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救第9天
高清監控視頻中,能夠明顯看出栗棲警部補經過的時候,顯眼的綠色眼睛略微往後瞟,又很快收回。
他在將計就計。
所以伊達航才會這樣的生氣!
穩重的後輩入職以來第一次露出憤怒的神色,其中夾雜著對同期的擔憂,讓搜查一課的幾位警官面面相覷,還是目暮警部反應過來,老好人的安慰他:「別生氣,他也許是留了後手。」
伊達航深吸一口氣,壓下差點懟到上司臉上的不好聽的話,他勉強維持平靜:「琉生他……遇到危險總是會沖在第一個,完全不顧自己的安危!他能有什麼後手?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後手!」
就好像不這麼做的話,就會有什麼在失去。
這要是讓本人知道,恐怕這一米九的大個子要委屈的好像頭頂的耳朵和身後的尾巴都要耷拉下來,大聲的辯駁『我沒有』。
彼時警校時期的栗棲琉生沒有恢復上輩子的記憶,而他的父親栗棲溫人……又是組織犯罪對策部的,俗稱緝//d/警,他與父親相處時間很少,除去短暫時間的謹慎,剩下的時間他都在學怎樣去做一名合格的警察。
所以他只是憑藉自己身體里殘存著的上輩子記憶與父親的言傳身教……下意識做出了判斷,就忍不住沖了上去。
照他的話來說:「那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住的。」
保護群眾,已經成為了他的本能。
所以伊達航對目暮十三說的話里提到的『他自己就是最大的後手』也沒有錯。
栗棲琉生總是會把別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重要,他也會大包大攬的想要自己一個人解決全部的事情,之前警校時期的每一次遇到的事件,他也總是會做出別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目暮十三不是很了解他們之間細微的事情,他也遠不如伊達航了解栗棲琉生,所以他只能好脾氣的笑笑:「會有辦法的。」
幾位下班又上班的同事看看彼此,聳聳肩,誰也沒有插話。
「我很抱歉,目暮警部。」
伊達航低下了頭,為自己不妥當的言語道歉:「只是他的格鬥術是全校第一,綜合成績也是第一……」
曽布川健和其他幾位同是搜查一課的警官一下子就懂了。
二十八歲的他儼然已經是這裡的前輩,算是個老大哥了,他拍了拍伊達航的肩膀:「沒事的,他是一個合格的警官,畢竟你也說了他是同期的第一名吧,一定不會有問題的。」
沒準一切盡在掌握之中也說不定。
嘛,畢竟是警校第一呢。
他的鄰居家弟弟兼後輩浜田大悟也安慰道:「在沒遇到你們之前,他也是一個人努力過來的,說不定他比你們想象的要厲害得多哦。」
其他人也一邊分心給負責的電腦監控一邊紛紛附和。
見伊達航稍微冷靜下來,目暮十三這才說:「搜查周圍的任務現在怎麼……」
話還沒說完,他身上的對講機就響了:「報告目暮警部,這裡是3號位置,發現被丟棄的棒球棒,上面有血跡!報告完畢!」
目暮十三立刻改口:「栗棲警部補的目標很大,馬上搜查附近的可疑車輛!」
沒錯,栗棲警部補本人常年練習格鬥,身高有一米八八,身上又有血跡(很大概率還是腦後),又高又重,沒有交通工具是很難離開的,畢竟這高大的警部補連最大寸的行李箱都鑽不進去,更別說昏迷的時候了。
如果上的是公交車、電車等公共交通工具是很明顯的,肯定會有人覺得不對勁報警,所以一定是車。
「查到了嗎?!」他的語氣急切,伊達航卻比他還急切幾分,因為他知道了那個秘密。
有什麼能比直接殺掉一個仇人的孩子——還是正直的警官——更讓他崩潰?他們乾的是什麼買賣?
那當然是……他們想給栗棲琉生注射/d/品,毀掉他的一輩子!
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也有不少警官是被這麼報復過的。
伊達航立刻發了消息給兩位爆處組的同期,讓他們注意一下調查的方向,也要注意安全。
每一位警察都是有配槍的,雖然大多數時候只是個裝飾,但是在這種時候就是護身利器了,不管是防護還是當一把尖刀,都是極為重要也不可或缺的工具。
他深呼吸平復心情安靜下來。
作為要保護群眾的警察,他不能夠在這樣的時刻露怯,不能表現出任何的急切。
自己不安心,怎麼能讓別人安心?
「……」伊達航憋回情緒,在這一刻把自己當做了一個破案工具人。
有些線索,大概是只有剝離了情緒與濾鏡才能被發現的。
*
說起來,停職指令正是松本清長傳達的。
正是因為他認識栗棲溫人,也認識栗棲琉生,參與過那些事情,他知曉那群罪犯的厲害與執著。
但這次栗棲琉生避免了一整個小隊被重啟的炸/彈炸死的結果,風頭實在是太盛了,因此他才會下達這樣的命令——他的申請也經過了刑事部部長的同意——之後會通知到本人,滿一年就給栗棲警部補轉正升職警部的。
松本清長放下手中好不容易被找出的紙質資料,長嘆了一口氣,又很快恢復嚴肅,下了決定。
「這件事就交給公安了。」
搜查一課的警官們震驚的互相看了看:公安?
