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女子的悲哀
「你少胡說,她是我娘們兒,我要她命做什麼!」
「不是還不快將人給放下來!」
藤蘿也不管男人答應與否直接上前將婦人抱了下來,將她帶進了屋子裡。
產婆看人被抱走了,就問男人要錢,她是認定了這人怕是要死了,剛好現在有人過來接手,她還不用擔這個接生死人的名聲。
「孩子都沒生下來你跟我要什麼錢,沒有!」男人剛受了氣,正好無處發泄,直接就對產婆噴了出來。
產婆也不是個善茬,聽男人這麼說就跟他對罵了起來。
兩人根本就不在乎產婦的死活。
漆黑的茅草屋內,只有一張木板床。
蘇瀅她們進來時,就看見好幾個瘦小的姑娘家蜷縮在角落裡驚恐地看著她們。
蘇瀅從身上掏出之前在城裡買的桂花糖,「你們別怕,你們娘不會有事的,這糖拿著去吃,先到屋外去等著好嗎?」
看起來最年長的孩子神色十分警惕,但在看見蘇瀅手中的糖果時,所有孩子臉上都露出了渴望的目光。
她們長這麼大,還從來不知道糖果是什麼滋味。
「拿著吧,我不會讓你們娘有事的,乖。」
似乎是感覺到了蘇瀅的和善,幾個孩子終於伸手抓了糖走了出去。
蘇瀅讓藤蘿在門口守著,別讓人突然闖進來,之後從藥箱里拿出儀器來給產婦做檢查。
她拿出聽診器在婦人的肚子上聽了聽,還好,還能聽見孩子的胎心。
之後又拿出一支人蔘補給液給婦人餵了進去,補充婦人身體的能量。
她記得,當年這個孩子是自己掉出來的,那就是說胎位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蘇瀅伸手在她肚子上摸了摸,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胎位是沒問題的,孩子也已經入盆了,產婦的虛弱,可能是難產的最大原因。
她將產婦的衣服掀開時發現她幾乎是瘦得只剩下皮包骨了,高高隆起的肚子,看起來特別的顯眼。
可能是喝了人蔘補給液,婦人的稍稍的緩過了一口氣來。
她看著蘇瀅,臉上帶著難堪跟羞辱,便是在這窮苦的地方,對女人也依舊有沉重的思想枷鎖。
「你,你出去,讓產婆進來……」產婦虛弱地開口,想要以此維護自己最後的尊嚴。
蘇瀅蹲下身道:「你太虛弱了,我需要在旁邊做輔助讓你將孩子生下來,不然你很可能會難產而死。」
蘇瀅又開了一支補給液讓她喝了進去。
「你的羊水可能已經少了,一會兒我要你用力的之後,你就用力。」
產婦看蘇瀅神色嚴肅,心裡的難堪才稍稍減少了些,「好,好……」
隨著宮縮的頻率越來越高,蘇瀅確定宮口全開之後,就讓婦人開始用力。
痛苦的呼聲幾乎響徹了整間茅草屋,不知道過了多久,屋子裡響起一陣嬰兒的啼哭聲。
守在外面看熱鬧的人都好奇地沖門口的方向張望著。
「還真生了啊,沒想到一個男人也懂得接生。」
跟產婆扭打在一起的男人聽見孩子的聲音一把推開產婆想要衝進屋。
藤蘿卻在門口將人攔住了,「急什麼,等弄好了會把孩子給你抱出來的。」
男人想到裡面污穢也沒有硬闖,「這回怎麼都該給老子生個小子出來了。」
蘇瀅給孩子做了簡單的清理后,就給婦人做處理。
孩子很小,產道除了輕微的擦傷外倒也沒什麼不妥。
清理乾淨,蘇瀅給她蓋上被子。
「我,我的孩子……」婦人虛弱地開口。
蘇瀅將孩子抱了過去,「恭喜,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一句話,讓婦人充滿了希冀的眼神漸漸變得黯淡。
她甚至連看那孩子的心思都沒有了。
蘇瀅也沒說什麼,只是將孩子用破布包好,放在了邊上的籃子里。
蘇瀅走到門外,那男人就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個小子?是不是生了個小子?」
蘇瀅臉上沒什麼表情,「是個姑娘。」
男人臉色一變,罵罵咧咧地走進屋裡。
虛弱,蘇瀅就聽見身後傳來一陣打罵的聲音,「你個沒用的廢物,生了多少個了都還是賠錢貨,看我不打死你個沒用的東西。」
蘇瀅凝眉,返身回去阻止男人。
男人剛才就很不滿了,現在更不高興了,「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想幹什麼,我打我娘們兒關你們什麼事?別在這裡多管閑事,趕緊給我滾!」
蘇瀅拉住想要上前理論的藤蘿,看了眼不悅瞪著她們的婦人,似乎她現在所遭受的一切都是她們造成的一般。
蘇瀅沒有廢話跟他們說什麼道理,因為她知道,哪怕她是說破了喉嚨,他們也不會認同。
「先走吧,人沒事就成了。」
只是讓蘇瀅沒想到的是,她們前腳剛走出屋子,後腳男人就將那個女嬰連帶著籃子給扔了出來。
「我看還生這賠錢貨,賣了都換不到一頓肉吃,還要浪費老子口糧,老子這就把她給扔了!」
男人氣哼哼地走了出來,提著男人就往外走。
藤蘿見了氣得不行,蘇瀅卻拉著她搖了搖頭,「偷偷跟上去便可,這種無賴不必跟他過多的理論。」
藤蘿會意點點頭,快速地跟上了男人。
蘇瀅站在屋外,看著坐在屋子裡怔神的女人還是忍不住開口,「那可是你的孩子,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扔了?」
婦人麻木地轉動著眼珠朝蘇瀅看去,她笑了一聲,形容有些瘋癲,「賠錢貨,她是賠錢貨,要是她是個帶把兒的,我就不會被打了,她為什麼是賠錢貨,為什麼!」
蘇瀅看著她麻木的臉,緩緩地收回視線。
蘇瀅走了出去,跟夥計站在一旁等著藤蘿。
夥計似乎覺得現在的氣氛太過沉悶,找了很久的話題才開口道:「公子不必將今日的事放在欣賞,這些人,家裡雖然連一畝薄田都沒有,卻依舊心心念念地生個兒子。」夥計說到最後,甚至自嘲地笑了起來。
他是家中的幼子,上頭也有好幾個姐姐,有好些姐姐,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她們是不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