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黑虎掏心

與京城的重重迷霧不同，徐州方向卻是下了一場嘩啦啦的大雨，雨幕遮天蔽日，讓人看不清外界的分毫，也遮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

馬士英遲遲沒有得到來自朝廷的消息，也沒有得到圖爾格的準話，他只能繼續龜縮在徐州城內，指望著原本計劃的堅守待援，內外夾擊的計劃得以實現——當然，他也很清楚的明白，眼下官兵沒有得到良好的訓練，將領們又格外的囂張跋扈，糧草軍資都極度匱乏，以如今近況的官兵，壓根無法剿滅亂匪，能夠守住徐州已然很不錯。

而就在這個關頭，遲遲沒有動靜的革新軍則是悄悄動了。

雨夜，原本並不適合大軍行進，可是革新軍第二師的兵馬卻在薛原的率領下急匆匆地行進，人人身著蓑衣，踩踏著路上的泥水。仟仟尛哾

李信也在軍中，他深知此戰兇險，必須要親自去指揮。

這一戰，他們的目標並非是待在徐州城內的明軍，而是鏡山的清軍。

騎在戰馬上的薛原，望向李信的目光時，至今還帶著幾分不可相信，他沒有想到眼前的這個男人竟然如此大膽，甚至比起大都督李晟而言，要更加狂妄。

鏡山可是有三萬清軍，儘管這三萬清軍當中，大部分都是原本投降的明軍，如今的漢軍旗，可是他們卻比明軍還要更加精銳，一路南下以來所獲戰果無數，士氣高昂，絕不是徐州城內的明軍所能比擬。

至於李信所率領的兩個師兵力，加在一起也只有兩萬多人。

以兩萬夜襲三萬，這個風險可實在太大了。

李信似乎感受到了薛原的目光，他笑了笑，手中的馬鞭指向了鏡山的方向。

「你沒有想到，徐州不會想到，圖爾格更不會想到。」

薛原呵呵一笑，道：「大都督呢？」

李信輕聲道：「實際上，這個計劃正是大都督提出來的。」

黑虎掏心。

已經悄悄返回淮安城下大營的李晟，他望著面前的沙盤，嘴角微微翹起，「李信應該差不多發動了。」

今晚，將會有兩場大戰，名字都叫做黑虎掏心。

第一場大戰，將由李信率先發起，在雨夜乘機襲擊鏡山，在徐州明軍眼睜睜的注視下，徹底擊垮圖爾格。

第二場大戰，將由李晟在淮安發起，這一戰也是徹底解決路振飛這個腹心之患的大好時機，但是與李信不同的是，這一戰將會有路振飛發起——因為之前的種種安排，使得城外的革新軍大營已經表現出兵力空虛的模樣，這一點也被路振飛所掌握，再有李晟安排的內線，悄無聲息地掌握了路振飛出擊的計劃，從而營造了今日的戰局。

之前的一切表演，一切等待，都是為了今天。

宋獻策和堵胤錫紛紛對視了一眼，他們都知道這一計劃進行的有多麼不容易，表面上一切都是風平浪靜，可是背地裡的交手和謀划，卻不知道進行了多少次.......

李晟望著沙盤上代表淮安的紅色小旗，臉上露出了一分冷笑。

今晚，是時候了。

......

淮安城中，枕戈待旦，官兵們屏氣凝神，等待著出擊的命令。

在這個關鍵的時候，一向果決從容的路振飛臉上，卻浮現出了幾分猶豫。

他從內心裡並不希望這麼快就發起作戰，一方面主動出擊多少浪費了淮安的城防地理優勢，另一方面在情報被革新軍長期封鎖下，他對於革新軍主力的位置判斷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但問題是，這一次出擊的要求，是來自徐州方向。

倘若路振飛再不行動，真等到革新軍在毫無壓力的情況下攻佔了徐州，那麼他也就成為了瓮中之鱉，佔據淮安也就成為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其次，朝廷對於淮安，對於他路振飛也是有不同的看法的，因為直到今天，他路振飛佔據淮安的戰略影響尚未真正產生，或者說還沒有讓人看出來。

一想到這裡，路振飛也就壓下了心中的別樣心思，他從椅子上站起來，按著腰間的劍柄，開始調派人馬。

他並打算趁夜出城，而是準備今夜悄悄整軍，等到明日清晨時，全軍從淮安突圍，但方向並非是徐州城下，而是直指金陵。

沒錯，在路振飛看來，進攻徐州方向的革新軍，只能算是挽救徐州的危局，但並不能從根本改變結果，唯有冒險襲擊金陵，才能吃到最大的一塊肥肉。

為了實現這一個計劃，路振飛決定將全軍四萬人馬分成了三部分，其中一部分由副將王成禮率領，向清江浦方向發起進攻，最好能夠佔據清江浦，再沿河架起炮台，紮下營寨，從而拒北岸的革新軍渡河進攻。

第二部分兵力則由總兵徐萬封率領，向劉伶台方向發起進攻，不過這一路兵馬人數不多，只是起到一個佯攻的作用，最好是能夠將革新軍的主力往劉伶台方向吸引過去，緩解最後一路大軍的壓力。

最後一路大軍自然是由路振飛親自率領，他打算直接從南門發起進攻，沿著運河一路南下，襲取揚州和金陵，這也是他的殺招所在。

等到分派完畢之後，明軍將領紛紛領命。

唯獨徐萬封神情有些不寧，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道：「督師，明晨出戰，似有倉促......」

路振飛深深望了一眼徐萬封，擺了擺手，低聲道：「不必多說了，下去準備吧。」

徐萬封微微嘆了一口氣，拱手離去了。

路振飛深知明日這一戰的兇險，他也明白徐萬封心中的顧慮，實際上他自己何嘗不是覺得倉促，但是眼下已經沒有辦法。

大明時至今日，已經容不得更多的失敗，但是更容不得猶豫，戰機一旦錯過之後，下一次到底會是什麼結果，誰也沒有把握。但是比失敗更可怕的是，他根本沒有第二次嘗試的機會。

明日若是功成，路振飛自當喜極而泣，可如果失敗，也無非就是以死報國。

這是一場豪賭，但是路振飛卻不得不賭。

望著黑沉沉的雨夜，路振飛躊躇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