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聯虜平寇

阮大鋮因為這件事徹底得罪死了東林黨，但是他後來也發現了閹黨不可持久，於是又棄官回鄉，開始騎牆觀望形勢。

等到崇禎皇帝繼位后，閹黨很快就被徹底打入了垃圾堆，清流重新得勢，而這一次他們也對當年攀附閹黨的大臣開始展開了清算，其中他阮大鋮自然也逃不過。

阮大鋮自然不願意束手就擒，他見時機已到，便決定立刻陳情。

但是在這件事上，由於阮大鋮與東林之間的複雜關係，使得他玩了個小花招，也就是準備了兩份奏摺，其中甲本專劾崔魏閹黨，規避東林，而乙本則指出東林與閹黨都『黨附宦官』，聲稱以七年合算為言，天啟四年之後，亂政者忠賢，而翼以呈秀；四年以前，亂政者王安，而翼以東林。

不得不說，這第二本奏摺算是對當時的兩大勢力一起往死里打，很顯然是阮大鋮在魚死網破下的一招偏棋，其智勇非凡，但可惜阮大鋮所託非人。

為了將奏本及時送上去，還在老家啃大米的阮大鋮將兩份奏本都寄給了在京城的死黨楊維垣，聲明等他看清楚形式后，再見機行事上奏。

楊維垣明面上滿口答應了下來。

然而，實際上當時的楊維垣已經與閹黨和東林黨都產生了敵對關係，正苦於手上沒有什麼真材實料，一看到好朋友阮大鋮送來的武器，頓時如獲至寶。

這還說什麼呢？他直接將乙本《合計七年通內神奸疏》呈遞給了崇禎皇帝。

這一下子，阮大鋮與東林之間結仇算是結大了，幾乎是照臉扇的地步，引起了軒然大波，許多東林大佬出來放話，要阮大鋮這小子不得好死。仟韆仦哾

在這件事上，阮大鋮也明顯錯誤預估了崇禎的反應，實際上當時剛剛繼位的崇禎，雖然明面上將閹黨一掃而空，可是他卻不可能將清流也徹底趕出去，這樣就真沒人幹活了，於是並沒有對阮大鋮的這份奏摺點贊，不過為了鼓勵阮大鋮這種攪屎棍精神，崇禎還是給阮大鋮賞了副三品光祿卿。

當然，阮大鋮的結局也是註定的，在同時得罪閹黨和東林黨的情況下，大明朝廷根本不會有他的容身之所，這個官位還沒坐熱屁股就被趕了下來，並很快在次年的東林黨承辦『欽定逆案』，給阮大鋮敲死了一個反覆小人的名頭。

於是，阮大鋮從此再也不能容於大明官場，他只能選擇黯然南歸，直到周延儒當上首輔，想給他弄個官做時，也已經過去了十幾年。

這十幾年裡，東林黨壓根就沒有忘記跟阮大鋮的深仇舊恨，即便對周延儒也沒有鬆口，壓根不願意讓阮大鋮當上這個鳳陽總督。

無奈之下，周延儒便讓阮大鋮自己選個人當這個官吧，只要不是他自己本人當就行，也算是他老兄沒有失言。

在這種情況下，阮大鋮徹底心灰意冷，他只能將自己的好朋友馬士英，給推上了這個重要的位置。

儘管在外人看來，馬士英能當上這個鳳陽總督，完全是靠著跟阮大鋮的關係，可實際上他並非一個庸才，至少在崇禎十六年五月的當下，他成為李晟真正意義上的對手，比起困在淮安城內的路振飛也不遑多讓。

在這個人心惶惶的時刻，馬士英迅速出面，以總督之名控制了漕軍以及沿途的所有明軍，而他傳遞的命令也只有一條，只打流寇，不打建虜，他要『聯虜平寇』。

不得不說，原本明軍之所以產生了巨大的混亂，是因為他們既要面對南下的建虜，也要面對北上的義軍，可是如今隨著馬士英這一通下來，反而使得他們更加明確了首要的目標，那就是南邊的義軍。

而這一舉措，也正好與山東的清軍副統領圖爾格不謀而合，雙方在這一刻竟然戲劇性地成為了盟友。

原本山東、兩淮防線還有十多萬明軍，再加上五萬多漕軍以及其他零零散散的隊伍，明軍總數大約在十五萬人左右，至於圖爾格則有三萬大軍。

之前至少有十萬人，將目標對向了圖爾格，而現在這十五萬人則統一沿著徐州一帶靠攏，甚至連圖爾格也朝著徐州方向靠攏，雙方的情況瞬間變得極為詭異。

李信一開始尚未發覺情況的棘手，直到他收到了李晟的來信后，才瞬間意識到了問題的複雜——明軍戰鬥力再低，至少人數擺在這裡，再加上三萬士氣相對高昂的建虜，革新軍這一仗非常不好打。

要知道，現在整個革新軍的總兵力不過十萬出頭，而可用兵力不到六萬人，其中除了沿途各路需要留守兵力以外，還要謹防福建、浙江方向的明軍發難，針對贛南方向也存在著兵力不足的問題。

在這種情況下，革新軍倘若一旦遭受了巨大的損失，那麼很可能會面臨全局的崩盤。

李信在這一刻也有些茫然，他懷著激動而緊張的心情，開始了戰前的一系列準備。

與此同時，李晟徹底拋下了淮安方向不管不顧，一路接連攻下了宿遷以及邳州，在進入新安縣的前一刻，他也得到了來自李信的消息。

「哼哼，看來咱們的李樞密使也有同樣的擔心啊！」

李晟隨手將信件遞給了堵胤錫和宋獻策，他無聲地嘆息了一聲，神情複雜地說道：「聯虜平寇，真是好一杯毒酒啊！」

「這也是大明朝不得不喝下去的毒酒。」

堵胤錫神情淡然，他似乎早已經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眼下情形錯綜複雜，大明也不會甘心徹底被我們擊敗，眼下還是我們和李闖王逼明廷太過，他們也是走投無路了。」

通常要尋求聯合敵人的時候，也是因為出現了另一個更為強大的敵人。

過去的時候，明廷希望能夠暫時穩住義軍，從而對付更加強大的建虜，但是現在，他們又試圖聯合搶夠了的建虜，來對付要他們命的義軍，這一切都是利益使然。

李晟神情重新恢復了冷靜，他仔細想了想，道：「無妨，先等等看再說。」

堵胤錫點頭，道：「我這就去給李信去信！」

李晟點了點頭，神情複雜地說道：「只怕李信那邊已經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