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指導
如果知道自己的生活都是虛假,還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生活下去嗎?
「和你的同學打個招呼,我們先走吧。」
少年的聲音清朗,帶著清晰可聞的溫和笑意,視線專註的望向她。
半空中漂浮著各式各樣的數字,大大小小,緩慢的浮現又消失。
校園內的訓練聲,電台聲,都是那麼的日常。
灑落在地上的光線,蔥蘢的綠色樹影,帶著清澈的生活的氣息,平和而安逸,和過往的每一天都沒有什麼不一樣。
而站在她面前,微笑著向她伸出手的少年,數據漂浮在他的身邊,幾乎遮擋住了少年嘴角上揚的臉。
是這個世界瘋了,還是她瘋了。
現在想一想,她到底是怎麼發現自己身處於遊戲之中?好像就是那麼尋常的一天,在升入高中前最後一個暑假中的某一天。
她記不清到底是怎麼發現的了,她站在鏡子前,正在梳理著頭髮,原本預備到青梅竹馬家中,再和他上街去買東西,在上一秒,她還在心情愉悅地思索著該買些什麼,下一秒,一切都不一樣了。
那一切都太快了,來自世界的衝擊,讓她有一瞬間差點忘記了一切。
她對著鏡子怔怔的發獃,放下了手中的發卡,望著鏡子中的那張臉。直到過了許久,才如夢初醒的顫抖起來。
就像是擦掉了玻璃上的水霧,她突然看清了這個世界。
她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確實就是這麼的荒唐,她確實是身處於戀愛遊戲之中,不然她該怎麼辦?
是自己不正常,還是這個世界都是異常?
她選擇深信後者。
不論到了什麼境地,她都會相信自己,相信自己的判斷,相信自己的理性。
可即使是這樣,在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時,她仍舊忍不住發抖。
在她家樓下等待著她,預備和她一起去上學的少年,那張熟悉的臉上卻不停的漂浮過文字,就像是被塗壞了,又粗暴的畫上了無數線圈。
那是今天早上的事情,也是她第一次真正親眼看到這些漂浮數據。
模糊了她熟悉的那個少年的五官,將這個世界都扭曲了的存在。
她上課時都在想這件事,放學后已經勉強調整好了心情。
她不知道該怎麼做,她想,任何一個人在知道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世界全都是虛假時,應該都會手足無措吧,所以,她現在的迷茫,也不能算是脆弱。
她只是暫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青梅竹馬的千秋而已,在知道他是這個世界,而且還是戀愛遊戲的主角,而她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好感度NPC之後。
但她尚且對遊戲規則半知半解,如果不按照遊戲的發展走,會發生什麼,她也不知道。
遊戲會崩壞嗎?她的存在……會被抹除嗎?
她只能暫且按著遊戲的發展走,再靜觀其變,決定之後該如何做。
按照遊戲的發展,放學后,她該向玩家介紹遊戲的基本規則。
尤那沉默了一會,扭頭看向野江梨,還沒有說上什麼,野江梨就一副期待的表情,頻頻搖手,「我沒關係,不用在意我,你們先走吧。」
她笑容滿面,還對著尤那意味深長的眨了眨眼睛,迅速轉身離開了。
尤那:「……」
她沉默了好一會,攥緊了手中的包帶。
她現在一點也不想和身邊的這個人走在一起,哪怕他們已經這樣習以為常的走了十年了。
她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反應來面對這個幾乎在有記憶時就一起長大的朋友。
明明她對他的了解,可能比他自己都要多,可是此刻,在宏大的數據流面前,她對他所有的了解都在搖搖欲墜。
她眼神複雜的注視著眼前的少年,半晌沒有說話。
千秋還在彎腰拍著褲腳上的絨毛,白貓剛才在他的小腿邊打轉撒嬌,黑色的褲管上沾著白毛格外的顯眼。
他拍打完后,沒有迅速的直起身,而是先看了尤那一眼。
