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心動了嗎

第80章 心動了嗎

在和他們分開后,程蘊剛巧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陌生號碼,沒有來電顯示,但是她猜得到是誰。

許是今天心情還可以,所以她沒有一如既往地掛斷,而是選擇接起:「什麼事?」

而電話的那邊,果然傳來她熟悉的聲音。

又是肖來娣。

「小蘊啊,你下班了沒?今天加沒加班?」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程蘊厭倦了她這些虛偽的問候。每一句關心,她都覺得是帶著目的來的,久而久之,只覺心寒。

「沒有,吃完飯剛要回去。確定沒什麼事嗎?沒有我可就掛了。」

「哎!等一下,有,有點兒事……」肖來娣是真的信她會掛掉,畢竟之前也不知道被掛過多少回了,所以趕忙攔住,「小蘊啊,你說你都畢業了,也不回趟家,這麼長時間都沒見你回來過……我也想見你的呀。」

「什麼叫回去?我才在那裡住了多久,我又不會想那裡,沒事回去幹什麼。」程蘊好像想起什麼,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當初連來京城讀書的車票錢你都不願意給我出,現在叫我回去倒是叫得挺爽快。」

在高考之後一直到大一的這段時間裡,程蘊給溫常賦打過幾次電話。不是她想糾纏,是那個時候年僅十七八歲的她,關卡一個又一個地擺在面前,她被困在其中,實在沒有辦法,溫常賦是她所能攀到的唯一一個救生索了。

被溫常賦拒絕之後,她才不管不顧地去找肖來娣,又是哭又是鬧,幾乎要把屋頂都給掀了,才叫肖來娣頭疼地去找程洪昌給她要來她需要的錢。

程洪昌對她壓根沒有感情。想也知道,他是最重男輕女的,連溫聽蘿那個養了十七年的孩子他都不太上心,更別提是她一個中途回家的。生的時候沒感情,養的時候也沒感情,還能指望他對她有多好不成?

程蘊看得清楚,倒是肖來娣還好點,她真要什麼,與肖來娣去鬧去吵,十有八九總能得到。

但也沒好到哪去就是了。在肖來娣心裡,最重要的不也還是她那寶貝兒子么。她能要什麼呢?她不過是想安安心心上個學,連這都還要她自己去爭,說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話。

現如今程家過得一點也不好,程蘊覺得這都是報應。至於她自己呢,在京城這邊獨善其身就挺好。

這輩子反正也沒什麼親緣,沒有就沒有了罷。

受了她這一通嘲諷,肖來娣也沒來氣。她這個人的性子就是這樣,遇強則弱,遇弱則強,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要是程蘊是個軟柿子,那她還會硬著骨頭吵幾句,但程蘊向來就是誰也不讓的性格,一點虧都不可能吃,所以久而久之,她便只會讓著,就跟讓著程洪昌那樣讓著程蘊。

肖來娣好聲好氣道:「最後那不也是給你了么?你這不是好好的讀完大學了嗎?咱家也沒虧了你什麼呀。」

「廢話,學費是我用助學貸款貸來的,現在一畢業,什麼都還沒做就先背了幾萬塊的債,你說話是輕鬆,反正又不是你背,對吧。」還沒踏入社會的時候,她一想到那幾萬塊的債,壓力就大得失眠,又有誰知道呢?又有誰心疼呢?

雖說剛畢業這幾年助學貸款給的壓力不大,以她的薪資,想還完也指日可待,但她就是忍不住委屈。與同學朋友相比,她的情況可謂是最糟。人家剛畢業都還需要家裡貼補呢,而到了她這裡,卻是一畢業就要被家裡吸血。別說是貼補了,三天兩頭的就有電話打來跟她要錢,這電話能消停兩天她都覺得不容易。

程蘊怎麼會不恨呢?這樣的家庭,有還不如沒有。她滿心嫌棄,可惜怎麼也擺脫不掉。偏在他們眼裡,還當是給了她莫大的恩惠,在等著她乖乖孝順報恩。

「你這孩子,家裡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貸款的話,我們也拿不出那麼多錢呀。反正又不要利息,你先借著用怎麼了?你現在工資一個月那麼多錢,還這麼一點兒,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肖來娣總是有很多道理。

