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5 章 第一百二十章
看著趙誠被少女領進交誼會的競技場,懸空的女子慢慢淡去,轉而融入到了下方隨機的一個角色中。
融合之前,後者若有所思:「阿櫻啊,你看那個人,他是不是有點熟悉?」
前者好奇:「什麼熟悉?」
後者說:「不知道是不是我記性出了問題,我總覺得我應該是見過他的。不止我見過,你應當也是見過的。」
阿櫻順著後者的視線看過去,正好看到趙誠。
原本她覺得應該是想多了,然而等她也看過去,頓時也是怔住了。
似乎確實是有些眼熟。
但她在她的記憶庫里找了半天,並沒有找到有關於趙誠的記憶。
算了,估計是本體那邊留著些印象的人,她這道分魂不知道也很正常。
比起找記憶,她顯然對開啟的遊戲更感興趣。
與此同時,領界之中,一處隱匿的山谷。
一道身影原是靜靜盤坐,忽覺有一道神魂波動,睜開眼來。
她的目光穿透虛空,皺了皺眉。
奇怪,這個世界已經經過了數次異變,可算是改天換地了,哪怕曾經在一個時代的人,也早就消失的乾乾淨淨——除非有一些同樣覺察到異變將至而隱藏起來的人。
可是那些人個個藏的甚為嚴密,而且等閑不打算入世了,那現今她如何會在千里之外的凡世感覺到一絲似曾相識的氣息呢?
她的影子扭動了幾下,有另一個身影從影子中出現。
一雙白嫩的手臂攬上她的脖頸,略有些軟糯的聲音說:「姐姐,你怎麼了?」
她輕輕拂下搭在肩膀的手臂:「好了阿櫻,別鬧。你莫說你沒有覺察到有一道神魂印記被觸動了。那道神魂雖是我所留,但是當時你我神魂糾纏在一起,想必你多少也留下了刻印。」
被拆穿的阿櫻吐吐舌頭,但其實並不怎麼在意:「那又如何?不過就是很早之前被那些笨蛋傢伙遺落的分魂。說起來幾百年前那邊建立了一個新的王朝吧,也是可笑,竟以為那分魂是什麼厲害的法寶呢。據說近些年來他們還從未放過任何機會去拿吧?你說,如果他們知道了真相,那表情會不會很好看啊?」
女子,即靈珂,對於落櫻也是十分無奈。
當初她們在窺見一線天機后直接隱世了,她們曾一起生活了好長一段時間。
然而落櫻的本體原是先天靈草,對於人世的喜怒哀思均是懵懵懂懂。
想當初,落櫻對於她竟能出現那些依戀的情感都算是非常奇特了。
雖說後來種種原因落櫻湮滅了本體,又無意中進入了她的精神領域,多少沾染了一些七情六慾。又有她數年的苦苦引導,看似已如常人,終究還是缺乏了一點同理心。
那僅是一道分魂,卻附著入夢的能力。雖然不會真的死人吧,但死亡的感覺卻是非常真實的,若是心智不堅,自此瘋癲了都有可能,落櫻卻是不甚在意。
所以落櫻並不關注落入幻景的人,靈珂想想,便也決定不再糾結了。
老實說,到了如今這種情景,如她們這般的存在早就不該沾惹因果了,只願那似曾相識的存在能安然脫離吧。
被寄予厚望的趙誠此刻也是有些懵的。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認成了何人,只知道那少女似乎和這個人關係匪淺,一路上扯著他袖子就沒放開過。
反正現在也是有點搞不清狀況,他便當自己就是個沒有靈魂的殼子,任少女拉著他往某個地方走。
走了半段他才發現眼前的場景有點眼熟。
跟他曾經,不,準確來說是上輩子記憶里去過的某個地方特別像。
不同的是上輩子去那裡的時候還要個憑證,之後得等著陣法出現才能被帶進去。
而現在這個場景里卻是沒有憑證也沒有那個阻攔的山壁了,少女僅僅是帶著他往前走,就感覺只是穿過了一道膜。
神奇的是穿過這層膜之後,他看到自己身上爬上了道道彩光,之後他整個人的形象就變成了另一個樣子。
而少女的大紅衣裙制式也是一變,看起來倒和他身上的衣服像是同一宗門的服飾了。
如同之前夢裡那數年光陰中的一個小片段一樣,他看到了散落的房屋,看到了中心環繞一圈的玉帶,也看到了玉帶中心包裹的樓閣。
這裡是雲中城,然而只是幻景的雲中城。
因為真正的雲中城,如今已是萬界最深處那片遺忘之地。
與此同時,他腦中被憑空塞進來一些信息。
現在他的身份是某門派最有潛力的後輩之一,來這裡是為了爭奪那唯一一個魁首,這樣才能為他們的門派爭取更多的資源。
門派近年來式微,有天資的弟子越來越少。而為了門派的後續發展,便不得不把他們這些小輩里資質比較好的也派出來指望他們能爭氣。
哦豁,角色扮演嗎?