只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就彎彎,又微笑了起來,就像是一看見她就想笑。
陽光落在他的金髮上,將金色都快照成了亞麻色,彎著身微笑的時候,陽光落在他筆挺的鼻樑上,又在旁側落下了一小塊三角形的陰影。
他的臉也有一半沐浴在陽光中,陽光落在他琥珀色的眼睛中,蕩漾著細碎的金色,就像是融化的蜂蜜。
溫暖的琥珀色眼睛中流淌著笑意,專註的凝視著她,如同幼犬般微垂的眼角,更加顯現出沒有脾氣般的包容。
陽光下的少年看起來乾淨又溫柔。
他的周遭,漆黑的字塊和代碼不停的出現,有大有小,有深有淺,舊的消失,新的又浮現,將這份日常完全破壞。
【心情值:100】
【心情值:100】
【心情值:100】
【心情值:100】
代表屬性的文字盤旋在他的身側,如同強調著自己的存在般的不停的刷屏出現。
此刻,尤那看到他溫和的微笑就心裡發堵。她避開他直直的視線,將臉扭向一邊,沉默的抿緊了嘴角。
但還沒有沉默兩秒,她就感覺自己的肩膀被輕輕的觸碰了一下。
她一怔,下意識的扭頭。
四目相對,少年嘴角的弧度不變,垂眸專註的凝視著她。
身邊的金髮少年比她高上一個頭,但他低下眼看她的時候,卻絲毫感覺不到來自身高的壓迫,他的目光溫和的就像是水一樣,靜靜的凝視著她。
他將脫下來的校服外套隨意的塞在包里,只穿著白襯衫,簡單的白襯衫被熨的平平整整毫無褶皺,將少年人的肩線展現的明明顯現。
他攤開手,向尤那展示手心的粉色花瓣,是剛從她肩膀上取下來的。
尤那的視線先停在了他被挽起兩圈,有著淺色疤痕的手腕上,那是他們小的時候,為了接從樹上掉下來的她,而留下的疤痕。
她的目光在他手腕內側淺青色經脈和疤痕上停留了片刻,才恍惚的轉開視線,看向他掌心的花瓣。
大概是剛才和野江梨走在校道上時,花樹上飄落下來的。
她抬起眼注視著金髮的少年。
金髮少年也沒有說話,依舊伸出手,迅速而輕盈的又輕輕的在她的肩上摘下幾朵漂浮的毛絮,依舊是剛才那副微笑著,心情格外愉悅的模樣。
他就像是一直都是這樣的好心情,就像是不會生氣一樣。
他身邊的數據,也表裡如一的展示著他的好心情。
【心情:愉悅】【心情值:100】【心情:愉悅】【心情:愉悅】【心情值:100】【心情:愉悅】……
摘完毛絮,他拂了拂尤那的肩頭,就自然而然的從尤那手中接過她的手提書包,換到自己拎包的那隻手上,一手熟稔的拎著兩隻包,再用空出的手抓住她的手腕,自然而然的抬起腳,開始往前走。
尤那被他抓著手腕,踉蹌了兩步。
他們從小一起上學下學,從幼兒園開始,他就開始這樣牽著她的手了,哪怕是還沒有反應過來,她的腳步還是下意識的跟隨了上去。
他們的步調幾乎一致,這是這麼多年所養成的習慣。
尤那垂下眼,指尖無意識的顫抖,千秋鬆鬆的攏住她的手腕,就像是感覺不到她的顫抖,依舊心情愉悅。
千秋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一向屬於標準水平,在小學的時候,和她一樣高,初中時已經比她高上半個頭,升入高中那一個暑假,又猛地長高了一些,現在已經比她高上一個頭。
但無論身高差是多少,千秋的步調永遠都幾乎和她一致。
他的腿長,跨出去一步就相當於她的一步半,但他從來不會停下來等她,他的步伐慢悠悠的,等她走上兩步,他剛剛走上一步,不經意的和她保持著相同的步調。
因為總是和她走在一起,他已經習慣了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悠然從容的步伐,即使一個人走在學校里時,也是那副不急不緩的模樣。旁的人笑他溫吞如同樹懶,他也不以為意。
倒是尤那,聽說之後氣得不輕,捏緊了金髮少年的胳膊,「那些人就是嫉妒你罷了。嫉妒你有青梅竹馬,有可以一起上學下學的對象!」
他的笑容依舊溫溫和和的,「你說的對。」
「帶頭這麼說的那個A班的那幾個人,我都知道,棕色頭髮的那個,上次聖誕夜的時候還許願說想要一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呢,哼,他重新出生一次倒還有可能。」尤那氣鼓鼓的,「自己就是青梅控,自己沒有,嫉妒別人,就到處說壞話,他下次再來問我運勢,我絕對不會告訴他了……」
