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第 7 章 第 7 章

顧尋安心想小丫頭怎麼這樣當真,他只是在取得山匪的同情,好讓他們破財消災呀!

不然他們如果拿了錢財又反悔這麼辦?

瞧瞧!現在那山匪頭頭認出了這是在京城的大米商陸掌柜,不得狠狠敲上他們一筆?

為今之計只好繼續發揮他精湛的演技矇混過關。

所幸陸行鴦聲音很小,他想著應該不會被山匪聽到,硬著頭皮頂著她的目光,做出一副著急的樣子:「哎呀!小妹,你身體不好,怎麼把帘子掀開了?你不能吹風的啊!快點放下!」

他伸手不由分說便為陸行鴦放下帘子,又怕她不配合,手搭在馬車窗沿上壓住。

「哈哈,大哥你看錯了,我們只是個小戶人家,哪裡有什麼陸掌柜,那陸掌柜可是京城中的大商,出行怎麼會坐這麼破爛的馬車?」他用空出的一隻手連連擺著:「認錯了認錯了!這真的是我那可能長相有些相似的小妹!」

陸行鴦坐在馬車裡,環視著自己這輛「破爛」馬車。

「小崽子哪裡來的?閃一邊去!」那山匪頭子看見陸行鴦,早就不耐聽顧尋安在這鬼扯:「吱吱歪歪的讓人煩!」

顧尋安備受打擊!

他表現的還不夠身世凄慘、引人同情?

戲本子里是這麼寫的呀!

按照劇情,不應該是這些山匪痛哭流涕,立刻放行,說不定還不收過路費了呢?

小公子風中凌亂。

「茗一,帶你家主子先去臨玢歇歇腳,我隨後就來!」陸行鴦坐在馬車裡隔著帘子喊,想象了一下現在小公子的表情,差點沒繃住:「不準多問!」

茗一是個聰明伶俐的小侍從,聽到陸行鴦這麼一說就知道陸掌柜肯定有辦法對付,自家小主子剛才那驚為天人的演技著實瞎了他的眼,趕忙牽起小主子的韁繩拍馬走人。

他們兩人遠遠的繞過山匪,那群山匪也不去追他們,就跟看不見一樣。

兩人騎的都是好馬,幾個呼吸間,就已經將山匪甩在身後,包括——陸掌柜的小小馬車。

顧尋安覺得這一定是江湖上的一種心照不宣的規定——想要讓一些人走,留下的人必定會付出更高的代價!

一定是自己拖累了陸行鴦!

不行不行,自己雖然性命比她值錢,但是身為一個男人,怎麼可能做出把危險都留給別人的事情!

雖然兇險,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吧!

幾番內心的掙扎后,顧尋安抬起頭,看向身邊帶他奪路狂奔的茗一,深深嘆口氣:「茗一,你鬆開韁繩讓我回去吧!」

茗一扭頭,看向他的眼神有些不可置信:「你想幹嘛?告訴你哦別想回去!陸掌柜有的是辦法,用不著咱們去搗亂!」

「讓我回去!」顧尋安也不聽,執拗重複剛才的話:「讓她一個人留在那兒,我心裡實在不好受!」

萬一呢?萬一機警過人的小掌柜鬥不過那些山匪呢?

對方手裡,可是亮著明晃晃的大刀啊!

