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化身名偵探餘閒
餘閒不緊不慢,從容回禮:「沈大人,別來無恙。」
在今天之前,前身由於經常惹是生非,和沈修已經打過幾次照面。
但仗著小侯爺的身份,餘閒一向不太把沈修放在眼裡。
而且之前闖的禍大多不痛不癢,沈修也奈何不得。
這一次嘛,沈修那透著興奮的小眼神,已經充分說明他這次對餘閒是志在必得!
「小侯爺,你是在拜祭祖先嗎?」沈修瞥了眼祠堂。
「在祠堂自然是祭拜祖先,總不可能在睡覺喝茶。」餘閒淡淡道。
在沈修的身後,老太君等人姍姍來遲,看到餘閒果真在祠堂里,又是焦急又是納悶。
這傻孩子,平時都沒見他對祖宗這麼虔誠孝順,怎麼大禍臨頭了反而轉了性。
莫非是覺得在余家祖宗的牌位前,沈修不敢對他下狠手?
沈修也是這般猜測的。
藏著冷笑,沈修意味深長的道:「那倒是有意思了,既然要祭拜祖先,怎麼只小侯爺一人?莫非是心裡不安,想祈求老侯爺他們顯靈庇佑?」
餘閒直接承認:「你說得沒錯,我剛剛確實有些不安,畢竟莫名其妙捲入了一起命案,所以特來向祖宗們求個平安。」
此話一出,老太君他們臉色大變。
他們原以為餘閒會狡辯的。
「無缺,你沒做虧心事,何須不安!」大夫人秦氏連忙幫兒子開脫。
餘閒不顧新媽焦急的使眼色,自顧自的跟沈修說道:「行了,大家都不必惺惺作態,我知道你是來抓捕我的。」
「談不上抓捕,只是需要請小侯爺配合本官查案。」沈修也很雞賊,沒急迫的露獠牙,免得和威遠侯府發生正面衝突。
在他看來,只要把餘閒「請」到聖京府,那這案子就算辦成了!
「今天我不方便。」餘閒一口回絕。
黃曆說他今天忌出門,他可不想冒險。
不聽黃曆言,吃虧在眼前,前世血一樣的教訓!
沈修的面容冷了一下,猜想這小子是要耍無賴了:「如果小侯爺不願配合查案,那本官就只好冒犯了。」
「沈修,你真當我威遠侯府軟弱可欺嘛!」
大夫人秦氏呵斥道,同時負右手在背後,對著身後招了招。
身後的一名婢女立刻機敏的將一桿煙槍塞到了秦氏的手中。
秦氏麻利的將這煙槍輕拋旋動,甩到身前,姿態異常瀟洒。
這煙槍長約半米,通體暗金色,鑲嵌著幾圈玉環,槍身上鐫刻著奇異的圖紋。
只見大夫人手持煙槍后,身上的氣質煥然一變,不再是雍容的豪門美婦,伴隨著一股殺伐之氣,身上的裙袂也在無風而動!
看到秦氏橫在了餘閒的面前,沈修寒聲道:「聽聞夫人出自西南玄機教,年輕時曾是馳騁江湖的遊俠,和侯爺結為伉儷后,一同征戰沙場,堪稱巾幗鬚眉,本官也是欽佩不已。不過,夫人和侯府是準備強行反抗本官辦案嗎?你們可得想清楚後果!」
秦氏決然道:「我只知道,誰敢對我兒子不利,老娘就跟誰拚命!」
「沈大人就不必恫嚇了,我威遠侯府上下行的直坐的正,不吃這一套。」餘閒從母親的身後站出來,夷然不懼。
沈修煞有介事地打量著餘閒,莫名覺得這小侯爺今天的狀態有些反常,貌似冷靜沉穩了許多,更不曾有殺人行兇後的心虛惶恐。
他試探道:「小侯爺這話的意思,是想說自己和孫尚書愛子的死無關?」
餘閒點頭:「自然。」
「小侯爺說自己不曾行兇殺人,那莫非兇手另有他人?」沈修眯起眼,看向了何惜玉。
何惜玉的嬌軀顫抖了一下,叫道:「大人,民女沒有殺人啊!」
「休要聒噪,本官問你什麼,你答什麼便是了!」沈修厲聲道:「娼妓何惜玉,將昨夜的經過,再從實道來!」
何惜玉一抽鼻子,瑟瑟不安地掃了眼威遠侯府眾人,卻不敢去看餘閒,只低聲嚅囁道:「昨夜小侯爺來民女的院中……秉燭夜談,然後孫公子他突然闖進來,和小侯爺大打出手,民女勸不住,恐有意外,於是連忙跑出去喊人。」
說著,何惜玉看了眼餘閒身旁的僕從林三:「當時小侯爺的僕從,和孫公子的僕從正在院門口爭鬥,聽到民女的呼喊后,他們就和民女趕回房中,然後就看見小侯爺和孫公子都躺在地上,而孫公子已經……」
這段案件描述,和餘閒了解到的基本一致。
如果基於這些線索去推斷,餘閒就是當仁不讓的殺人兇手!
