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 封封密函皆不同 秘聞驚人死不休
封封密函皆不同,秘聞驚人死不休。
籠絡佐證推真兇,密呈清官查污吏。
來時迅捷,退時蹣跚。伍知子一行人中了劉長風的埋伏可謂死傷慘重,其扶著師父翟一清,帶著八名門人從前院路過之時,只聽得「綳綳……」弓弦之聲不絕於耳,順聲望去,慘不忍睹。
前院石路之上,橫七豎八皆是門人屍首,尚有負隅頑抗的七名門人躲在院子角落,憑著身前幾口水缸躲避箭矢。兩名身著明光盔甲的將軍(黃士新、賀芒)腳踏房脊指揮眾弓箭手陣型散開,從刁鑽角度射出箭矢;轉頭令眾弩手順梯子下房,站成一排正面強攻。
殘破水缸豈能抵擋住箭矢及弩箭連番強攻,眨眼之間水缸射碎,躲在後面七名門人驚呼聲中,弩箭與箭矢猶如無情大雨,密密麻麻而下,瞬間將七人射成刺蝟,激起一陣血花之後歸於平靜。
伍知子與翟一清強忍淚水,不看死狀凄慘門人一眼,默默低頭而過。黃士新一見有夜客路過,欲下令弓箭手及弩手調轉方向,對準伍知子與翟一清十人,將伍知子一行人亂箭射死。
賀芒出言攔住。
「莫要下令放箭。」
「賀兄為何攔我。」
「黃兄,你看這十人所來方位,正是中院;足以說明是將軍放這十人一條生路,而我等若肆意下令射殺,豈不是違抗軍令,辜負將軍一番心意,莫不如遂了將軍心意,放這十人一馬,也好讓江湖中人知曉都督府雖不是龍潭虎穴,但也不是隨意擅闖的。」m.
聽著賀芒與黃士新之言,伍知子此時此刻猶如一隻斗敗的公雞,一聲不吭,深怕得罪兩位將軍被亂箭射殺。
伍知子一行人走出都督府之際,闖都督府後院的衡山派門人也流盡最後一滴血,眼望夜空死不瞑目。
伍知子一行人回到客棧默默流淚,悔不當初聽信血煞幫金牌刺客花語熙與錢峰二人之言,冒然率領門中精英行刺劉長風,結果人沒殺成,門人弟子死傷慘重,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伍知子默默流淚之際,翟一清低聲算著死亡人數。
「前院三十,後院三十,中院五行陣十五,八卦陣二十四人,總共九十九人。」
「師父,你說什麼九十九人。」
「徒兒,這次行刺衡山派陣亡九十九人,皆是門中精英,這筆血債既有劉長風一半,也有血煞幫一半,至於錢峰這個壞種,老夫必殺之。」
話鋒一轉又道:「徒兒,此次本門吃此大虧,那個渭州屠龍大會,本門不用去了,直接打道回山,閉門苦練武藝,栽培弟子,練個十年八年,待門派興旺再找血煞幫與劉長風報仇雪恨不遲。」
伍知子聞言默默點頭,唉聲嘆氣道:「唉…徒兒聽從師父安排,明日去都督府給門中弟子收屍,安葬之後,再啟程回山。」
「唉…也只能如此了,沙漠一行徒勞葬送門人性命,已然心中有愧,絕不能讓門人屍首暴屍荒野,明年今日便定為祭日,衡山派上下白衣孝布給死去門人祭奠。」
衡山派眾人哀傷流淚之時,也是劉長風擺宴慶功之際,劉長風宴請一路跟隨其的眾將,賀芒、楊壽泉、黃士新、賀蘭夫蒙、周萬德、宋朝亮、鍾世懷、葉雨南、俞飛安、賀浩、李之卿、劉忠漢、左連村、張俊忠、仇恆芝、朱咸章、張青山、杜子傑、白廣志、高文亮、葛志勇、馬鵬飛、謝岳樓、李忠眾人齊聚一席。
席間眾人談起往事,不免唏噓不已。葉雨南問起劉長風何時進京,劉長風笑而不答。葉雨南故作高深道:「依貧道之見,將軍與眾位夫人聚少離多,不如去西洲多陪夫人幾日,再進京不遲,另外走前向安西都護府主事都護大人請一道手令再進京不遲,免得被言官參你一本。」