小掌柜頭腦聰明,可是畢竟還是個柔柔弱弱的小丫頭。

他越想越覺得難過,自己前一刻竟然就任由茗一拿過了馬兒的韁繩,一起揚鞭狂奔。

顧尋安一把奪過自己馬兒的韁繩,氣呼呼的掉頭:「你先去臨玢吧,不管怎樣,我要和陸行鴦在一起!」

這祖宗怎麼這麼難伺候?茗一心中默默流淚。

小主子回去了,他哪裡能只顧著自己拍馬走人,趕忙跟了上去。

這在幹嘛?來回跑鬧著玩呢?小侍從內心有點絕望。

等到顧尋安和茗一原路返回時,沙石路上空空蕩蕩,只有許多凌亂的腳步和兩行拐入深林的車痕。

顧尋安的臉忽然就白了。

——

林子的某一處小小村莊,陸行鴦默不作聲地喝茶。

畫綉小丫頭蹲在地上,無聊的撿起一小截樹枝,去攔正在搬家的蟻群的路。

「周大茂,我以前就說過,你把村子安在深山老林里是不妥的!」陸行鴦看向面前眼巴巴望向她的壯漢,忍不住開口了:「這要是碰上山火,以你那速度根本就跑不了。」

壯漢一聽,嗤笑一聲,撐著自己的腰指了遠處一圈:「你看,這兩年來不是都好好的嗎?陸行鴦,你就瞎操心,你有這點閑心怎麼不替我把米價降一降?」

「我操心一群山匪做什麼?」陸行鴦莫名其妙:「我閑的?周大茂,真有你的!」

這壯漢就是剛剛的山匪頭頭。

聽陸行鴦這麼一說,周大茂也不惱,無所謂笑笑:「小丫頭嘴真硬!」

下一刻他就笑不出來了。

「想要米價降下去,那是不可能的,在官府眼裡你們就是山匪,我吃飽了撐的上趕著去做這玩命的生意?」

周大茂小聲嘀咕:「這……沒這麼嚴重吧?這還犯不上死罪呢,我不懂官府那套你也不能誆我呀!」

陸行鴦好整以暇:「那咱們大牢里見?」

「到時候我打點一下,讓我們倆蹲對門,也好嘮嗑?」

周大茂總算聽出她話里的嘲諷了,眉頭擰在了一起,那一張黃中泛黑的臉像一個變了色的苦瓜,直教陸行鴦忍不住撇過頭去。

兩年前自己是怎麼心平氣和與這莽漢合作的。

還是小公子清新秀麗,生得一副好樣貌!

「那不降就不降吧!」周大茂伸直脖子粗聲說道:「就當是給你們的辛苦費了!」

陸行鴦扯了扯嘴角,覺得跟這莽漢沒什麼好說的。

感情他自己還覺得挺大哥氣派?

正說著,有個手下來報:「當家的!捉到兩個偷偷闖進來的小賊!」

周大茂覺得自己手下頗不長腦袋,讓他在陸行鴦面前顏面盡失,兩個小賊私下裡解決就是,幹嘛非要在這個時候讓他丟人?

陸行鴦果然嘲諷了:「周大茂,你這裡治的也不怎麼樣,當心哪天被官府的人混進來。」

周大茂人要臉樹要皮,反駁:「人不被抓起來了嗎?你非要懟死我才樂的開心?」

陸行鴦笑了好一陣,不置可否。

畫綉小丫頭擋了可憐的小螞蟻數次回家的路后,心滿意足。站起來動動蹲久了發酸的四肢,正百無聊賴,聽到這消息,興沖沖的要去瞧那小賊。周大茂看了,哈哈大笑,豪邁的叫人領著她去瞧。

「怎麼樣?」周大茂有點得瑟,笑嘻嘻地摸著自己嘴上的小鬍鬚。

真把自己當將軍了,陸行鴦懶得理他,準備與他討論加高米價的事情。

客氣人情應付完了,該討論正事了。

她還沒有開口,畫綉就一路驚慌失措跑過來,遠遠的就叫嚷:「主子!主子!是顧公子!顧公子呀!」

她這一聲來得突然,陸行鴦心領神會,忽然變了臉色。

她將在桌上玩得打轉的茶杯急急丟手,站起來的時候腳忽然軟了片刻,走了好幾步才恢復知覺。

畫綉趕忙掉頭往回跑,她跟在後面亦步亦趨,打了一個冷顫,只覺得後背一陣發麻。

不要受傷啊!千萬不要受傷啊!

看見了!遠方被山匪看押的小公子,以一種屈辱的姿態,低頭蹲在山匪面前!

