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陳府(二)
我們隨著陳夫人一同到了陳騰生的院子,院子的大門同樣緊閉著還貼著好幾張符咒,形成了一個妖怪進不去的法陣,想必也是那個妖道搞的鬼就是為了對付我們。剛剛跑掉的豆籮一直在嘗試衝破法陣,幾次嘗試卻搞得自己又是一身傷痕纍纍,最後只得趴在地上無法動彈,只有一雙眼睛還緊緊地盯著大門。
「豆籮,你這是......」我心疼地抱起她,原本已經這麼虛弱了,還要去沖法陣,這只是加速她的死亡罷了,這人世間的情愛難道真如話本所說直教人生死相許么?
「道長說這符咒是防妖怪的,她既進不去,難道是妖.....妖怪?」陳員外指著豆籮驚奇道,連聲音都害怕的有些顫抖。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妖和人就只能水火不容?」我一下來了火氣,從腰間摸出了小瓶子,「這瓶子里裝的是陳騰生流落在外的靈,照你這種說法,妖就只會害人,若不是這隻狐妖苦苦哀求,我們早就把這靈扔到九霄雲外去了,還用得著趕路來救你兒子?」
我氣的高舉瓶子作勢要砸下去,還沒等豆籮開口,陳夫人先跪了下來:「幾位高人,求求你救救我的兒子,丈夫太過死板,多有得罪。」
「夫人,你這是做什麼?」陳員外心疼地去扶起陳夫人。
陳夫人起身一個踉蹌差點又摔倒在地,顯然是因為照顧兒子都有些心力憔悴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她卻堅持走到院門前猛地一把撕掉了大門口的符咒,做了個請的姿勢:「幾位,請。」
一進門便被房間里的景象所驚呆了,房間里都是都掛針密密麻麻的字帖,字體秀氣,從牆頭到桌上到處都是,字體越到最後越潦草,不難看出這寫字的主人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所有的字都是一句很經典的詩,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騰生前段時間突然就像變了個人一樣,一直把自己關在房間里反覆寫這句詩。」陳夫人看著這些字帖難受的掩面哭泣。
遠遠看去,這房間的床上躺著一名約莫二十年華的青年,臉色蠟黃,已經沒了生氣,像是下一刻就會立刻斷氣一般。
「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裴琰輕念了起來。
豆籮聽著這兩句詩在我懷裡不安的躁動起來,哭的幾欲昏死過去:「這句詩是相公他教會我的第一句詩,他竟然還記著.......」
陳家二老面對如此詭異的狐狸哭泣,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
「兩位先出去吧。」我招呼著陳家二老退出了房間,將大門關上。
豆籮趕緊從我懷裡跳出,歪歪斜斜地直奔床上而去,輕輕地呼喚著陳騰生:「相公,我是豆籮,我來了。」豆籮拚命地蹭著他的臉頰,希望能讓陳騰生醒來,可陳騰生依然沒有半點反應。
看著眼前的這幅景象,我忍不住又紅了眼眶:「豆籮,你可想清楚了,前世記憶將會在靈回到他身體就會消失。」jj.br>
「大人,相公是為了救我才會靈魂出竅的,如今我只要相公能平安活著。」淚眼婆娑的豆籮抬頭堅定地望著我,我才發現,這個小狐狸看似柔弱,其實內心比誰都強大。
我打開小瓶子放出了陳騰生的靈,我們都滿懷期待地看著靈體能夠迅速回到身體里去,讓陳騰生醒醒來。可奇怪的是,原本靈體遇到本體就會被自然吸回去,可這靈體遇到陳騰生的本體卻在屋子裡飄蕩遲遲不願回到本體里去。正納悶之際,陳騰生的腹部像是有什麼東西一般直衝嘴部而去,裴琰打開了陳騰生的嘴唇,口中竟是一個用符咒做成的法球。
「這是?」豆籮伸爪急著想替相公掏出來,卻被那法球彈出了幾米遠,癱倒在地絕望地吐出了一大口血。
「這又是那妖道搞得把戲。」我憤憤不平,要是被我抓到那妖道,我一定殺了他。