但現在的餘閒,不僅看過一千多集的柯南,還剛跟死者交流過。
緊縮瞳孔,餘閒看向了何惜玉,這個貌似柔弱的美艷女子。
他審視著何惜玉,問道:「你可曾親眼目睹我殺害孫傳宗?」
何惜玉動了動嘴唇,最終咬住唇瓣選擇緘口,只是輕輕搖頭。
「也就是說此娼妓根本沒有親眼看到無缺殺人,憑什麼武斷的下結論!」大夫人冷冷道:「而且這娼妓當時也在現場,按理說也是有嫌疑的。」
何惜玉的臉色煞白了一下,慌忙道:「我沒有,民女冤枉啊!」
沈修擺擺手,扭頭對天羅衛的項百衛頷首示意。
項百衛會意,說道:「卑職率人經過多方查證,昨夜孫公子於亥時一刻闖入何惜玉的別院,當時孫公子的僕從和小侯爺的僕從在院門口發生衝突,孫公子單獨進入何惜玉的房中,和小侯爺爭執了幾句就動起手來。」
「隨後,娼妓何惜玉跑到院門口呼救,那幾個僕從趕到房中,小侯爺躺在地上,疑似昏迷。而孫公子則當場斃命,卑職和仵作勘驗得出結論,孫公子的胸骨和心臟被拳頭直接洞穿,有此實力,極有可能是武道八品以上的高手!」
「當時卑職正在附近巡邏,聽到動靜就第一時間趕到現場,但此前小侯爺已經被僕從叫醒,並逃離了現場。需要注意的是,何惜玉的院子是獨門獨院,背靠河流,結合時間和現場情況,基本可以排除有高手潛入殺人的可能!」
何惜玉跟著道:「民女根本不懂武道,請大人明鑒!」
沈修背負雙手,緩緩道:「經過本官和項百衛的鑒別,娼妓何惜玉無任何修行跡象。」
言下之意,何惜玉沒能力殺孫傳宗,兇手只能是擁有武道基礎的餘閒!
餘閒看看沈修,忽的想起什麼,道:「沈大人,你可曾用法家之術,審問過何惜玉?」
「當然,何惜玉否認自己殺害孫傳宗。」沈修玩味一笑:「小侯爺,是否需要我用此法為你證明清白?」
餘閒一度意動,但轉念一想就否決了這個提議。
如果自己沒跟孫傳宗通過靈,那麼被沈修逼問真心話,很可能會說不知道,鑒於沈修和皇帝的態度,自己恐怕會被定個疑罪從有。
現在若是被審問,自己是有可能否認,但萬一沈修刨根問底,黃曆的秘密也可能會暴露。
還是謹慎點好。
「那沈大人可曾詢問何惜玉,對孫傳宗的死,是否知情?」
這時,一陣清妙的婉聲響起。
大家不約而同的看去。
只見一名青衫白裙的女孩,落落大方地從人堆里走出來。
餘閒眼神一亮。
這是母親秦氏妹妹的女兒,自己的表妹,池晴萱。
一年前從西南老家過來,寄住在威遠侯府,準備參加今年桃花書院的弟子選拔。
這表妹年芳十五,卻已經出落得婀娜曼妙、楚楚動人,眉宇間更是有股靈動的氣質,宛若一株幾近含苞待放的雪蓮花。
貌似前身早已垂涎了這表妹許久,要不是父母盯得緊,沒準早就開花落紅了。
沈修看向這明媚少女,道:「這有何區別?」
「自然有區別。」
池晴萱雖年少,卻有著超乎尋常的冷靜,攥緊秀拳,坦然的跟沈修對視:「據我所知,法家的此等手段名叫問心,但需要滿足兩項條件。第一,被問心者的道行必須比詢問者低,以便操控心神。第二,法家先生問心時,必須報出對方的姓名,並且問到點子上,忌諱問題過於模糊。」
沈修聽得連連點頭:「不錯,你這女娃倒是知曉頗多。」
頓了頓,沈修反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先前問何惜玉的問題,過於含糊了?」
「我適才一直在想,即便何惜玉不是兇手,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她也參與了呢?」池晴萱分析道。
聞言,何惜玉的花容頃刻間僵硬了一下!
沈修思索片刻,將信將疑,但還是決定一試,也好堵住威遠侯府的嘴。
只見他走到何惜玉的面前,用併攏的食指和中指舉向何惜玉,口吐振聾發聵的渾厚嗓音:
「何惜玉,對孫傳宗被殺的事情,你可知情?」
這一瞬,餘閒等人皆感到耳膜有些刺疼,還有些暈眩恍惚感。
這便是儒家的獨門手段:問心!
這便是法家的獨門手段:問心!
餘閒心想有這門手段,用在破案上,簡直是無往不利的大殺器。
不過他也知道,全天下掌握這門手段的高手鳳毛麟角,除了法家最頂層的那幾位大先生,地方官里,也就聖京府尹一人有此手段。
何惜玉的呼吸明顯急促了許多,眼神有些飄忽,似乎心裡有鬼。
正當池晴萱等人面露希冀。
然而……
「民女、民女不知情。」
「……」
聽到何惜玉的回答,祠堂門口頓時鴉雀無聲。
魏武侯府上下,臉色又漸漸轉為失望乃至絕望。
沈修又看了幾眼何惜玉,然後環顧四周,最終目光鎖定餘閒:「諸位,這下應該再沒有異議了吧……小侯爺,煩請跟我走一趟吧。」
項百衛率人圍了上去,拱手道:「小侯爺,不要讓我們難做。」
餘閒依舊沒有挪步的意思。
從剛剛,他一直冷眼旁觀。
他其實在驗證心裡的推測。
現在……
「不著急。」餘閒幽幽道:「真相已經要浮出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