劉長風聞言微微頷首道:「如此甚好。」
焉耆鎮都督府大擺宴席之際,也是楊月生秉燭夜讀之時,不過楊月生讀的並非書籍,而是信件及密函。
從文府搜到的四十多封信件及三十多件密函放在書案之上厚厚一摞,若要一一看罷,也頗費時辰。
楊月生並不急於一時看完,而是先看密函再看書信,並對照落款年月日,彼此對照一下,從中察看線索及佐證,再一一捋好呈給房玄齡與魏徵兩位大人。夢府一案方能查個水落石出,還夢子舟清白,劉長風也能不再隱姓埋名,堂堂正正認祖歸宗,用回本名夢雲龍。
楊月生之所以為夢府一案費勁心思,一是劉長風乃是其徒弟,二是楊月生的師父天機門掌門玄清真人夜觀星象推測天罡煞星日後必在西方成事,若有良人輔佐,將成一方名將,也能一心向善,為大唐效力;萬一被奸人引誘墜入邪路,將來必成天罡煞星,殺人不眨眼,為禍大唐,故此特令關門大弟子摘星真人楊月生千里迢迢趕赴西洲投軍從戎,借著鍾世懷之手引薦給劉長風,成為一段佳話。
如今楊月生伏案默讀一封書信,寫信之人乃是江南名門望族之一會稽魏氏家主魏天寶,其派族中晚輩魏宗佑來京城想進六學(唐朝的**官學主要包括國子學、太學、四門學、律學、書學、算學六大高等學府,統稱「六學」。不過,想要進入這些學校並不簡單,必須是官宦子弟,例如想要進國子學,父親至少也得是朝廷三品官員,想要進太學或四門學,也至少得是五品官員)深造一番,才能成為生徒(即官辦學校畢業的學生),生徒不需要參加地方考試,而是直接參加「省試」,日後好能當官。
文興邦雖為侍御史,不過六品官,但能監視百官並直言進諫,其還交遊廣泛與諸位官吏交情不淺。其與主事六學國子監祭酒于志寧、設丞孔英達、主簿顏石翔三位大人關係莫逆,故此魏天寶令魏宗佑送上重禮,求文興邦打通門路,將魏宗佑送入國子學謀個生徒,日後必有重謝。
楊月生往下細看,魏天寶令魏宗佑送上黃金百兩及寶物翡翠蓮花。
「文興邦啊文興邦,你原來也是一個貪官啊!……」
看罷書信,更令楊月生氣憤的是,窮苦百姓之子須經秋闈及春闈兩次考試方能為官,而官宦人家卻可通過走門路成為生徒省卻一次考試,直接入圍省試。生徒與鄉貢參加常科考試。考試科目有十多種,如秀才、明經、俊士、進士、明法、明字、明算、一史、三史、開元禮、道舉、童子等。看似是廣收人才,但其中作弊犯科者舉不勝舉,對於投牒自舉之人來說頗為不公。
隨手將書信放在一旁,拿起一封密函拆開觀瞧。頗為工整楷體映入眼帘,一摸紙竟是宣州的宣紙,宣紙雖不如皇家貢品蜀紙,但也算是皇親貴族所用名紙之一。能用宣紙書寫密函足見書寫之人必是名門望族。
察看密函所寫竟是博陵崔氏崔子敬得知夢子舟督辦土地新政之時,意外查到雙王後人下落,此事牽扯到崔氏族人。崔子敬不想節外生枝,便送上厚禮,拜託文興邦借著宴請之名,說些好話令夢子舟莫要將崔氏與雙王後人暗有瓜葛之事道與聖上,將博陵崔氏推向危險之境。
楊月生看罷密函,頗為心驚。其深知雙王後人一事已成朝中禁忌,若是與雙王後人有一絲瓜葛,被聖上得知皆會降罪,甚至滿門抄斬,玄武門之變就是前車之鑒。博陵崔氏以密函拜託文興邦倒也情有可原。
將密函置於書信之上,拆開一封書信,信上所寫內容是文興邦回復博陵崔氏崔子敬之言。文興邦借著賞花吟詩之名宴請夢子舟,趁著夢子舟醉酒之時提及在江南查到雙王後人一事,希翼夢子舟三緘其口,莫節外生枝。但夢子舟並未應下,而是說時機未到,待其查明佐證會寫下奏摺,將與雙王後人暗有瓜葛之人一併呈給聖上,由聖上裁決。