她心中驚怒交加,踉蹌了步伐奔到他的面前,細細查看。

小公子月白色的衣服沾滿塵土,平整的袖面滿是摺痕,臉上、手臂上都有擦傷,髮帶險些就要脫落。

她幾乎可以猜到,小公子是怎麼被人追趕落馬,擦傷了手臂與臉頰!

她扶起神情落寞的小公子,聽他委委屈屈喊了一聲「陸行鴦」。

火氣莫名的就上來了,她轉頭看向周大茂的眼光中滿是冷厲:「周大茂,你手下人是瞎了一雙眼嗎?才跟你們打過照面的人轉臉就不認識了?這是誰把他弄成這樣的!」

她氣勢洶洶不找著那人不罷休的樣子,周邊的山匪面面相覷、不敢多言。

周大茂手下兄弟做的事自己怎麼可能知道,莫名被凶了一臉,也惱了:「老子手下兄弟百八十個,跟出去的就那十幾個人,他是誰?天王老子嗎?活該每個人都知道他?每個人都得像對主子一樣供著他?」

「陸行鴦你是不是犯病?那小子不就是破了一點皮,你就像什麼一樣的凶我!」

畫綉叉著腰,瞪圓了一雙杏眼:「像什麼?你有本事說清楚點!」

周大茂一時口快,被畫綉一堵,閉著嘴不做聲了。

剛才吼的用儘力氣,陸行鴦現在只覺得嗓音嘶啞,喉中艱澀難言。

她擺了擺手,覺的事已至此,不想多做計較,望向周大茂的時候忽然就輕輕笑了起來:

「周大茂,這兩年來,我看中你們發現的鐵礦,才與你們做了這米糧生意,你也一直心知肚明!」她看著顧尋安的臉色,小公子一直垂著腦袋一聲不吭,落寞的表情刺痛了她:「但是現在,不必了,我陸家沒有你們的鐵礦照樣能生活下去,但是你們,放眼望去,有膽子、有能力接你們生意的,也就只有我們陸家了。」

周大茂深色嚴肅起來:「陸行鴦,你這是什麼意思?」

「從今日起,給你們的米價每斗提高兩百文錢,你愛買不買!」

她兀自說完,也不想再見到這些人的臉色,扶著顧尋安就上了自己的馬車,畫綉緊隨其後。

身後哀哀叫喚:「畫綉!畫綉!我!還有我!」

畫綉一瞧,原來忘了茗一這個小侍從,竟然在憤怒中感到了一點幸災樂禍,憋著笑跑去給茗一鬆了綁住他自己的繩子。

有一個小山匪見他們當家的就那樣敢怒不敢言瞧著那一行人遠去,眼珠轉了轉,諂笑著湊上前來:「當家的,小的有一個辦法,不如將他們都抓起來,還怕他們給咱們漲價?」

他誇獎沒聽著,倒挨了周大茂的一錘:「真當老子蠢?老子能把他們一輩子押在我這?陸行鴦那性子,跟她來硬的沒有用,真要這樣,只要放回去,她就能把我們坑的走投無路!」

「那……那現在怎麼辦?」

「認唄!」周大茂嘆口氣:「我總算是會過來了,一早她就想提價了,也怪咱們最近鐵石賣的太多了,被她瞧出了端倪。」

——

馬車上,顧尋安接過陸行鴦遞過來的濕手帕,一言不發擦著自己的臉。

茗一和畫綉在外面趕著馬車,兩個夥計在後面慢慢跟著。

陸行鴦看著小公子好一會兒,見他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一隻手支著腦袋笑著提醒他:「顧公子,臉上沒有擦乾淨,唔——鼻子那邊!」

顧尋安受她提點,直直向她看了過來。

陸行鴦剛想再開口說點別的,就看到兩行清淚毫無徵兆地從顧尋安眼角流了下來。

「陸行鴦,我們交個朋友吧!」小公子不管不顧喊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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