千秋沒有說話,目光含笑的注視著她,彷彿只要靜靜的聽著就夠了。
「再說,世界上像我這麼好的青梅僅此一個,他就算有也比不上我的,嫉妒你也嫉妒不過來——」
尤那等到話說出口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說了什麼,臉一下紅了起來。
千秋的笑容依舊溫和而不急不緩,「你說得對。」
他專註的看著她,「像那那這麼好的青梅,世界上只有一個,他們怎麼嫉妒也嫉妒不來的。」
看來他沒有在意她的話,尤那鬆了一口氣,又莫名的失落,隨即又不滿起來,「千秋,你根本就只是把我的話重複了一遍而已嘛,太敷衍了!」
他躲開她伸過來的手,微笑著按住她的腦袋,輕輕的撫摸她的發頂,「我錯了,你不要生氣。我重說一次。」
他的目光真摯,垂下的淺金色長睫毛,半遮住了瞳孔,淺淡澄澈的琥珀色眼瞳,專註的注視著她,「你是最好的。」
過去她還在糾結著,少年未曾說完的話里,「最好的」,到底指的是什麼?
最好的朋友,最好的青梅……還是什麼?
現在什麼都不用想了。
尤那感覺自己的眼眶有些濕潤,身邊的少年依舊保持著和自己同樣的步調,一如既往,彷彿沒有絲毫的變化。
但是她知道,有些東西,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她的心中沉甸甸的,胸口彷彿被壓了千斤的石頭,壓的她喘不過氣。
她想要甩開身邊的人的手,徑直走回家去,可是她不能。任性的做法只會導致未知的結果,而過往總會縱容著她的任性的那一個人,現在已經變成了最難以預估的未知數。
她知道有些台詞該說了,而且要在回到家之前說完,如果不按照劇情來,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你今天好像沒有什麼精神呢,是因為剛進入學校第一天,所以很不安嗎?」就像是有本無形的台詞本在心中一樣,她清楚的知道此刻該說什麼台詞。
她看著身邊少年臉上的微笑,心想,睜著眼睛說瞎話。
身邊的少年扭過頭來。
他盯著她看了半天,勾起嘴角,「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的眼睛呢。」
他輕輕的笑了兩聲,又扭頭看向前方的道路。
道路上有一輛公交行駛過,他將尤那拉到自己的內側,「我們從來沒有這樣分開過吧?沒有分到一個班,你不在我身邊,我就感覺什麼事情都弄不清楚了。」
「千秋你從小就靠不住,一直是這樣暈暈乎乎的,只不過不和我一個班而已……」說到這一句,她的鼻子有點酸了,她不得不扭過頭,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將莫名的哽咽給咽了下去,「我問你,你的名字,生日,還記得吧?」
「哈哈,我的生日嗎……十二月四日?」
「你這副猶豫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啊?那我問你,我的生日,你還記得嗎?」
「我記得啊,五月十六日,對不對?」千秋稍稍往後側頭,眯著眼睛笑了笑,拉著她的手不緊不慢的往前走。
什麼啊,這種對話。
尤那垂下臉,她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落後了千秋半步。
她無端的聯想到小學時的舞台劇表演,她感覺她和千秋兩個人就像是在對台詞一樣,僵硬的讀著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對話。
「哼,還好你還記得,如果連我的生日都忘了,我就再也不管你了。」
鼻腔中猶如灌入細沙,哽的她喘不過氣來,整個世界都是由數據組成的宏大恐懼,已經無形的籠罩在她的身上。
這個世界,到底有什麼是真的?
握住她的手腕的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是不是和她一起長大的那個少年?