在他們排查出結果,只剩下了抓人的時候,居然要移交給公安?警察廳的公安們也太不要臉了!
而且這種普通綁架事件,怎麼也不應該交到公安手上才是啊?
目暮十三作為刑警工作了很多年,他也與松本清長是多年的舊識,他大膽詢問:「是有什麼我們不能知道的緣由嗎?」
松本清長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他只說:「案子已經移交給公安,恭喜各位,現在可以下班了。」
那就是不能說。
儘管幾位心裡不甘,還是低頭應下。
倒是被伊達航發了消息通知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知道后,稍微放了心。
畢竟他們有兩位在公安的好友嘛。
公安出手了,這是好事。雖然他們不知道沒有正當理由兩位同期是怎麼搶過來案子的,但是事情解決了就好。
一部分警察穿著警服,開著警車還開了警笛,在逐漸黑下來的夜晚里呼嘯而過,惹得部分居民探頭出來看。
警笛的威力讓沿途的車都讓了路,臨近目的地的時候,打頭的警車裡開了對講機,讓警笛全部停閃停聲音,避免打草驚蛇,狗急跳牆。
這次罪犯的性質和以往遇到的可算不上是一樣的。
*
昏暗的環境中。
說真的,栗棲琉生對現在的感受可是一點都沒有瞎說。他的後腦勺是結結實實地挨了一棒,真的很痛,但是為了他的目的他也不得不這樣做。
這種犯罪群體,如果不用一些小手段,不隨機應變,等增援來的時候,很可能就錯失了機會。
一個機會的錯失,進而就會意味著成百上千個家庭的離散,栗棲琉生說到底是一名警察,他怎麼可能甘心讓這個機會從自己的手裡流失?
犯人們藏得深,藏得久,有足夠的耐心蟄伏多年,還會打擊報復在組織犯罪對策部工作的警官家人……甚至是朋友。
沒錯,他們就是臭名昭著的d/販。
沒有良心與良知,只有利益與金錢,他們的確是忠誠的,但只是忠誠於自己的欲/望。
所以栗棲琉生才會這麼急切。
這已經是第三次了。
有灰塵卻潮濕,腥味很重。栗棲琉生想。
他其實已經醒了,只是閉著眼睛沒有睜開,希望在被發現前能夠掌握更多的信息。
所以,不常打理,又沒有完全廢棄,是倉庫吧……也許是在城郊外的碼頭或是渡口。
但是消息無法傳遞出去,這就是無用信息了。那倒是不如拖延一下時間,等待警方來救援,好來個一網打盡。
栗棲琉生聽不到耳邊有聲音,於是做出悠悠轉醒的樣子,忍著後腦勺的疼痛低頭打量自己身上。
他是坐著被綁在四腳靠背椅子上的,雙手被束縛在身後,與椅子纏在一起,而雙腿被分開綁在兩側的椅子腿上,讓他不能施行雙腳站起帶著椅子並腿蹦的辦法。
栗棲琉生陷入沉思:「……」但這個繩結是……綁了半截的gui//甲縛吧。
他頓時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向綁架他的人。
「你那是什麼眼神?!你為什麼不驚慌?」
在他面前不遠處,另一張椅子上坐著那位把他綁架來了的犯人完全沒在意栗棲琉生看向他的眼神中含了什麼意思:「你應該感到害怕才對!」
眼睛睜大,瞳孔微縮,神情有些癲狂,看起來精神不正常。
可能是來之前在吸那種東西,上頭了才會綁架他。
所以果然是習慣性綁了一半才改了的吧,也許是想起來才改的,也許是因為繩子不夠7.5米。
栗棲琉生掃視著周圍,只發現了髒亂的地面與差不多在兩米高度的方形小窗戶。
按照這個天黑程度與渡口碼頭的猜想,時間已經過了兩個半小時左右。
而且身後這個好像還有後手縛的綁法……
說真的,不是奔著綁住他的目的而來。
「你在看什麼?!」
中年模樣的犯人身形削瘦,但手臂意外的有力,他幾步上前拽住栗棲琉生的頭髮讓他抬頭,嘶吼道:「你怎麼可以這麼平靜!」
周圍沒有其他人,是個人作案。
栗棲琉生忍著頭皮傳來的劇痛,把隱藏的失望掩蓋下去,平靜的看著犯人,帶著滿眼自信與他對視,答非所問:「你應該知道你綁不住我。」
他學習多年格鬥,身上的刀片繃帶等東西還在,這繩結只是一頭雄獅隨時能掙脫的木頭桿而已。
天川一真愣住,然後笑了笑,居然詭異的安靜下來:「當然。」
他的表情可以說得上安寧:「我只是想讓條子也嘗嘗這美妙的滋味……誰叫你們非要追著不放呢?」
他露出的手上,多了一個細細的注射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