雖然這個沉浸式扮演挺良心,基本的信息都給了,但是細節還是不到位。
比如印象里競技賽正式開啟之前的修整時間,在這個地方也直接被抹消了。
那些休息處房子的影子在他們面前出現了一瞬,日月星辰飛快轉換,轉眼就都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廣袤的獵場,和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人群。
……
衍望津此刻屬於一種風中凌亂的情況。
明明他只是來找個先輩遺寶,眼看著希望就在眼前了,卻不知是哪個混賬傢伙觸動了不知道哪裡的機關或者陣法,導致他一睜眼就直接到了一處戰場上。
當然,和真正的大戰是有區別的,但是也多少讓人有點不適的。
史書資料缺失的厲害,雖然他知道修士中會有一些激進分子六親不認的人,但是關於魔修的資料早就找不見了。
他只看到眼前的所有人都在瘋狂廝殺,死相是千奇百怪。
而勝者也不代表真正的勝利,或許就在某個人稍稍鬆懈的時候,另一柄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刀劍就可能貫穿這個人的胸膛。
在這個地方,唯有一直廝殺才能夠活下去。
他並不排斥殺人,但在這種如煉獄一般的場景下,他還是有些心力交瘁。
偏偏進入這個場景后似乎所有人都會換一個形象,他又和屬下失散了,現在找都沒處找。
混亂的人群中,有一個人卻是格外與眾不同。
他站在競技場邊緣處,不是沒有人走到過這個地方,但他們都好像下意識地就忽略了他的存在。
他像個旁觀者一樣看著人群的混亂,口中吐出的話語冰冷沒有情感:「不論輪迴多少次,我果然還是最討厭這樣。你看場上那些殺紅了眼的人,像不像毫無理智的野獸?說是公平競爭,但是這整個場地,有哪一處沒有沾染了厚厚的血跡?就像煉蠱一樣,直到留下最後存活的人……」
頓了頓,語調一變,又是另一個人的語氣了:「對不起姐姐,我也沒想到這個夢境居然是這段往事。不然……不然我把他們放出去吧,把這裡毀了,就不會再惹姐姐你不開心了……」
語調又是一轉:「罷了罷了,哪怕眼不見,又能如何呢?它始終還是存在於記憶里的,又不是不看了,就代表它沒有發生過了。」
場中的人個個提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警惕四周有可能出現的危險。
在這場上,無關立場。所有人都是獵人,又所有人都是獵物。倘若不謹慎下去,極有可能下一個血濺三尺的就是自己。
……
趙誠跟著那個他暫時的小師姐,整個人都恍恍惚惚宛如遊魂了。
哪怕他知道修仙界本就是這樣的,他夢中的記憶也告訴他他曾經殺過不少人,正道,魔道,妖族……可那畢竟只是模模糊糊隔著一層的記憶,在他腦海中也就像老式的影片在面前劃過一樣。
他並不是修仙界弱肉強食的法則里殺出來的久城,而只是一個從小接受義務教育遵紀守法的普通公民趙誠。平時連屍體都沒怎麼見過,更遑論眼前這些屍首個個血液四濺慘不忍睹,只看得他陣陣頭暈。
人畢竟不是獸,他對著妖獸可以慢慢習慣甚至主動追擊,而對於活生生的,和他沒什麼差別的人類,他那拿劍的手顫了又顫,終究沒敢真殺死一個人。
若非是有個小師姐一直拉著他的手,他可能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小師姐看到趙誠這個樣子,皺了皺眉:「師弟,你今天是怎麼了?在這種地方居然還敢魂不守舍的,命不想要了啊?」
但顯然現在的趙誠並沒有聽到她說的話。
見他沒有反應,小師姐撇撇嘴:「行吧,反正就咱兩個還在了,你自己不珍惜生命,那我也拿你沒辦法。我要去推中心了,你跟不跟?不跟我就把你留這兒了,自己看著點。」
說完就要走。
趙誠連忙跟上了。
雖然吃軟飯什麼的有損男子氣概,不過就這種情景,有個能跟的目標還是更安全一點。
他們兩個算是這屠宰場中比較和善的了,至少如果沒人要來殺他們他們也不會動手,然而顯然是不可能的。
趙誠快要暈死了,這裡邊的人個個跟沒有理智的一樣見人就殺,他們想要去中心就只有一路踩著條血淋淋的道路走過去。
別的有沒有學到什麼不知道,但至少到後來趙誠都能目不斜視地路過屍首而不暈不吐了。
經過一番浴血廝殺后他們終於到了中心地帶,圍繞著藏書閣的演武場。
外圍的人還在混戰,而中間的地方也陸陸續續站了不少的人。
就光看著他們身上重重血跡甚至順著衣擺邊緣流淌下來的不明物體,顯然能到這裡的人都不是什麼善茬。
看到他們兩人進來,頓時他們都警惕地望了過來,下意識地就握緊了手中的武器,卻沒有其他多餘的動作。
小師姐輕輕扯了一下趙誠的衣袖,然後走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