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傷痕
突然只聽得「啪啪」幾聲，煙花直衝夜空，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出幾朵不同顏色的花，絢麗繽紛，周圍熙熙攘攘的人群都不由得讚歎一聲好美。
裴琰面若冰霜，靜靜站在原地，我同他隔著繁雜的人群對上了視線，他還是一如往常的一臉淡漠和疏離，彷彿這熱鬧的煙花場景與他並無半點關係，煙花時有時無的光芒映照在裴琰這張完美的如雕刻般的俊臉上，原本是暖色的煙花，沾染了他的氣場卻更顯冰冷，漫天的煙火倒影在他的眼眸，一雙鳳目儘是清冷。
裴琰他……一定很難過吧？辛苦寫的對聯竟被人當作晦氣的東西。宮裡所有人都能參加的驅除疫鬼儀式，唯獨他被當作不祥之人不能參加。除夕夜不是一年一度人類闔家團圓的佳節么，裴琰被這般對待的這些日日夜夜是怎麼過的呢？
我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憐憫與同情，他敏銳的捕捉到了我的這份情緒，迅速收回了視線，背過身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辰王殿下年紀輕輕卻被母親的詛咒纏身，真是可惜了。」江以兒望著裴琰消失的地方失望的說。
「你也信那詛咒？」我心裡有些不痛快。
「我自然是不信的，可皇家這兩位皇子接連都……長安城裡的小姐就是再喜歡辰王殿下的美貌和才華，家裡都是萬萬不同意嫁予他的。」江以兒說罷難為情的絞了絞手中的手帕，「若辰王殿下願意帶我私奔，我也是肯的。」
你這是什麼虎狼之詞……
過年這幾天街上到處都在放鞭炮，吵得我腦仁疼，我也入鄉隨俗帶著小桃去做了好幾身新衣裳，小桃高興的給我做了好幾頓好吃的菜，每頓都把我吃的離撐死不遠了，只能抱著圓潤的肚子直哼哼。
「阿樹姐姐。」小胖子抱著個精巧的首飾盒踏入我的房門。
「快請進。」見錢眼開的我自然熱情招待，趕緊從桌上拿起糕點就往小胖子嘴裡塞，「翼王殿下這是送給我的新年禮物么？」
小胖子一屁股坐了下來，倒了杯茶艱難的將喉嚨里的糕點順了下去，我也在一旁期待著他將這箱子打開，這箱子個頭可不小，不知是哪來的奇珍異寶。
「阿樹姐姐……你猜對啦。」小胖子紅著臉支支吾吾的打開箱子，裡面靜靜的躺著一本《論語》。
「我突然有點困了，翼王殿下請回吧。」我打著哈欠就準備送客。
「阿樹姐姐，你真要如此見死不救？」小胖子嘴一癟，欲哭無淚的說道，「你沒發現我最近都瘦了好多嗎？」
我湊近捏起小胖子肉嘟嘟的臉，他臉上的肉肉在我手裡形成了一個肉丸子，他的臉還是這麼軟乎乎的，手感一如既往的好，身高好像是變高了些，都抵著我下巴。
「翼王殿下保養的好，一點都沒瞧出瘦了很多。」我拍了拍小胖子的肩，指著門口道，「翼王殿下請……。」
「哎呀。」話沒說完小胖子便捂著肩膀痛到大叫起來。
這小子還真是得到了我的真傳，會演。我撩起小胖子的袖子想瞧瞧情況，袖子一撩卻是觸目驚心的道道傷痕。
「這……這是張太傅打的？」我盯著這傷痕，驚訝的合不攏嘴。
小胖子望著我，嘴巴張了張欲言又止，最終索性閉緊眼睛哭喊道:「是我母后啊！」
我記憶中的皇後娘娘雖有些壞，但對自己兒子是極好的，每次見著都抱個不停，很是親熱。這樣一位慈母怎會把自家的兒子打成這樣。
「你母后怎的如此打你？」我拿出藥膏輕輕的替小胖子抹上。
「自從上次舅舅……被父皇流放之後，母后就一直管我讀書，非讓我去當什麼太子，才有權力把舅舅救回來。」小胖子泣不成聲，「每日一早我便要去張太傅家學習，母后還會不定期抽查我的功課，一旦有一句沒背上就用柳條抽我。」
「所以你背了幾本書了？」我翻開小胖子帶來的《論語》，不出我所料，新的比他穿的新年衣服還新。
「這本都沒背完。」小胖子吸了吸鼻涕，一把抱住我的腰嚎啕大哭，「昨日我去找三哥，三哥又卧病在床，現在沒人能幫我了，我好慘啊。」
「卧病在床？」除夕夜那日裴琰不是好好的么？我有些疑惑。
「病了好幾天了，好像是風寒，還挺嚴重，高燒不止。我想去看三哥，母后也不讓，讓宮裡御醫為三哥診治了。」小胖子失望的說道。
怪不得這最近都沒見辰王府的馬車進出，原來是生病了。
「阿樹姐姐，我好不容易逃出來了，要不我們去看看三哥吧？」小胖子搖了搖我的手臂，一臉期盼的看著我。
我想拒絕小胖子，可一想起那日煙花下裴琰那落寞的神情，我的心臟就不免有些抽著疼。拒絕的話說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走吧，我們現在就去。」小胖子察言觀色的本領一流，見我久不回答，便興奮的拖著我的手向門口走去。
在辰王府門口，我還是有些怯懦，不想進去面對那張冰霜臉，更不願意麵對他的那句前塵已了。小胖子卻在前面像拉船的縴夫一般喊著號子，艱難的把我往裡拖。
我倆正在辰王府門口像兩個傻子一般的拉扯，此時從辰王府里走出一位妙齡女子，身上的香氣隔著老遠就能聞到，待她走近，我和小胖子才看清竟是那翠香樓的芙兒姑娘，只見芙兒姑娘挎著個籃子，斜眼瞥了我們二人一眼，便輕蔑的勾了勾嘴角。
「芙兒姑娘，請。」小五不知何時駕了一輛馬車停在了門口，翻身下車細心的為芙兒姑娘搭好了小馬扎。
芙兒姑娘將籃子遞與小五，提著裙擺昂著頭，輕身上了馬車，儼然一位正室太太的富貴模樣。
她和裴琰已經發展成這個階段了，我瞧見這樣的場景更加沒有心情踏入辰王府的大門，一扭頭回了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