裴琰兩指將法球從陳騰生口中夾出,陳騰生的本體像是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一般,口中往外噴了一大口黑血,緊接著七竅也開始流出黑血來。
「不好!」我衝上前仔細查看陳騰生的本體,將手放在他脖頸處,果然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陳騰生怕是已經死了,那妖道還用了符咒造成陳騰生還在世上的景象引我們過來,想對豆籮趕盡殺絕。」
「不,相公。」豆籮痛苦地嘶吼著衝過來一把抱住了陳騰生,卻一手觸到的只是冰涼。
「豆籮,對不起,我們來晚了。」我滿懷歉意地看著豆籮,要是再早點,再早那麼一點就好了。
「看來這妖道一直都在暗處觀察著我們的舉動,每一步都被他看在眼裡。」裴琰看著豆籮撕心裂肺的樣子幽幽開口。
「啊!」豆籮突然仰天悲鳴,用盡自己最後一絲靈力化作了內丹衝上房梁同陳騰生的靈交纏在一起,陳騰生的靈像是得到了什麼指令一般,剎那間,一道銀色的光直衝陳騰生的本體而去,順著陳騰生的口鼻鑽了進去,陳騰生的七竅頓時止住了血,面色也逐漸轉好,由青灰逐漸轉為紅潤。
看著陳騰生的狀態轉好,豆蘿的內丹像是完成了什麼使命一般,在空中碎裂開來,化作一陣星星點點的灰燼隨著風飄向了窗外。
「豆籮。」我難受的跌坐在凳子上,淚水布滿了我的雙眼。
「豆籮姑娘這是?」裴琰走上前試了試陳騰生的脈搏,「陳騰生有脈搏了,已經活過來了。」
「原本陳騰生已死,靈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到本體了,可豆籮用自己最後的修為以本體最親的人帶著靈回到了本體,她已經灰飛煙滅了。」我的拳頭幾乎要捏出血來,「都是我不爭氣,口口聲聲被豆籮叫做大人,大人,卻沒能保住豆籮。」
裴琰蹲下身溫柔地將我捏的死死的拳頭打開,用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水:「我們應該為豆籮姑娘感到開心才是。」
「為.....為什麼?」我抽泣著不解地看著裴琰。
裴琰揚起下巴指了指面色轉好的陳騰生,感嘆一般地說:「豆籮姑娘為了救自己的相公,奉獻了自己的性命,這是她早就想做的事。現在陳騰生活過來了,豆籮姑娘死前最大的心愿已經完成了,她也會很開心的,這才是真正的含笑九泉。」
只見床上的人幽幽轉醒,雙臂支撐著自己艱難起身,看到我們疑惑地問道:「你們兩位是?」
外面的陳家二老許是聽到了自家兒子的聲音,興奮地打開門沖了進來,陳夫人高興地又落下淚來,將陳騰生一把摟進了懷裡:「騰生,你終於好了。」
陳員外站在一旁也是眼眶微紅卻還保持著理智,走到我和裴琰面前畢恭畢敬地跪下行了個大禮:「多謝兩位神醫救了吾兒性命,兩位神醫想要什麼,儘管開口,哪怕將陳家家產奉給二位也在所不辭。」
我搖搖頭,已經難受的說不出話來。
「娘親,騰生這是怎麼了?我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陳騰生揉揉腦袋很是頭疼的樣子。
我堅持著從凳子上起來,試探性地問:「陳公子可還記得夢裡夢到了什麼?」
雖然已經知道靈回到本體是沒有記憶的卻還是不死心的想要個答案,不想要豆籮的死在自己愛人的心裡一點記憶都沒有。
陳騰生望著我搖搖頭,艱難地坐了起來,打量了幾下四周看到了滿屋子的字帖,「娘,這是我寫的么?」
「沒錯,騰生你那幾日病了就一直寫這句詩像著魔了似的。」陳夫人從桌上拿起一幅字帖交予陳騰生看。
陳騰生疑惑地拿起字帖,念出了聲:「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你還記得這句詩?還記得豆蘿?」我驚喜地衝上前抓住他的手。
陳騰生看著我過激的樣子,眼裡凈是驚恐:「姑娘所言何人?這詩句我初上學堂的時候就學過了,這詩甚妙,好像是描寫一世一生一雙人的。」
我已經忘了那日我是怎麼出陳府的,裴琰一路拖著失魂落魄的我上了馬車踏上了回程的路,馬車行了許久我才緩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