程蘊面無表情道:「沒別的事我掛了。」

她根本不想再聽。

「哎,等會,有事、有事!你這孩子,我是你媽,哪有跟親媽說話,說不到幾句就老喊著掛的!」肖來娣緊皺著眉,她摸了摸胸口的位置,為難道:「我最近老覺得身上不舒服,這兒疼那兒也疼。你找個時間回來看看我們,順便帶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

「喲,好一個新奇的借口,以前都沒聽過啊。」

聽得肖來娣臉熱,「什麼借口啊,就是真的!趕緊的回來,聽見沒有?」

「那你等著吧,過幾年就回去給你收屍。」

「你——」

程蘊掛斷了電話。

真是沒完沒了。

她這一屁股債還沒還完,平日里都捨不得大手大腳地花錢,他們不幫忙也就算了,竟然還要叫她多添一筆支出——來回一趟費用可不少,回去后被吸血也是肯定的。她又不傻,把自己送上門去叫人宰。

程蘊不以為意,頂著夜色回了她在這邊租住的房子。

-

在溫聽蘿掃了季清洄的二維碼后,季清洄看見了她的昵稱。

他垂下眸,掩去眸中暗色。

——還是那個。

一用就是三四年,從不曾換過。

季清洄一手牽著她,一手插在褲子的口袋裡。裡面有個小型的鎖狀的東西,他熟稔無比,指腹輕輕在上面摩挲著。

回到住處后,溫聽蘿一指客卧:「別忘了昨晚你的承諾,說好的今晚開始你去那兒睡。」

季清洄:「……」

他挺想出爾反爾的。

但溫聽蘿已經忙別的去了,她收拾著懷中的花,準備放進花瓶,心情頗好。應該很少有人會不喜歡鮮花,明艷鮮麗,好像鮮花的本身就代表著「熱愛生活」。而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對生活抱有這樣高昂的積極性。

明明……好像也沒有發生太多的變化。唯一的變數,僅是他而已。

她垂下眸,剪去過長的花枝。

季清洄在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

這才幾日?

那些趁著她睡著、趁著夜色昏暗悄無聲息的窺視,他還沒窺夠。

晚上他還想掙扎,但卻被強行趕去客卧。

溫聽蘿毫不留情,將他的枕頭都丟過去了,連個商量的餘地也不給他留。

季清洄在她丟完后準備離開時,扣住她的手腕,往懷裡帶來,無奈地嘆息:「真這麼絕情啊。」

溫聽蘿意志堅定地點點頭,「你乖乖的,不然不叫你在這住了。」

哪能佔便宜佔個沒夠呢。

她想。

他覷她幾秒。

半晌后才妥協也似的點頭,「行吧。」

她以為他終於聽話了,但沒想到的是,他扣緊她的腰肢,下一秒在她的驚呼聲中,她被壓在了桌前,他啞聲:「讓我獨守空房也行,先給點補償。」

溫聽蘿:「?」什麼補償啊,這是她的家!叫他住,怎麼還要給補償呢?而且、而且,什麼獨守空房?幾年不見,他的語文怎麼還是這麼糟糕?!

「季清洄,你當年高考幾分?」她躲避他的親吻,尋著空隙問道。

當年那個時候,他已經失蹤了,王大志興許知道,但她沒有心思去問。後來,她也不想去問……

她不知。

但他知。

他沉眸看她,「低你一分。」

溫聽蘿不可思議地睜大眼。

那麼多次考試,先是低他一分,再是平分,兜兜轉轉之後,沒想到他們之間最後一場比拼的結果竟然會是她高他一分?!

「真的嗎?」她盯著他的眼睛瞧,有些不敢置信的恍惚。

竟是有一點興奮的驚喜。

像是拆了一個遲到了四年的禮物。

——她、她這麼厲害嗎?

她竟然考過了季清洄?

季清洄頷首,「嗯,你質疑什麼?這不用質疑。」

她的實力是他一路看著提升過來的,那麼多科目,指不定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就比他多了分,這他都早有做準備。所以在得知高考成績的時候,他也如現在一樣,沒太多意外,只是勾唇笑。當時他好像就料到了她現在的反應,他就知道,她會高興的,果不其然。

見她高興,他也揚了笑,「我跟你說過,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怎麼不聽。我家溫聽蘿,就是很厲害啊。」

溫聽蘿心中一動,她抬眸看他,眼底是流光閃爍。是那種被肯定之後的驚喜與歡欣。

他與她對視,眼中是不移的堅定,似乎融著淡淡的溫柔。季清洄抬手,指腹劃過她的眼角,她下意識閉了下眼,只聽得見他的聲音在耳邊流淌:「別這麼看我,會硬。」

他垂眸看她,神色自然,略顯無辜。

溫聽蘿:「?」

他在說什麼!?

