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假面
當李玖靈醒來，已是雨過天晴，鳳凰古城也恢復了往rì的平靜。昨晚的事情仿似一場匆匆收場的鬧劇，劇終了，人也就散了。
阿飛一夜沒睡，忙著善後。黑龍和耗子也照看了李玖靈整整一宿，此時他們倆正累得趴在李玖靈的床前呼呼大睡。
李玖靈坐在床上，手上的鱗片已經褪去，他靜靜地看了二人一會兒，又悄悄爬了起來，輕輕地打開了房門。他坐在了門檻上，對著這個自己曾經再也熟悉不過的院子發起呆來。
不久之後，黑龍也從睡夢中醒來，當他看見他的玖爺好好地坐在門外，也終於松下了一口氣。李玖靈昨晚的舉動太過於異常，一句話都不曾說過，他守在床前一直擔心受怕：若是玖爺醒來變成一隻滿是龍鱗的怪物，抑或是玖爺再也不會醒來，那究竟該如何是好。
他慢慢走到了李玖靈的身邊，也坐了下來，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伸了個懶腰。
「玖爺昨晚睡得可好？」
李玖靈嗯了一聲：「我很好，辛苦你和裡面的這位兄弟了。你們守了一夜了吧？若是沒有睡夠就再去睡會兒吧。」
黑龍苦笑道：「怎麼，玖爺，耗子您都不認識了？咱們可都是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不怕你笑話，不光裡面的那位我不認識，你，我也不認識！這裡所有的一切，我全都不識，但我知道你們並沒有惡意。」李玖靈淡淡地說道，他的語氣不帶任何感情，不像是在說笑。
黑龍長嘆了一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包煙來，點著了一根叼在嘴裡，一言不發，他知道壞了，李玖靈失憶了！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坐了許久。
終於，黑龍的煙就要見底了，他吐出最後一個煙圈的同時，順手掐滅了煙蒂，站起身來，向李玖靈伸出右手說道：「你叫李玖靈，青冥『艮』字的當家。你不認識我沒有關係，從今天開始我們重新認識，我叫黑龍，請多指教。」
李玖靈沉思了片刻，也站了起來，緊緊地握住了黑龍的手：「我叫李玖靈，請多指教！」
後來，阿飛和耗子也都知曉了此事，他們的反應也跟黑龍一樣並沒有太過於驚訝，此時在他們面前的李玖靈，能說能走能喘氣，渾身上下一處傷口也沒有，這對他們來說就已經是老天對他們的莫大恩賜了。
就在三天前，他們還親眼看到李玖靈慘死在他們面前，他的身體四分五裂，就像被人五馬分屍了一樣，那恐怖的場面不是能用語言能夠輕易形容的。
阿飛囑咐李玖靈道：「雖然您不記得自己是誰，但自今rì起，您便是青冥玖靈。您失憶的消息，不要讓外人知道。**皆是一些亡命的豺狼虎豹，今後也難免不會再出現像孫元盛這樣的人。若是遇見生人您無需說話，便是不怒自威，沒人敢多說什麼。我們在一旁幫襯著，應該能應付得過去！」
李玖靈點了點頭，忽然餘光一閃，院門不知什麼時候被打開了，門外竟站著一個穿著破衣爛衫的人，他帶著一個假面，無法辨清他的容貌。
那假面的右眼流著一行血淚，極其的詭異。
那人看到李玖靈發現了他，便立馬閃走了。等李玖靈追到門外的時候，他早已沒了蹤影。
阿飛三人還未反應過來，只看到李玖靈飛速地沖向了門外，便追了上去問他發生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剛才我在門外看到一個人，雖然他戴著一個假面，但是我想我應該認識他。他的眼神給我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李玖靈一邊說著，一邊痴痴地望著幽深的古街。他心中暗想，這人的速度好快，宅子位於街尾，他只能往一邊逃跑，而這古街又長得可怕，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逃離他的視線，除非是鬼！
耗子也覺得不解：「玖爺，您該不會是出現幻覺了吧？這街上只有我們這一處宅院，但凡是個人，絕不可能跑得這般快速，除非他跟我一樣屬耗子的，打個地洞鑽了。」
話說到這兒，黑龍忍不住笑了出來：「你這隻鑽地鼠還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按你的意思，這種事兒對你來說是輕而易舉的嘍？好，你鑽一個我看看。我轉過頭去五秒，你但凡能從我眼前消失，我黑龍倒吊起來吃屎！」
「呸！我只是打個比方，你這老黑泥鰍還當真了，你就這麼想吃我的老鼠屎？今天沒什麼存貨了，改天鼠爺請你吃新鮮的！」
黑龍正想回擊，只聽得一聲咳嗽，他轉過頭去，見阿飛正朝著他和耗子瞪眼，便立馬收了神通，站了一個標準的軍姿，樣子搞笑至極。
而此時李玖靈卻怎麼也笑不出來，現在他的腦子裡滿是疑問：這人是誰？來這裡做什麼？又是怎麼跑掉的？
阿飛本不太在意這件事情，但又看李玖靈一臉的認真，他也不好不管，於是又再次確認道：「玖爺，您真的看到有人？」
「嗯，不會有錯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的面具上還有一行血淚！等等，血淚？」
李玖靈好像想起了什麼，問了他們三人如噩夢一般的問題：「你們可曾見過泣血的梧桐?」
「玖爺還記得梧桐？」耗子開始輕聲自語起來：「這該記得的東西忘得一乾二淨，不該記得的卻偏偏想起來！」
鳳凰城往南數百里有一片梧桐林，那林子自古以來終rì大霧瀰漫，進去的人就沒有出來過的，當地人偶爾還可以在林子邊緣撿到一些散亂的屍骨。
解放初期的時候，城郊附近有幾家小型的窯廠專門收購這樣的人骨。他們把人骨磨成粉，然後摻入到土中將其燒製成骨瓷。這樣的瓷器薄而通透，而且還會散發出一陣奇異的芳香，價格自然也是高的離譜。
不過不久之後，也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在窯廠工作的工人開始大批量地死亡，並且死亡的癥狀也都出奇地一致，每個人都是從皮膚開始潰爛，最後蔓延至內臟而亡。
據說這些人死了以後，面目全非，甚至連身上的衣物也都一起腐爛了，所以也都辨認不出誰是誰來，無法給他們立碑，只得全都草草掩埋了。
自此以後，骨瓷更是成為了收藏界的香餑餑。不過這種東西的製作材料涉及人骨，zhèngfǔ禁止買賣，凡是白市上的骨瓷全部都被集中銷毀了。
如今骨瓷就算是在黑市，也已是鳳毛麟角，所以件件都是價值連城！
不久之前，孫元盛找到李玖靈，竟然就送給了他這麼一個當年的骨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