望面無表情的嘆了口氣。

——

「怎麼忽然想起看月亮了？」

五條悟手裡不停的拆開高檔點心的禮盒包裝，把被商家包裝的非常精美的點心一個個褪去花里胡哨的外衣,然後很有儀式感的擺放到茶几上的白瓷盤裡。

他拆包裝的動靜有點吵，旁邊坐著的魏爾倫眉頭微皺,看弟弟的影集都有些無法集中注意力。

好在魏爾倫近來經常受到五條悟的熏陶，懂了點看人臉色,只是沉默的忍受著五條悟繼續製造噪音。

「突然發現很久沒有好好的看過月亮了。」

姜望端著茶杯，慢慢啜飲著杯中略燙的白開水。

喝慣了提神的濃茶咖啡,白開水就顯得寡淡無味,不過對現在的姜望來說,白開水剛剛好。

「……」五條悟沒說話。

賞月總是能和思念聯繫到一處,無論是望著月亮思念親人，還是感懷故鄉,無知無覺的月亮每種變化都會被人類單方面的附加上各種意義。

可無論是哪種意義，對此刻的姜望來說,都有些類似在傷口上撒鹽、自找苦吃。

五條悟收斂了幾分動作,加快速度將最後一個禮盒拆開,又一把將所有包裝袋都塞到垃圾桶里，然後才端起熱可可喝了一大口。

「別看了，吃東西！」他招呼魏爾倫。

魏爾倫有些不情願的放下都快被他盤出包漿的相冊，伸手從桌上五盤五顏六色的點心裡隨意拿了一個。

透過雪白的糯米糰子外皮，隱約能看到內里餡料的顏色，魏爾倫沒有多想，就直接送到嘴邊咬了一口。

「！！」

剛咀嚼了一口，魏爾倫的眼睛驟然睜大，有些失態的匆忙低頭想吐出口中的食物，五條悟卻在此刻開口：「不能浪費食物啊，魏爾倫。」

而後更是如同惡魔般低語：「你都咬了一口了，可要全部吃掉才行。」

魏爾倫緊皺著眉頭，囫圇咽下嘴裡的食物，就立刻質問：「為什麼會有芥末味的？」

他口腔里還殘餘著芥末那獨有的刺激的味道，說完就趕緊端起旁邊的杯子灌了一口咖啡漱口。

五條悟悠閑地吃掉一個從他手邊那盤拿的抹茶味大福：「因為買的是盲盒啊，要的就是那種不吃進嘴裡就不知道是什麼味道的驚喜刺激。」

「怎麼樣，有沒有一種很驚喜的感覺？」

魏爾倫眉頭不展，有些無法理解：「完全沒有。」

霓虹人為什麼會做出這種奇奇怪怪的點心口味？太奇怪了。

魏爾倫如臨大敵的看著只被他咬了一口的芥末大福，實在不想再吃，可五條悟不依不饒的盯著他……

一番言語拉扯之後，口齒遠遠沒有五條悟伶俐的魏爾倫慣例輸掉，只好捏著鼻子把剩下的芥末大福吃掉了。

姜望望著窗外天邊宛若銀盤的明月，思緒漸漸即將飛遠之時，又被耳邊五條悟變著花樣哄魏爾倫吃點心的聲音拽了回來。

魏爾倫人不傻，只是過去的經歷讓他在某些方面上宛若一張白紙，在五條悟有心捉弄時，就容易上當被騙。

吃過一次虧，受到教訓的他就對五條悟有了警惕心，更何況五條悟滿臉都寫著不懷好意。

但俗話說得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五條悟惡作劇的經驗多豐富啊，針對不同性格的人他有不同的手段，幾句話的功夫就把魏爾倫忽悠的又伸手準備去拿盤裡的點心了。

