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第一百零四章
而仙妖魔三族均關係緊張,等閑除大戰的時候,都基本不會有交集。他只在當年和一些零散妖族,而且是還沒修成人形的妖獸打過架,這種都已經算是常態了,每數十年就得亂上一回,一亂至少是十載。
他雖然不知道為何這一輪的妖獸之亂結束的這麼快,但是不影響妖族和人族涇渭分明。
他可以確定,自己此前從未來過妖族的地盤,更不曾見過夢狐這個種族,至於她口中所說的雲氣,還有什麼秘境核心,他更是不知道了。
只是,蘇洛尋?為何這名字那般熟悉?
他連忙跟純狐靈鈴解釋:「姑娘,雖然我不知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是你是否是認錯人了?在下……這是第一次出現在這裡。你所說的那些東西,我更是聽都沒聽說過。」
純狐靈鈴身後數條尾巴炸開,手上也隱隱現出爪子的模樣:「蘇洛尋!你便是假裝也至少裝的像一點,連相貌都不易裝,就這張臉,化成灰我也認得!你害我被母親禁閉五年,就想這麼裝作不知的揭過不成?」
相貌?
久城忽然想起,這世上確實有人與他相貌極其相似——他血緣上的哥哥,久歸。
而且,他終於記起蘇洛尋這個名字到底是哪裡熟悉了,當初他誤打誤撞的參加了鑾雲書院的入學考試,卻因為遇到殺陣透支靈力。當他醒來時,便在弟子寢舍,當時的同舍弟子就叫做洛尋。
而洛尋……是久歸的假身份。
同住的時候,雖說洛尋向來對他比較冷淡,但是細微之處卻總是為他著想。
他也曾為洛尋這細水長流的照顧微微觸動過。
他自小就生活在輕視與忽略中,他所居住的那座庭院是最偏僻也是最破敗的地方,在家族中怕是下人所住的環境都要比他好。
他不是不能忍受,甚至自得其樂。因為雖然他無法修鍊,至少他還可以去書閣閱讀。久家並沒有禁止他作為家族成員翻閱典籍的資格。
只是那些典籍多以符文寫就,只要一日沒有入道,他就只能流連於最低等的哪怕雜役弟子也不願意看的書籍中。
然而他愣是憑藉自己的天賦自學看懂了中階的典籍。
那些來書閣尋書的人看到他捧著中級的典籍在看,均是嘲笑他自不量力,不懂裝懂,動不動還會故意來打擾他,搶走他看的書籍。
他甚至知道家裡的僕從表面叫他二少,實則根本沒有人把他當一回事,雖不至於當面說出,背地裡也是閑話不斷的。
他都知道,但那些嘲笑欺凌也都不曾在意,但夜深人靜終究還是會覺得有些苦澀。
直到他闖入梅林,見到樹下那個與他年齡相貌彷彿的男孩,方才第一次體會到了親情的感覺。
就算他心性堅韌,到底只是一個孩童,有的時候他也會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如那些人口中所說那麼不甘,是不是本就不該存活於世。
畢竟,世界上已經有久歸這個光彩奪目的人,就不再需要一個一無是處的兄弟。
可是久歸卻一步步,用行動告訴他,他只是他自己,不是任何人的期望,也只需為自己而活。
久城不知道他對於久歸的兄弟之情是什麼時候變質的,然而不管知道與否,這世界都容不下如此離經叛道的情感。
而當他真正知道時,卻早就回不到從前,甚至兄弟反目,只能將不敢挑明的心思深深埋在心底。
他們本該是最親密的人,卻連話都說不了幾句,一旦見面,便是刀劍相向,互相傷害。
這是從一開始就逃不了的宿命。
其實久城活的非常清醒,但總歸有妄圖沉夢一場的時候,夢醒,便依舊是陌路。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了兩次,更沒想到,聽到純狐靈鈴這一番話,會莫名覺得心酸。
倘若,洛尋不是久歸就好了,他也不用讓自己日日煎熬。
久歸是他遙不可及的夢,可惜這個夢並不是他想要的完美的樣子。
純狐靈鈴說蘇洛尋騙她感情,可至少對於她久歸還願意騙一騙,然而對於自己,恐怕騙一騙都是奢望。
他甚至有點兒嫉妒純狐靈鈴了。
思緒萬千百轉千回,不過放到現實世界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純狐靈鈴只感覺他沉默的這一瞬不知在沉靜的眼眸深處斂了多少東西,卻完全沒有泄露出一絲半毫。
但夢狐一族天生就是對情緒感知極為敏感的種族,純狐靈鈴是其中血脈最純凈高貴的一支,就更是敏感。
這一瞬間,她只覺自己沉浸在無盡的苦澀與哀愁中,甚至還隱約有點絕望。
這股濃烈的情緒壓的她胸口沉重喘不過氣來,偏偏她又不能主動脫離,便急忙退了好幾個大步,才算是能呼吸一口氣。
而她此時滿眼忌憚地看向久城,就連想找人算賬的心情都沒有了。
這得是怎麼了才能有這種濃重地壓死個人的負面情緒?