她一下子就從旖旎的氛圍中清醒,惱怒地踩了他一腳,憤而離去。

溫聽蘿回到房間后,使勁揉了揉兩頰。

熱乎乎的,燙得能煮雞蛋。

不過幾分鐘功夫,她都還沒睡著,他的消息就又黏來了。季清洄就像個形影不離地黏著她的大狗。

溫聽蘿摸了摸嘴角,壓住它的上揚,點開微信。

——剛加的微信,他就迫不及待地發上了。

之前……他發來過申請,她原可以通過,然後與他順利聯繫上。可是她不想……因為她知道他回不來的。

她瘋狂地想見他,情緒最激動的那段時間裡,她不知執著地做過多少次夢。就如他剛回來的第一天那樣,她在夢裡與他相擁,醒來時卻發現,一切都不過是大夢一場空。旋即朝她湧來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失落,它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將她困裹包圍——而這,就是她最初那段時間痛苦的根源。

她知道見不到他,所以她寧願選擇不去加微信。與其說她心狠,不如說她膽小——她膽小得不敢去觸碰痛苦的根源,怕望之不得會加劇自己的痛苦,讓自己陷入更深的難過。

而這一狠心,轉眼就是四年。

包括他初初回來時,她亦是如一個膽小鬼,什麼也不敢深入探究,什麼都不想問。哪裡是什麼忘了,分明只是害怕——怕得到的答案會是,他只是暫時停留,他還會離開。

她不想再去面對他的離開,一次都不想。

而今晚他提出加一下微信,她是在已經確定他不會再離開后才掏出手機加了他。

一步一步,她走得小心翼翼,謹小慎微。

只為了最大程度的保護自己,不要再難過。

這是她的初戀。

她曾為此消沉過小半年的時間。

那段時間太過難熬,難得她不願去回想,此生更是不願意再度經歷。

溫聽蘿點開他發的消息——

季清洄:【沒有你我睡不著,怎麼辦。】

溫聽蘿抿緊唇,假裝沒看見。

他可真是……會撒嬌啊。

睡不著就睡不著吧,今晚的溫聽蘿——鐵石心腸。

她莞爾彎唇,目光忽然落在他的頭像上,看上去黑漆漆一片,但隱有光亮。好奇心頓生,溫聽蘿點開他的頭像,看大圖。

大圖清清楚楚——一片夜空之中,閃爍著兩顆星子。

溫聽蘿微愣,還以為是自己看錯。但反覆確認后,她確定這就是夜空,黑暗之中,也確實是只有兩顆星。

好奇心驅使,她沒法再假裝沒看見,主動提問:【你的頭像是星星?】

季清洄:【怎麼還帶轉移話題的呢。】

溫聽蘿剛降下溫的臉,又紅了。

季清洄:【嗯,兩顆星星。】

她實在是對這個頭像充滿好奇,不過不待她自己深入詢問,他就主動接了下去。

季清洄:【有沒有好奇,為什麼是兩顆?】

溫聽蘿:【正在好奇。】

季清洄:【想在宇宙里陪你。】

溫聽蘿就那麼愣住。

好像很簡單的一句話,可是又好像很不簡單。

他的話自動化成音頻在她的腦海里迴響,響了一遍又一遍,震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想在宇宙里陪你,是、什麼意思?

微信、頭像。

好像有根線連上了……

溫聽蘿閉眼想了會,忽然睜開眼——

她的微信昵稱是[Cx330],意為[宇宙中最孤獨且稀有的星星]。

而他說,想在宇宙里陪你……

很輕易的,就連上了。

——他不要她做宇宙中最孤獨的星星,所以他想來陪她。

溫聽蘿的眼眶一瞬間就紅了。

悄然的,但卻是竭盡了浪漫。

她真的要被季清洄惹哭了。

擋得住一次,擋得住兩次,但是這次,她沒能擋得住。

溫聽蘿死死地咬住唇,控制住情緒。

可是那一瞬間,腦海里又捕捉到了一個細節——

孤獨與稀有,他只化解了一個詞,也就是說,他對「稀有」這個詞毋庸置疑,在他眼裡,她就是稀有的。他僅僅只是不願她孤獨,所以他來陪她這顆「稀有的星星」了。

情緒倏然決堤。

她不知道,他怎麼就這麼會哄人呢?