果不其然，這次魏爾倫又踩了雷，他吃到麻辣味的大福了。

商家製作餡料時採用的辣椒辣度一流，不習慣吃辣的魏爾倫直接臉都辣紅了。當他匆忙用咖啡漱口時，剛從保溫效果良好的咖啡壺裡倒出來的熱咖啡又給他來了個二連擊。

「噗！」

魏爾倫面紅耳赤的將嘴裡的咖啡全噴了出來，幸好他轉了頭，桌上的五盤點心幸免於難。

五條悟一臉驚訝的看著他，很無辜的關心道：「你還好嗎？」

魏爾倫捂著嘴：「嘶——好辣、好辣！」

五條悟從魏爾倫面前那盤點心裡拿起一塊牡丹餅遞過來：「快吃點甜的解解辣！」

實在太辣，魏爾倫不疑有他，正要張口吃下五條悟塞到他嘴邊的牡丹餅，卻聽姜望出聲了。

「悟，別捉弄他了。」

隨後姜望動手推開魏爾倫面前那盤點心，又將他面前的那盤點心推了過來，對魏爾倫道：「你吃這盤的點心吧。」

五條悟悻悻的收回手，將手裡暗藏玄機的牡丹餅放回原位，嘴裡還不情願的嚷嚷著什麼教他人心險惡和沒玩夠之類的話。

魏爾倫就是再遲鈍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那盤放在他面前的點心有問題，五條悟是故意捉弄他。

不過魏爾倫現在還顧不住找五條悟算賬，他忙吃了幾塊正常的和果子，口中灼熱的辣意總算淡卻了一些。

這時候的罪魁禍首還跟沒事人一樣問他點心的味道如何：「我可是跑遍了橫濱有名的甜品店，凡是市面上有的點心種類我都買來了！」

「……」魏爾倫一時無言，剛才他只顧著解辣，根本沒在意和果子的味道。

「為什麼戲弄我？」沒被五條悟帶過話題的他詢問道。

五條悟態度相當氣人：「咱們三個人里，不選你我還能選誰？」

知道五條悟身份內幕的魏爾倫立刻轉頭看向姜望：「森首領？」

在他看來，五條悟的意思就是姜望的意思，他們兩個是一體的。

所以其實是他不知道哪裡惹了姜望不順眼，才有了剛才的慘劇？

「……」姜望沒說話。

他只是想安靜的看一會兒月亮而已。

一個人就可以，也不需要這些點心。

可五條悟得知后，就很有儀式感的跑遍整個橫濱，買來了一堆點心，還將魏爾倫也拉了過來湊數。

他們兩個發出的動靜自然不符合姜望安靜賞月的心情，但姜望又不能直接趕人——五條悟絕不會走，他有時候很不聽話，只順著自己的心情。

因此哪怕姜望明知道五條悟有意整蠱魏爾倫，特地將所有奇奇怪怪口味的點心都放在了魏爾倫面前，他也沒提醒魏爾倫，放任了五條悟。

所以魏爾倫確實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惹到了姜望，雖然是被五條悟牽連的。

魏爾倫見狀，心中微微一涼。

他抱起那本被他倍加珍惜卻還是因為翻得太勤，邊角有些磨損的相冊站了起來。

「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

魏爾倫選擇不在這繼續討人嫌了。

「欸！你別走啊！」

五條悟連忙起身按住他：「剛才的事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以後也減少捉弄你的次數，好不好？」

他的話讓魏爾倫更加鐵了離開的心：「不用了。」

「別啊，人多熱熱鬧鬧的才好啊，你看望跟我每天都待在這裡冷冷清清的，兩個孩子也不在身邊，就算想孩子了也得挑著時間才能聯繫上……」

五條悟大打感情牌，而他對魏爾倫時向來有個無往不利的殺器——只要搬出中原中也，這位沒親眼見過弟弟卻已經變成弟控的兄長總會妥協。

果然，魏爾倫最後還是留下了，被五條悟用告訴他中原中也的社交賬號，以後他們兩個就可以互相聯繫所誘惑住了。

姜望想要的安安靜靜算是徹底泡湯了，五條悟和魏爾倫將這個本該屬於他獨自整理心緒、望月感懷過往的夜晚變成了喜劇現場，姜望也重新見證了五條悟悄然增長的忽悠人功底——單純的魏爾倫已經被他成功說服，打算買一車試卷練習冊送給放暑假回來的中原中也，作為給弟弟的見面禮了。

倘若不是太宰治回來時已經高考完要上大學用不上了，五條悟好歹也要忽悠魏爾倫也給他來一車。

至於魏爾倫……

他也不是五條悟說什麼都信的，他清楚五條悟很會唬人，從對方嘴裡說出來的話不一定能當真。

可問題是姜望就在旁邊，五條悟提議時姜望沒有任何異議，雖然說剛吃了一次虧，但魏爾倫覺得姜望總不會傷害中原中也，就同意了。

魏爾倫這麼想也沒錯。

姜望確實不會傷害中原中也，他保護著兩個孩子，讓他們遠離危險，一直在安全的地方受到最好的教育學習成長。

只是這和姜望想看好戲並不衝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