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賈母謀×宮廷變
消息傳回武顯將軍府庄陳氏倒是真高興,子嗣豐饒與否這是大家族臉面,便是分出去,他也是莊家二爺。「瞧老二媳婦那樣,我卻看走了眼,出孝期就懷上了,她到是個有福氣。」
嬤嬤也捂嘴笑,「可不是,庶女出身能嫁給二爺為正妻,一年功夫就封了誥命夫人,聖上賜宅邸,搬出去不過月余竟懷上了……二奶奶這運勢也忒好些……」說著,她湊近些壓低聲音道,「太太您想,去年林氏進府時候,大奶奶韓氏當家,又有珏哥兒傍身,日子那叫舒坦,自她污衊林氏小佛堂被雷劈,衰事一樁接一樁就沒斷過,好不容易又懷上了,竟是個賠錢貨……」
這些都是大實話,太太還是凌了嬤嬤一眼。
「閉嘴罷!」
「這些豈是奴才妄議,你傳我口信,讓李嬤嬤到神威將軍府照看著,林氏頭一胎,恐怕沒什麼經驗,莫讓她碰了那些個不該碰東西。」
「太太您看……二爺那裡,嗯,奶奶懷孕恐怕不方便伺候!」
庄陳氏閉著眼老半天沒開口,嬤嬤以為自個兒說錯話,正要掌嘴,就聽庄陳氏用疲憊聲音道:「讓春桃春杏一起過去,就說是去伺候林氏,以後如何全看她們自己造化,讓那倆小蹄子放機靈些,別跟從前那些蠢貨一樣。」
嬤嬤急忙應是,這才躬身退出去。
庄凜是傍晚傳消息回去,第二天一早,他前腳出門,李嬤嬤就帶著小丫鬟過來了,她早就盤算好,進去先給內院丫鬟婆子來個下馬威以突顯她非同尋常地位,誰知道還沒進去就讓門房攔住了。她說自個兒是太太人,特地來伺候二奶奶,已經坐上神威將軍府內院管家娘子位置黃嬤嬤毫不客氣擋回去,「口說無憑,卻有什麼證據?」
「你讓二奶奶出來,我是太太賜下,她敢把我擋門外!」
囂張慣了是吧?真當這裡是武顯將軍府?
黃嬤嬤完全不給臉面,讓門房將那妄圖硬闖老婆子攔下來,擺出豪宅管事譜兒,冷臉道:「二爺吩咐,誰要是敢胡亂放人進去氣著太太,自個兒收拾東西滾蛋,我神威將軍府養不起不聽話奴才,你說你是老太太派來,可有憑據?這涵養這氣度,真瞧不出是大戶人家有體面嬤嬤,我若把你放進去,氣著太太二爺還不拿我問罪!」
罵完老,倆小蹄子憋不住了。
二爺那些傳言她們是畏懼,這也擋不住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心!二奶奶身份並不是多風光,林家確是四代列侯五代書香,那又如何?林燕玉不就是個庶女?憑什麼她就能安安穩穩嫁給二爺,受寵愛,產下麟兒?她能例外,別人就不能?
攀龍附鳳想法太迫切,春紅率先開口了:「都說是奉太太之命過來,你這刁奴怎這般牙尖嘴利?」
黃嬤嬤升任管家娘子已經有些時候,見慣了燕玉行事風格,聽到這話只冷笑一聲:「瞧這打扮,紅紅綠綠,瞧著就不像什麼正派女子,我卻不信老太太會讓嬤嬤帶青樓花坊姑娘過來,太太剛懷上,可受不得這般刺激,好好姑娘家,怎麼想著爬爺兒床呢?」言罷,黃嬤嬤轉身進府,門房不客氣直接關門。
行!真行!
這就是二奶奶調教出來奴才!
分家之前說話溫聲細語,只當是個沒脾氣,不曾想,她們竟走了眼,錯把老虎當貓兒!
府門前鬧得太歡騰,引來不少圍觀群眾,李嬤嬤這回是面子裡子丟了個乾淨,她惡狠狠盯了春紅春杏一眼,也明白問題出哪裡,這倆賤蹄子迫不及待想得二爺青眼,打扮得花枝招展就過來了!誰知竟壞了大事,回去如何向太太交代?
