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們處在一條空無一人的窄街上，道路兩旁的建築物都不算高大。正在她們旁邊的，是一棟不算起眼的灰白雙層寫字樓。樓的大門敞開著，向里看去能見到大廳里有數個吵吵鬧鬧的人。顯然，索拉雅所說的『進去』指的就是這裡。

比安卡沉默地看著這一幕，沉默地轉過頭，沉默地盯著索拉雅，直到後者無奈地主動開口了：「裡面已經都安排好了人手，只要你去跟個人說你想回去哪裡，那麼他們應該今天就能送你上路了。」

「那、那你呢？」比安卡其實非常困惑，但她一時半會兒也講不清楚自己想問的東西到底是什麼，最後只得問出如此平凡的話。

「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呀。看時間還挺早，我估計會去先睡一覺吧。」索拉雅誠懇回答。

「…哦。」比安卡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謝謝你…？」

「好說好說。快去吧，祝你一路順風。」索拉雅似乎同樣有些無話可說。

比安卡就這樣莫名的進了這所謂的總部。在一陣茫然的等待后，她終於等到了個前來接待她的成年人。

「去什麼地方？」接待員看上去有點疲憊。

比安卡報上了一個地址。

「那是哪裡？」

比安卡愣了愣，然後報了個地區名。

「你是認真的嗎？」接待員有些不耐煩了。

「當然是認真的啊。」比安卡又重複了一遍地址。

接待員居然也愣住了，然後忽地轉身就走，留下了一個更加迷茫的比安卡在原地。

過了半晌，接待員領了個看似是老闆級的人物回來了。新來的人滿臉嚴肅，語氣也極其鄭重地問著比安卡：「你是地球人嗎？」

「你——您…在說笑話嗎？」比安卡詫異。誰會無緣無故的來懷疑這種事情？

「是不是？」來人卻更嚴肅地重複道。

「當、當然了。」

「跟我走。」這命令般的話語讓比安卡心裡頓感不妙，但當下的情況似乎也不容她拒絕，於是比安卡只能看似乖巧地跟著那老闆模樣的人走了。在踏出門口的一瞬間，比安卡清晰地看到了荷花的身形正穩穩的站在大廳里，絲毫沒有注意到她，也沒有任何要離開大廳的意向。這一幕立刻敲響了比安卡心裡的警鐘；她一邊繼續跟隨著『老闆』，一邊卻已經暗中伸手握住了口袋裡藏著的東西。

街上依舊空蕩蕩的，甚至還隱約響起了腳步聲的迴音。跟著一個陌生人在這種環境下走動的比安卡神經愈發緊繃，而在前面那個人轉進了某條陰暗的窄巷時，她終於忍耐不住了。

身體撲去，手臂伸出，拳頭裡攥緊了『武器』；比安卡的動作氣勢洶洶，但在觸到她目標的後腦前的一剎那間戛然而止。毫無防備的老闆此刻方才遲鈍地回頭，然後差點被湊到眼前的玻璃碎片嚇到尖叫出聲。

「索…索拉雅？」老闆的千百種情緒最後化作了這個名字脫口而出。

「這是什麼情況？」在關鍵一刻阻止了比安卡的正是索拉雅。問話的同時，她纏在比安卡腰上的蛇尾巴驟然發力，將小孩的身軀從老闆面前拖開了。

「我才應該這麼問的吧？！」比安卡掙扎了幾下，但並沒有什麼效果。「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玩笑？什麼玩笑？」索拉雅看向老闆。「你都幹了什麼？」

老闆哆嗦著先退後幾步，才敢向索拉雅支吾道：「這個小、小孩是地球人…」

索拉雅神色一凝，蛇尾巴上無意又使上了幾分勁。

「行，這個我來管，不過這回打攪我睡覺，你得欠我個人情。」

「是是是。」老闆忙不迭地答應了，隨後腳底抹了油般地飛快溜走了。

「喂—」索拉雅沖著老闆背影叫了一聲，卻沒得到任何回應。翻了個白眼后，她轉頭看向比安卡，道：「咱們商量一下唄。」

比安卡被蛇尾巴纏得喘不上氣來，正忙著用手在鱗片上胡亂又掐又捏，壓根就沒法說話。

索拉雅全當這是比安卡在默認了。「我自己認為咱們倆的交情不至於讓你對我下這麼狠的手吧？所以咱們倆文明點，我放開你，你也別捅我，我們好好聊一聊，如何？」

比安卡手指鬆了松，原本握住的玻璃碎片滑出，落在地上后徹底摔成了粉末。

索拉雅也依言放開了比安卡。小孩撲到地上，深吸兩口空氣后立刻咳嗽了起來。

「行，我先從最基本的道理開始講。這裡不是地球。」

比安卡仍然自顧自地咳嗽著，像是根本沒聽見索拉雅的話。

「喂。」索拉雅忍不住出聲關懷了下比安卡。「你沒事吧？怎麼沒反應？」

「咳咳…這都喊了多少遍了…還要怎麼大驚小怪。」比安卡沒好氣道，眼睛卻在索拉雅身上掃了幾下。

在第一次見到這條蛇的時候，她就隱隱察覺到了這一點。現在得到了證實后，這種在成年人看來可能難以置信的狀況對她來說卻是不難接受。畢竟，小孩子總是會有無盡的想象力和適應能力，哪怕比安卡與同齡人相較下更加理智，但她卻也沒有失去應有的那些寶貴特質。

「哦，那我繼續說了。」索拉雅好心讓比安卡坐在了她的尾巴上，然後就開始了一番長篇大論。

「用個比喻來形容的話，那麼應該說宇宙里有很多個小世界。你可以把地球所處的世界想象成為一個巨大的泡泡，而我們現在身處的世界就是吸附在那個大泡泡上的一個小泡泡。因為兩個泡泡是連在一起的，所以兩個泡泡之內的東西，或者說是活物，是可以在這兩個泡泡里來回穿梭的。你現在就相當於是走錯了世界，呃…」

比安卡迷茫地看著她。

「這下就有點麻煩了。」索拉雅道。

「我回不去了嗎？」比安卡立即擔心了起來。

「那不至於，你既然能來，那麼你自然也能走。」索拉雅雖是這麼說，但臉上卻是一副憂心忡忡的表情。最後，她還是補充了一句：「就是…可能要多注意了。」

「注意什麼東西？！」比安卡有些焦躁了。「能不能都講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