他總算清醒過來,看到避開數米遠還眼露忌憚的純狐靈鈴,努力讓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不好的記憶。
緩了一會兒,他自覺心緒已經平復下來,能好好說話了,才開口:「姑娘應當是與在下有些誤會,在下是當真從未來過妖族地盤,況貴族早已歸隱,外界便是聽都不曾聽到過夢狐一族。至於容貌一事,大千世界泱泱眾生,只論人族就不知凡幾,相仿之人更是不計其數。姑娘以此作為憑依,怕是大海撈針,全無目標。今日有某一人,日後又不知還有多少,又怎麼確定到底找到的是不是那個人。」
純狐靈鈴被久城這一通理論說的暈頭轉向,恍恍惚感覺他說的句句在理。
她歪歪腦袋:「你好像也確實沒有說錯。」
久城見此露出一個隱秘的笑容,卻不料純狐靈鈴卻又抬頭:「你說歸說,就算那真的是巧合,反正你這張臉我就是看著不順眼,只能怪你自己,長什麼樣不好,偏偏長這個樣子。」
久城也沒想到這姑娘居然能這麼任性,只好繼續試圖跟她講道理。
可惜,小公主不想聽就是不想聽。
最終也實在沒辦法了,只好問:「所以,姑娘,你如何才能滿意呢?在下確實非你口中之人。若不然,可需要我換個樣貌?」
純狐靈鈴還真考慮起來要讓他怎麼樣了。苦思冥想一會兒,她說:「那你明顯是個人修,跑到我們妖族的地盤是想怎樣?妖族人族自古以來都水火不容的,你可別說你是迷路到我們這裡的,這話,族裡剛出生的小崽子都不會信的。雖說我們也不是喜歡打打殺殺的種族,但你也不要想著就可以和平相處了。」
久城面色有些羞赭:「雖然在下也知道是不太可能,但實不相瞞,我卻真的是迷路到你們這裡來的。我之前……因為一些意外流落到了魔域,也就不久前才找到一條離開的路,但是此路兇險,常人難以涉足,我歷經千辛萬苦,雖說離開了那裡,但是亦不知究竟到了何處。此前之所以會出現在那個村莊,也只是想找當地人問一問路,卻實在沒想到,是闖進了貴族的秘境。」
純狐靈鈴雖說任性又刁蠻,總歸也不是個連腦子都沒有的,聽了久城這一段話,她眼中狐疑更甚:「你莫不當我族隱世許久,已經與世俗脫節了不成?就我所知,魔域與人族隔著天塹,魔域又整體排外,自然不可能會留出個能出入人族的道路來。要想聯通這兩方的橋樑,唯有那幾個最大勢力手中握著的傳送陣。且這些傳送陣一年也僅有那麼幾天開放,且要使用還得繳納數萬靈石。你雖說是一路兇險地走出來,那你的目的地是人族,人族與我妖族雖不如魔域的天塹,那中間也是相去甚遠。你這迷路怕不是得從北境迷到南境來,才能到我們的地界。這麼遠的距離,便是個低級魔獸也不可能這麼沒腦子的吧?」
對此久城也很絕望:他也想知道,黑山山脈綿延不絕,他在山脈里走了幾月,是怎麼走到這和人族地界完全相反的地方的啊!
順便,這小姑娘嘴咋能這麼欠兒呢?還低階魔獸,就這意思,他連低階魔獸的智商都不如了是么?
雖然事實好像確實是這樣,但是,他是絕對不要承認的!
低階魔獸,那不管是剛開了智的妖獸,還是魔族血統駁雜的妖修,誰都不會承認和它們是同類。
不過他還能怎麼說?雖然確實匪夷所思,但他還真是迷了路的,怎麼查都是這樣。
但這種理由他自己都不信,更不能指望別人信了。
純狐靈鈴也看出了他的為難,自認為很善解人意地問:「那這樣吧,你好好說說你是從哪條路出來的,我聽聽。」
久城想想:魔域黑山的那條路,據落櫻所說他是因為命格奇特才能有一線生機,換言之,換了任何其他人,進去都只有死路一條。所以,就算說出去給別人知道了也沒什麼用,也就毫無負擔地說了:「我是翻越黑山而來。這山中處處都是長久遭受魔氣浸染變異了的魔獸,體質強度與攻擊力度都是極高,且一旦沾染了血氣就會緊追不捨,不死不休。它們根本沒有神智,只有本能。我在山中和它們糾纏了數月,方才脫身,離開就到了這裡了。」
他認為自己應該解釋的很清楚了,誰知道純狐靈鈴卻是手腕一揮,一道霧色氤氳的淺紫色綾帶將他捆了個結實。她冷笑:「黑山?這是哪裡?我可從未聽說過。所以,你果然並不是什麼迷路到此的吧?老實交代,你來我們夢狐一族,究竟是為了什麼?」
饒是久城考慮的再周全,卻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根本不知道黑山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