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翻案
待我和裴琰上至井上,地宮像完成了最後使命一般轟然倒塌,只聽得一聲巨響,機關盡毀,井水瞬間漫進了地宮裡,將地宮淹沒的乾乾淨淨。片刻之後井口恢復了正常,正常的好像就是一口普通的井,若不是裴琰手中還拿著那顆盛滿靈魂的佛珠,我真要覺得之前的都是一場夢一樣。
這時李泰才悠悠轉醒,他像魔症了似的,起身趴著井口哭喊著母親不顧一眾山賊兄弟的阻攔,一心要跳入井中。
「李泰,地宮沒了」。我難受的拍了拍他的背。
「怎麼會,我才見著…才見著母親啊」。李泰泣不成聲,為什麼這上天要這麼對我們母子!」
「剛剛你母親被那花牆吸進去之前,曾對我和裴琰講了一句話,叫我們一定要告訴你。」看著他這樣,我也紅了眼,李母在被吸進去的最後一刻確實給李泰留下了一句話。
「母親說的什麼話?」李泰的情緒一下子又高漲起來,又像想到什麼一般低下頭來喃喃道,「母親可是怪我聽她的話不再讀書,成了山賊?」
我微笑著搖搖頭,從懷裡掏出手帕替他擦去臉上的淚水:「你母親說,這麼多年都是她拖累了你,說她對不起你。」
李泰聽了更是難受,撥浪鼓般的搖著頭,趴在地上不住的哭泣:「母親怎會認為她是累贅,她是我活下去的動力啊,都是我害死了她,我真不是人。」
後面的賊眾看著自家老大的痛苦模樣,無人敢上前勸阻,只敢在背後默默的守護著老大。
「你娘親真的很好,這一件事她讓你一定要答應。」我的聲音也有些許顫抖。
「什麼事,哪怕要我去死我也心甘情願。」李泰紅著眼,眼裡充滿了堅定。
「哪有那麼嚴重,你母親她只是說讓你忘記仇恨,重新做人。」我想起李母被花牆吸進去之前說這句話的釋懷笑容,他們娘倆都是隨時可以犧牲自我讓對方幸福的苦命母子,我好像漸漸明白這世間常說的親情的意義所在了。
「忘記仇恨?我什麼都能答應,唯獨這一件事不能答應。」李泰扶著井沿站起身,眼裡閃爍著仇恨,「我幾乎日日夜夜都能夢見父親被當街處斬,母親奔波后回來一覺不起的時候,江相那狗賊陷害我父親,害的我家破人亡,有家不能回,這樣的仇恨我怎麼能忘記?我若是忘記這樣的仇恨就對不起我九泉之下的父親。」
「林相?你說的是當朝丞相江申?」一直沉默不語的裴琰突然開口。
「沒錯,就是那個狗賊,原本我父親和世伯以及他都是同鄉,寒窗苦讀數十載就等一朝考取功名,在他們當中我父親是最用功也是最得賞識的,可那江相生來女干詐不僅買通官員偷換了父親的試卷當上了長安的官,讓我爹只能做個小小的吳縣縣令。」李泰說著咬緊了牙關,恨意更甚,「十年前吳縣爆發了整整三年飢荒,百姓顆粒無收,我父親為了吳縣的百姓,不停的向朝廷上奏請求朝廷撥糧以裹百姓之腹,可終是石沉大海,沒有迴音。後來才得知都是江申那個狗賊將奏摺都攔截了下來,被我父親發現之後,他怕我父親告發他,不僅惱羞成怒還倒打一耙說是我父親為了貪污將官糧都偷偷賣給了商人,我父親是含冤而死啊!這樣的深仇大恨我怎麼能忘,怎麼能不報!」
裴琰聽的眉頭緊鎖,目光沉著,臉上的情緒陰晴不定,我想著江相與前皇后交往甚密的傳聞,之前皇後生日宴席的時候他們也曾站到統一戰線,裴琰他不會拉偏架吧。
過了良久裴琰終於開口:「李泰,江相自我兒時便是我朝出了名的清官,我與江相同朝為官數年,自認為對他還是有一定的了解,據我所知,他並不是你口中所說的貪官和背信棄義的小人,這其中可有誤會?」
李泰聽罷眼中怒意似要噴出火苗來,他指著裴琰的鼻子青筋暴起吼道:「你自然是幫江相那個狗賊的,正所謂官官相護,你們朝廷都不是好東西。像你這樣從小生在帝王家,含著金湯匙出生的皇子怎會懂我家破人亡的凄慘?」
裴琰卻絲毫不怒,冷哼一聲道:「是么?我母親在我八歲那年就去世了,背負民間罵名多年,想必你也知道我們帝王家那活不過二十歲的詛咒,這樣的詛咒卻被傳成是自己的母親所詛咒的,每一天過的生活都是在倒數,這樣的生活你有同等感受嗎?」
「這……我…」李泰啞口無言,氣勢頓時被裴琰的氣勢壓了下去。
原來裴琰一直都很在意那個有關母親的詛咒,他雖然嘴上說著不信詛咒,但卻把每一天當作最後一天在過,怪不得時常看他都是心事重重的,他的身上真的背負太多不屬於這個年齡的事。
裴琰神色不變,面若冰雕,看著李泰語氣卻充滿了溫度:「你所說的一切事情,我都會仔細調查,如確如你所說,我定會秉公辦理為你父親翻案,還你父親一個清白。李泰,你可信我?」
李泰聽了裴琰的一番話,眸子里閃爍的光芒變了又變,用力的咬了咬牙,像終於下了個決定似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辰王殿下,李泰相信你。從前的一切都是李泰輕信他人,才做的一切錯事,辰王殿下如今肯不計前嫌幫我父親翻案,大恩大德無以為報,如真能還父親一個清白,我願帶領著黑虎寨眾弟兄歸順殿下,為殿下所用。」
裴琰勾了勾嘴角,不置可否的丟下句話:「人多嘴雜,你先跟著我們回長安吧。」
黑虎寨的弟兄們被李泰很快安排好了回寨,他們效率也是快的出奇不僅給我和裴琰找好了回長安的馬車,還給我和裴琰一人找了身山賊的粗衣麻布穿,裴琰那小子穿上山賊的衣服看著不僅不凶神惡煞,賊眉鼠眼,反而更顯他氣宇軒昂,身子英挺,反觀我穿著不合身的山賊衣服,倒像個山賊里的打雜工,專做放哨工作的那種,這樣不中肯,有違事實的評價乃是出自黑虎寨寨主之口,本大人不認可他的評價並且不做任何回應。
許是地宮那一鬧,我和裴琰坐在馬車上相顧無言,默契的各自看向各自一邊的窗外,誰也不搭理誰,氣氛極是尷尬,只有李泰那小子心情舒暢的駕著馬車,抱著為父親沉冤得雪的決心奔赴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