文興邦套出夢子舟心腹之言大驚,趕緊回信給博陵崔氏崔子敬,請其另想辦法。
看至此處,楊月生心裡一喜,找到博陵崔氏崔子敬的回信,說不定便能尋著這條線索尋到有力佐證,找出暗害夢子舟之人用何陰謀詭計使得聖上大怒,下令滿門抄斬。
楊月生連拆幾封書信及密函皆與博陵崔氏無關。遍尋不著急得楊月生滿頭是汗,急躁煩惱之際,桌案燭火搖弋幾下忽的熄滅。
一下陷入黑暗之中,濃黑如墨環境反而令楊月生慢慢鎮定下來,急躁之感悄然離去,一道靈光自腦海浮現。
「既然遍尋不到,說不定藏在某個書信之中,不如挨個拆開細讀,就能尋到。」
楊月生拿出火石引著蠟燭,借著燭光燈下讀信,一封接一封書信,密函一件接一件,看得有些頭昏腦漲,這些信件與密函所寫之事皆不相同,既有家書,也有朋友書信來往,更有各大氏族與文興邦的暗通款曲。
最令楊月生意外信件竟是夢少卿寫給文興邦的信件,共有五封,第一封信是夢少卿去雍州府告發夢子舟酒後題反詩,狀子呈上去卻遲遲無有下文,苦苦等待無果令得夢少卿十分苦惱,特向文興邦問計。
第二封信是感謝文興邦指點求見長孫無忌,但是見到權傾朝野的宰相及趙國公卻碰了一鼻子灰,長孫無忌言語之間儘是諷刺之意,令得夢少卿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去雍州府一打聽狀告夢子舟一案依然毫無進展,萬般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問計於文興邦。
第三封信夢少卿得文興邦指點,轉而與博陵崔氏崔子敬勾結,崔氏幾名族人在朝中為官,有了崔氏族人相助,夢少卿狀高夢子舟一案終於有了進展。
第四封信夢少卿從崔子敬口中得知,朝中有人慾置夢子舟於死地,已然重金賄賂太史局與渾天監幾名官吏,其中有太史令溫彥博,太史丞周一海,書令史趙子君,鄭公舉四人,有此四人利用星象惡意陷害,必能令聖上龍顏大怒,下令查抄夢子舟一家。
第五封信是夢少卿告知好事將近,夢子舟已被聖上下令革職嚴查,不日將被滿門抄斬,而夢少卿也將因告狀有功被聖上加封官職。
看罷夢少卿這五封書信,楊月生閉目沉思半響。推斷夢府一案疑點重重,表面上看是夢少卿賣主求榮,實則是暗中有人推波助瀾方令聖上大怒,才將夢子舟一家滿門抄斬。
據夢少卿信中所說,其即便有反詩為證,也未必能扳倒夢子舟,倒是博陵崔氏與江南八大氏族及朝中似文興邦一眾官吏惡意陷害,才令此案出現轉機,從而令夢子舟被革職查辦,夢少卿得以踏入仕途。
楊月生在腦海中不斷推演此案,忽而靈光一閃想到:此案尚有兩個疑點,其中一個疑點那便是何人重金賄賂太史局與渾天監幾名官吏,令溫彥博四人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信口雌黃誣陷天罡煞星降生夢府。唯有找出重金賄賂太史局與渾天監之人,方能順藤摸瓜牽出幕後之人,疑點道清,聖上也能龍心大悅。
另一個疑點便是哪幾位朝臣聯名上奏雙王後人並未斬盡殺絕,雙王餘孽皆被夢子舟秘密送至高麗與天竺避禍。誣陷夢子舟與雙王後人有染的朝臣必然與雙王餘孽暗中勾結,並深知其中厲害關係,這些朝臣不除必是隱患。