這些話夢幻美好得像是一個童話故事,而她,不知不覺的就變成了這個童話世界中的主角,享受著他所打造出來的極致浪漫的情話。

溫聽蘿再怎麼努力地想綳,也綳不住了。

她的季清洄……

從前照亮了她的季清洄……

回來了。

他仍舊是這般,輕而易舉的,就能撥開蓋住光亮的所有烏雲,叫光亮灑滿她的全世界。

他總是在肯定她。

她想也不用想,便能知道他一定會肯定她的。

肯定她的優秀、肯定她的價值、肯定她的稀有。

在靜謐無聲的黑夜中,她側身躺著,望向窗外。

不知何時,已是淚流滿面。

她已有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月色是霧蒙蒙的,月亮再亮,也照不進她心裡去。

直到此刻,她忽然覺得,今晚月色極好,月光徑直照耀進了她的心裡。

原來——

即使黑暗吞噬了一切,月亮也可以重新歸來。

溢滿她心間的光,是月亮,也是他。

她之前逼迫自己振作時在想,天總會亮的,即使沒有太陽,也會亮的。

現在只覺豁然開朗。

——沒有太陽,但月亮來了。月光亦可以照亮一個世界。

她的天,好像亮了。

她抽著紙巾擦去淚水,心中起伏陣陣。

半晌過後。

她拿起手機,改掉了那個用了將近四年的昵稱。

將[Cx330]改成了一個星星符號。敲完一個后,她彎了彎唇,在後面又敲上了第二個。

兩顆星星,就此依偎。

他來了,有他在宇宙里陪她,她不孤獨了,所以她改掉了有孤獨之意的昵稱。

現在是兩顆星星相伴,它們互相傳遞著溫度,火熱而滾燙。

剛才在外面,季清洄只是飛快地先將好友給加上,給她的備註是回來后改的。

但他這會兒盯著盯著,又不滿意了,想改一個。

也是這時他才發現她的昵稱變化。

盯著那兩顆星,他盯了不知有多久,直到眼底生澀,都渾然無所覺。

她一直沒有回復。

季清洄翻身而起,走到她的卧室門口,屈起食指敲門。

溫聽蘿不知道他怎麼又來了。她知道她只要一出聲就肯定是哭腔,所以她沒有說話,只是給他發微信消息:【幹什麼?】

季清洄:【開下門,寶貝。】

溫聽蘿吸了吸鼻子,情緒更濃。

她敲字:【我睡了。】

季清洄:【你不開,我就直接進來了?】

溫聽蘿:【不可以!】

季清洄:【一分鐘。】

今晚,他好像勢必要進這個門。

很強勢,不容拒絕,步步緊逼。

溫聽蘿拿起濕巾飛快地擦擦臉,尤其是眼睛。雖然效果不大……

她挪到門邊,只開了一個小縫隙,小氣到連臉都不願意露出來。

「有話你說嘛。」

季清洄咬著牙,氣笑了。他強勢地從那個縫隙擠進去,在她的驚呼聲中,那個縫隙被他擠大,他成功入侵。

他將人圈在懷裡,低眸一看,果然,兩隻眼睛周圍都是紅的。

季清洄的指腹在上面輕按,他的手好似有些輕顫。她有些抗拒地想躲。

「寶寶。」他將人按進懷裡,用力抱住,動作大得像是恨不得與她相融為一體。

「這個頭像我用了三年多,將近四年。」他啞聲,「從你用那個昵稱開始,我就用的這個頭像。」

從你「孤獨」開始,我便伴在你的身邊。即使你不知道,我也不想叫宇宙中只有你一顆星子,孤單地閃耀。

所以你從來不是一個人。

這四年的時間,我一直都在。

溫聽蘿一震,她死死咬住唇,不想叫情緒失控,也不想讓淚意決堤。

她好像想說什麼,聲音極輕:「季清洄……」

「我愛你。」她的聲音被他堵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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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快點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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