從他的行走的步伐,微不可查的小動作,以及她對他的了解,她都能判斷,這是她的青梅竹馬。
正因為能夠確定這就是他,這種對台詞般僵硬的進行的對話,就更讓她不安了。
在思索這些之前,她更想活下來。
因此無論怎麼恐懼,她都要打起精神,裝作若無其事的將對話進行下去。
「我的生日|你當然要記得!但是以千秋你的性格,別的事情肯定會迷迷糊糊的忘掉了。」
她的台詞已經念的乾巴巴的了,但好歹勉強繼續了下去。
「……看到對話框上方的【數據】鍵了嗎?把游標停留在上面……]
[【數據】頁面打開了。]
眼前驟然出現了如同屏幕一般的平面,上面整整齊齊的羅列著各種各樣的數據,將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少年的所有,都總結成了或高或低的數字。
尤那過去只在電影里看到過這種畫面,但她已經沒有反應。
這一天見到的無法用常理來形容的東西已經太多了,震驚到最後,已經成了麻木。
至少唯一可以慶幸的是,是這個世界不正常,而不是她。
對於這個遊戲的規則,她仍舊不清楚。然而只要仔細觀察,總會有跡可循,過度的情緒化只會影響判斷,她要冷靜下來。
一切都要等到梳理清楚后再做決定。
她下定決心,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在介紹的同時,也仔細的觀察起出現的屏幕。
【數據】【查詢好感度】【選項】……
她要在輔助的同時,逐漸的掌握這個遊戲的規則。
在小心謹慎的前提下,一切都順利的進行著。進展的比她預想中的情況要好,看來只要按照劇情進行,暫且不會出現什麼意外。
順利的回到了家門口,千秋鬆開了她的手,尤那則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一步。
雖然沒有辦法明確自己的劇情,但她早上的時候就有預感今天放學後會發生的事情。因此未來雖然不能預估,但到了劇情點的時候,大概是會提前有一些預感的。
「背包里的禮物可以送給別人,喜歡的禮物會提高好感度,不喜歡的東西會降低好感度,所以送禮物之前,好好調查一下女生的喜好吧。」
說完最後一句台詞,她發自內心的鬆了一口氣。
這樣,這一天的劇情應該就可以結束了吧?
這一天接觸的數據量比她過往的十幾年都要多,她需要時間去好好的整理。
「那那。」在她轉身離開之前,身後的少年突然開口,「放假前,你說過想要耳環的吧?」
尤那一怔,迅速的回過頭。
千秋站在兩步之外,陽光的籠罩中,他的唇角上揚,依舊是那副溫溫柔柔的模樣,無限耐心的等待著她的回答。
他等待了接近五秒,尤那才反應過來。
她僵硬的伸出手。
少年耐心的將她蜷縮起來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展開,才將手中的軟陶耳扣認認真真的放到她的掌心中。
「這個就作為升入高中的第一個禮物吧,喜歡嗎?」他嘴角的弧度不變,垂下睫毛,專註的望向她。
「……謝謝。」
直到這一刻,尤那才差點綳不住自己的情緒,鼻頭髮酸,眼淚差點脫眶而出。
[花朵形狀的耳扣:彩色軟陶的耳扣,花瓣由淡藍淡黃淡粉色組成,重量很輕,是受女孩子喜歡的禮物。]
她知道的,這是遊戲屏幕那頭的那個人的選擇,她知道的。
但是有一瞬間,她還是以為,她面前的這個人,依舊是和她一起長大的竹馬。
他的語調依舊溫柔,「你不用對我說謝謝。」
她終於可以回家了。
打開了家門,緩慢的上樓梯,尤那能感受到自己的腿肚子在發抖,她幾乎是拖著自己的雙|腿在往上走,眼淚終於止不住的流出來,她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嗚咽出聲。
手中的軟陶耳扣被她緊緊的攥在手心,用力到幾乎嵌入肌膚。
那是屏幕對面的那個人的選擇,不是千秋,那個人或許只是打開背包的時候,看到裡面有這個,為了嘗試這個功能,就隨意的送給了她。