黃嬤嬤知道燕玉脾氣,轉身就將這是稟上去,燕玉不過將將起身,喝了半碗雞湯,聽說這事只勾了勾唇,「晚些時候,你把這事說給二爺聽聽,無需添油加醋,照實說便是。」
「太太睿智。」
燕玉擺手,「我乏了,嬤嬤退下吧。」
二爺從朝上回來,還沒到逐日院就被黃嬤嬤攔下來,「二爺,今日情急,老奴恐做錯了事,請二爺責罰!」
庄凜當然知道黃氏是自家媳婦奶嬤嬤,分家之後就被提拔成了府內管家娘子,她存感不高,對燕玉卻是忠心,當給幾分體面。庄凜停步,「黃嬤嬤有話直說。」
「這……今兒個一早,有個老婆子帶了兩位年輕貌美姑娘過來敲門,說是本家老太太派來,我問她可有憑據,她卻說不出,又說了幾句,老婆子竟要硬闖……我就是個奴才那也是太太奶嬤嬤,俗話說,打狗還得看主人,那小姑娘竟指著我怒罵……我只怕再說下去對太太聲名有礙,讓門房攆了人,卻不知這事做得對與不對,不敢告訴太太。」
聽黃氏說完,二爺臉色鐵青,他真沒想到,昨個兒樂呵呵派人回去報喜,母親轉身就要給他安排通房!
說起來,沒親眼見到燕兒之前,母親做主同林家大姐兒說親,他也是不同意,生怕害了人家姑娘……架不住庄陳氏哭求,他才勉強應下,那時說好,這是后一次,再沒二回。這才多久,竟反水了!
燕玉懷孕,庄凜整天咧嘴笑,簡直高興壞了……庄陳氏一出招,他心中喜悅就沖淡了一半,本以為這輩子都要打光棍,好不容易娶回這麼個好媳婦,母親怎能如此糊塗?
庄凜擺手讓黃氏退下,站原地許久,然後才有了動作。
他沒進逐日院,而是轉身出府,回本家去。
過去一年時間,包括燕玉內,他們二房總退讓,現分出來單獨過母親還想插手他房中事,燕玉昨個兒剛診出有孕,今兒就鬧了這一出,庄凜再孝順也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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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威將軍府當家太太懷孕消息很就傳遍了京城,榮府也接到消息,經春日宴那遭,王熙鳳對燕玉頗有好感,接到消息立刻往榮喜堂走了一遭。「我剛聽了一樁好事,同林妹妹有些干係,這不,眼巴巴過來道喜了。」
「噢?卻是什麼?說來大家樂一樂!」
「林妹妹那庶姐,神威將軍府當家太太懷孕了!說是不足兩月,出孝之後就懷上,真真是大福氣!」
黛玉被外祖母拉著說話來著,就聽璉二嫂子過來報喜,卻是因為此事,她自是替姐姐高興,高興之餘難免又有幾分傷感。揚州時候她們姐妹之間感情說不上好,黛玉心思細膩,總覺得姐姐並不喜歡自己。
兩人差了七歲,性格喜好完全不同,碰了頭也沒什麼話說。
當初燕玉是庶出,她是嫡出,父親母親對她好幾分,誰知道一轉眼母親就去了,父親竟要娶繼室,這消息對黛玉就好似晴天霹靂,她總睡不好,心裡擔心,不知自個兒未來何方,又怕太太不喜歡她,還有些捨不得外祖母、府中姐妹以及寶玉。
太太進門,她榮府怕是待不了多少時日。不過一年時間,閨閣姐妹,境遇卻掉過頭來,她身份越發尷尬,姐姐燕玉事事順心。
好黛玉還不傻,沒這會兒哭出來,她蒼白笑了笑,「姐姐自是好,我真為她高興,卻還說了什麼?」
王熙鳳抿嘴笑了笑,然後拔高聲音道:「說是本想邀請府中姐姐妹妹過去聚一聚,這胎還不足兩個月,怕不穩,只得作罷,等過了頭三個月再發帖子過來,我想著,這會兒已經是六月末,七月十五不就是庄二爺生辰,怕是要趕那一遭。」
賈母點頭,「既如此,你就提前知會她們,早些把賀禮準備上,到時候風風光光過去莫讓人瞧了笑話。燕姐兒也得叫敏兒一聲母親,是府上正經親戚。」
鳳姐連連應是,又說了幾句討巧,這才退出去。
史太君並不是只會嫉妒老婆子,她看來,林燕玉嫁得好對榮府有益無害,到底是親戚,若有什麼事,她真能袖手旁觀?且說,這回政兒能復起,多半就是沾了神威將軍庄凜光。她黛玉手上拍了拍,「我外孫女,你且千萬記住,莫要遠了你姐姐,她體面了你才能跟著沾光。」
都是林家女兒,世人將庶女燕玉捧高了,自然福澤黛玉。
庶出尚且如此,嫡出又當如何?
