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2章 建虜不可信
「什麼?這建虜果真狡詐不可信!」
徐州城中,得到消息的馬士英頓時有些氣急敗壞,他狠狠地將面前的信件撕碎,還扔到了地上狠狠踏上一隻腳。
不要說拿一百萬兩白銀,現在他軍中連十萬兩銀子都難以湊齊,更何況就算有這筆銀子,也不可能不明不白地送出去。
馬士英固然有自身的一些短視,可是卻也不是那種喪心病狂之輩。
他當即召集了全軍將領,緊鑼密鼓地安排起了守御徐州的準備,像一些重點的區域相當設法集結了重兵,還將城中的青壯都集中在一起,隨時做好上城支援的準備。
馬士英相信一點,路振飛聚兵在淮安,至少能夠牽制李晟的一部分主力大軍,絕不可能將全部兵力放在徐州。
當然,倘若李晟真是那般不知好歹,到時候路振飛這股兵馬,就會變成一隻利刃,直接刺向李晟的心臟。
打定了主意之後,馬士英召集了徐州的士紳們,他聲稱朝廷的援軍已經在飛速趕來中,且路總督的雄兵也在淮陽予以牽制亂匪,倘若李逆膽敢侵徐,則只需固守十日,屆時兩路援軍抵至內外夾擊,必定能將李逆消滅在城下,為朝廷立下大功。
徐州的士紳們也不是傻子,他們當然不指望哪裡還有朝廷的援軍,但是有一點他們卻相信,那就是路振飛這個人,自從當了漕運總督以後,辦事還真是一板一眼,既然有這個人在淮安頂著,徐州還真沒那麼容易被啃下來,再加上他們也早就聽說了李晟在金陵推行的一些新政,大部分對他們都不是一件好事,因此在場面上也是紛紛表示支持朝廷。
見到眾人都入彀,馬士英這才不慌不忙地說出了他的要求,那就是每個大戶都要將他們的家丁組織起來上城防禦,且還要為朝廷捐獻一定的銀錢糧餉,以資軍用。
聽到這番話,士紳們頓時啞口無言,他們互相望了望,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明面上的口頭支持惠而不費,他們自然樂於去做這件事,但是如果要真正割肉放血,他們可就不願意了。
畢竟觸動利益可比觸動靈魂難多了。
馬士英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這一路走來絕不是順風順水,甚至可以說多有波折,最後還落個閹黨同黨的名聲,才好不容易當上這個總督,自然不會缺乏殺心。
他冷冷瞥了眾人一眼,卻是不慌不忙地給自己倒上一杯酒,道:「還有一件事忘記告訴諸位,今日來有亂匪姦細混入城中,本督已經命人組成鋤奸營,屆時將於全城盤查姦細,到時候也少不得會上各位府上坐坐,看看,還請各位不要介意啊!」
一聽這話,所有的士紳頓時傻了眼,徐州有沒有姦細,他們不關心,但是真要讓這所謂的鋤奸隊進了府里,只怕自己全家老小頃刻間都會變成姦細.......
好狠!
終於,一名頭髮花白的老者站起來,擠出一絲笑臉:「大人,我徐家願意出白銀三萬兩,府中八十名家丁盡數交出,以助官兵守城!」
其他人不管心裡怎麼想,可是也明白眼下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地,於是一個個都跪在了地上,紛紛報出了自己家的數量。
當然,這其中也有人故意少報,可是馬士英卻似乎極為清楚一般,開口讓他重報,這就使得眾人更加敬畏馬士英的手段,再也不敢弄虛作假。
等到這一齣戲結束后,馬士英也是心滿意足,他打仗雖然不行,但是搞錢還是有一手的,若是崇禎早點用他,大明江山也絕不會到這個地步.......
.......
兩淮戰局如同一張精妙的大網,罩住了明軍,罩住了革新軍,也罩住了圖爾格,三方勢力各懷鬼胎,竟然並沒有爆發大戰,卻彷彿都在準備什麼,又在期待著什麼。
與兩淮戰局不同的是,京城原本暗潮洶湧的政局卻迎來了驚濤駭浪的一天。
在崇禎皇帝的命令,錦衣衛都督駱養性和東廠太監王之心對通州的情況進行了全面調查,並最終將矛頭指向了剛剛歸朝的首輔周延儒身上。
這一次,崇禎皇帝再也沒有了對周延儒的忍耐,他在震怒之下,直接下令五軍都督府、兵部等大臣對周延儒「蒙蔽推諉」軍情的情況進行從公察議。
當然,這裡面尚不包括吏部、刑部以及三法司,也就意味著存在一定的轉圜空間。
正是因為這一點,使得周延儒判斷失措,他很快就呈上了罪疏,聲稱已經席蒿待罪、自請戍邊。
崇禎皇帝在拿到了周延儒的認罪奏摺以後,卻並沒有立刻痛下殺手——無論如何,周延儒都是皇帝的老師,更是崇禎皇帝親自派人請回來的首輔,倘若此人如此罪惡滔天,那皇帝本人又該如何自處呢?
於是,崇禎皇帝只是下達了語氣口吻極為溫和的聖旨,聲稱「佐理多年,朕不能盡其謀猷,皆朕之過」,然後便讓周延儒得以體面致仕回鄉。
接到聖旨以後的周延儒,頓時淚流滿面,同時也放鬆了警惕。
次日一早,周延儒離京,與他一路風光進京時不同,這一次幾乎只有幕僚董廷獻相送,甚至還不及他第一次離京時的風光。
面對這一情形,周延儒卻只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他早已經有所預料,倒也沒有太多的失落感,只是也有些感慨,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罷了。
他望著這個為自己操持謀划的幕僚董廷獻,低聲道:「心葵啊,老夫離京以後,你可千萬要小心自守,切莫再捲入那漩渦中了,若是再出了事情,只怕老夫也保不動你了。」
何止保不動?現在火能不燒到周延儒的身上,他都要謝天謝地,更不可能在這件事上有半句說話的權力。
董廷獻反倒是沒有那麼擔憂,他其實已經找到了新的靠山,那就是吳昌時,且跟著吳昌時一起,結交了內侍李瑞、王裕民,再加上周延儒已經去職,在他看來,自己應該也不會繼續被人拿來做文章了。
道理的確是這麼個道理。
一般來說,前任首輔已經落敗下野,後續勝利者很少會繼續對前任留下來的餘黨徹底趕盡殺絕,這一點不符合大明朝的鬥爭慣例。
只是,董廷獻卻猜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