待將這兩處疑點查清,那麼夢子舟一案的佐證將全部補齊,此案來龍去脈也將一覽無餘。尋個良機將全部佐證呈給房玄齡與魏徵兩位清官,由房玄齡與魏徵兩位大人按佐證徹查此案,必能一查到底,將參與此案的貪官污吏及門閥世家全部查出按律治罪,夢府蒙受冤屈必將大白於天下。而聖上為夢子舟翻案一事,也將廣為傳揚,世人皆會稱讚當今聖上乃是有道明君。
想罷多時,楊月生回過神來,繼續燈下讀信,有時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楊月生無意讀信,竟然找到了博陵崔氏崔子敬的回信。
楊月生面帶興奮細細品讀。信上所書:文兄親啟,本族外甥宗佑回信,已進國子學,並拜國子監祭酒于志寧、設丞孔英達、主簿顏石翔三位大人為師;宗佑有幸成為于志寧、孔英達、顏石翔三位大學士門生,將來仕途必然順暢,或許將來位列三公,成為朝廷重臣,這皆是托文兄之福,特令宗佑送上黃金千兩以及南海夜明珠一顆以示謝意,還望文兄日後多多提攜宗佑;崔子敬拜謝。
重重一拍書案,楊月生怒罵一聲:「氏族門閥皆是得隴望蜀之輩,重金打通門路不說,還妄想在朝堂之上佔據一席之地,真是令人髮指。」
楊月生髮怒之後,將已看罷書信整理一番,夢少卿的五封書信單放一列,博陵崔氏及琅邪王氏密函各摞一列,將來這些書信及密函將成有力佐證,揭開氏族門閥面上醜陋面紗,讓天下人看看所謂的氏族門閥是何等不堪,皆是卑鄙無恥之徒。
楊月生平復一下心情,閉目養神。正休息之際,「邦邦邦」敲門之聲響起。
「何人敲門。」
「回稟軍師,屬下王靜波。」
「進來再說。」
王靜波推門而入,抱拳拱手道:「啟稟軍師,屬下江湖朋友傳來消息,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齊聚雍州,衡山派在渭州聚集,皆為戰死長安的門人弟子報仇雪恨,另外丐幫傳來消息,唐門、天策、純陽、長歌、七秀、萬花、藏劍、衡山八大門派之人進京之後,皆與血煞幫暗通款曲,屬下聞此信息,感覺事情緊急,故此深夜稟報。」
楊月生聞言手捋須髯沉思片刻之後,忽道:「王靜波,再聞緊急消息,不必考慮貧道是否歇息,及時稟報貧道不會怪罪。搶先一步得到消息方能料敵於先機,今夜你做得不錯,必有賞賜。」
「這是屬下應盡之責。」
「王靜波,命你率領八名豪客從今夜起暗中監視血煞幫,其一舉一動皆速速稟報。」
「屬下遵命。」
王靜波大步流星出房而去,楊月生眼望夜空,暗自念叨:真是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血煞幫啊血煞幫,我已饒爾等一次,可是爾等仍舊不知死活,一而再,再而三,冒犯於我,真當貧道是好欺之人,看來不給爾等一個血的教訓,爾等也不會閉上亂嚼舌根之口,哼……。
楊月生掐指一算,眼中精光閃爍,良久之後嘆道:「看來我那徒兒殺心已起,血煞幫爾等真是一天不作孽,便無法安生,待處理罷唐門、天策、純陽、長歌、七秀、萬花、藏劍七大門派,不將血煞幫總舵變成廢墟,貧道決不罷休。」
楊月生一旦發怒,後果不堪設想。血煞幫自以為暗中走漏消息,能坐收漁翁之利,豈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能人背後有能人,血煞幫的淺顯伎倆,不但撈不到好處,反而會惹火燒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