她看到了背包內側,也看到了選項,也看到了遊戲詢問玩家是否送禮物的。
那不是她的青梅竹馬。
但這禮物是送給她的,是他為她準備的。
她進入房間,走到窗戶邊。
金髮的少年依舊站在樓下,與她上樓之前的姿勢沒有分毫變化,他依舊維持著同一個姿勢,站在每天送她回家都會站著的位置上。
夕陽已經快落下,天空逐漸變成深藍色,天空與地面交際的地方,蒙著一層朦朧的淺紅色,雲朵的形狀像是蜷曲的薔薇花瓣。
他站在電線杆下,天空有白色的海鳥飛過,時不時有學生推著自行車經過,路燈也一個接一個都亮了起來。
他仍舊站在那裡,抬起臉朝著窗戶的方向長久的凝視著。
刮過的風吹動了他的金髮,碎發將他琥珀色的眼睛遮擋,黑暗中有微弱的銀色偶爾反光。
尤那用力握住窗框,眼淚無聲落下。
在進入高中之前,她曾經想過打耳洞,但是她很怕痛。
即使別人都和她說打耳洞一點都不痛,她仍舊躊躇,但如果讓她放棄,她又很不甘心,因為下個季度會流行的軟陶耳環非常可愛,她第一眼在雜誌上看到時就喜歡上了。
她猶豫不決,糾結了很久,還是決定去打耳洞。
但是讓她一個人去,她是不敢的,於是她就找了青梅竹馬的千秋陪同,千秋當然毫無異議的就乖乖跟著她去了。
到了醫院,她看到閃閃發光的器材,又害怕了。
只是痛還好,她從小就害怕針頭,看到就雙|腿發軟。站在身邊的竹馬自然是最了解她的人,一看她發直的眼神,就輕輕的圈住她的手腕,「回去吧?」
「不要。」她想著軟陶耳環,雖然很害怕,還是拒絕了。
「……」千秋沉默的注視著她的表情,過了半晌,突然微微笑起來,「既然這樣,我先打吧。」
「?」尤那一驚,睜大了眼睛,「這怎麼行?」
「沒關係的,那那你能承受什麼度的疼痛,我最了解了。」他笑著鬆開她的手腕,在醫生對面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先試一試,再告訴你痛不痛。」
尤那還想拒絕,但從來溫和的少年偶爾也很強勢,沒給她拒絕的機會,醫生就已經開始給器材消毒了。
眼見著已經開始,她緊張的捏住了竹馬的手指。
「咔嚓」一聲,少年尚且沒有做出任何錶情,她就已經差點蹦起來了。
「怎麼樣?痛不痛?」她緊張的吞咽,眼睛一眨不眨的凝視著千秋,嚴陣以待他的回答。
少年卻望著她的手指出神。
直到她問道第三遍,千秋才如夢初醒的反應過來,抬起眼睫對著她微笑。
「是不疼的意思嗎?」
竹馬的反應過慢,她都快要急死了。
「嗯……」他先嗯了一聲,又很快的補充上一句,「但是對你來說,可能會覺得痛。」
「那我不打了!」她回答的很快。
即使她再喜歡軟陶耳環,她也不要打耳洞了,光看著尖尖的針頭扎進耳垂,她就已經出了一身冷汗了,而且她相信千秋,千秋對她的感覺的把握,或許比她自己還精準,他說會覺得痛,那肯定就是痛的了——
她急匆匆的抓著千秋站了起來,也沒讓反應遲鈍的竹馬再打上另一側的耳釘。
現在她站在樓上,看著微風吹拂過,站在樓下的少年一如既往的在樓下等到她出現在窗口,才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明天見。」
她的眼淚無聲的落了下來。
為她打耳釘的那個少年,究竟是被抹滅在了數據的洪流之中,還是從來沒有存在過?
正常的生活只是浮在假象之上,但是如果能夠就這樣維持著現狀,是不是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會更加幸福?
她可以念著台詞,糊弄過每一個劇情,幫助千秋戀愛,就這樣生活下去嗎?
不,她無法接受,這種如同巨大機械內的齒輪般被束縛的人生。
在此刻,她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一定要想到辦法,逃離這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