除了偏疼二子讓賈政竊居榮喜堂又讓王夫人掌家,徹底撇開大房。大多數時候,賈母是清醒,雖足不出戶,府中事真沒什麼能瞞過她。上月莊家二房正式從武顯將軍府搬出來,初十那日,朝中武將去了多少?聽說幾位皇子也親自去道賀,這是多大體面!
之後沒幾日,神威將軍夫人賢德之名就傳出來,聽說是四殿下親口贊過。前陣子,吏部尚書王彥相兒媳,當家太太直接告訴媒婆,比照神威將軍夫人,就找那樣!
賈母得知此事,既遺憾又暗自高興。
可惜了燕玉不是敏兒生,不過……她風頭越勁,黛玉也能水漲船高。
林如海乃正二品大員,就算續弦,也不能刻薄黛玉嫁妝,敏兒那份不說至少還得添上幾成……黛玉品貌才情賈母看眼裡,是極中意,若能讓她同寶玉成了好事,老婆子就算閉了眼也能放心!
只恨王氏目光短淺,竟看上了薛家姑娘,寶釵瞧著倒是圓潤,到底是商戶出身,又比寶玉大上兩歲,老太太自不肯委屈自家心肝。
賈母對黛玉卻有幾分真心疼愛,這其中也不乏為寶玉謀划心思。黛玉心細,旁人說什麼她回房都要仔細揣摩思量,生怕行差踏錯,唯獨賈母面前,她從不小心眼,總是用大善意看待這位老太太。將外祖母勸慰話腦中打了個轉,黛玉這才真正笑出來,管不是同母親姐妹,都是林家女兒,她們確是綁一起,姐姐風光了,妹妹才能讓人高看一分,她又想起上巳節時候,好些京中貴女圍她周圍打轉,當初以為她們看到了自個兒才學,細細想來,怕是因為爹爹正二品官職以及姐姐誥命夫人身份。
解開了這部分心結,黛玉懸吊吊心勉強放下來,對未來多少有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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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南征軍回朝,也就是二月末,前朝暗流涌動。五月末,太子被廢,之後三、五也因為結黨*被聖上呵斥。本以為這場騷亂就要落下帷幕,老皇帝病重,不多日竟渾渾噩噩下不來床,廢太子沒工夫蹦躂,水瀚水潢卻日益高調,好些朝臣已經忍不住站隊,生怕晚一步無法打入核心陣營,朝中隱隱分為三派。
眼看著局勢越發緊張,所有人屏息等待,三、五誰先出手。
老皇帝於半夢半醒中再次遇到仙姑,醒來精神比平時竟好了兩分,他強撐著身子頒下詔書,斥責老三老五罔顧綱常禮法,又表示自個兒心力不濟,四皇子水湛沉穩持重,仁愛寬厚,能擔大任……遂禪位於四皇子。
這消息來得太突然,對於滿朝文武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水湛本人比朝臣早一步得到私信,出動親兵掌控宮廷局勢,二爺庄凜半夜得到消息,從燕玉身邊爬起來帶兵趕去支援。他極力放輕步伐,還是讓燕玉察覺到了。
因為懷孕,燕玉耽擱了許多事,她是接了主線任務扶持四皇子登基,也就祝福了老皇帝一回,還做什麼就走到這一步。緊要關頭,她顧不得想太多,抓緊時贊了水瀚水潢,覺得力度差不多,這才躺倒美人榻上擁著薄被等人。
這夜,庄凜並沒有回來。
燕玉只喝了半碗甜粥,一直等到第二天下午,他沒立刻到正房去,而是讓福官打了清水,脫掉鎧甲,洗去滿身血腥,這才推開門進去。燕玉就靠美人榻上,蔫厥厥,瞧著很疲憊,他心理有些抽疼,坐上榻去將媳婦攬入懷中。
聞到熟悉味道,燕玉一口咬到庄凜頸窩處,「姓庄你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