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葉天初
落日餘暉下,山河暮色晚。
落霞峰上一抹小小的身影正在盤腿修行,周身的元氣肆意盤旋著,卻無論如何也凝聚不起來,葉天初眉心不由地一蹙,想要更加努力地去控制自己的神識,肩膀微顫著,四周氣流涌動。
「唔…」葉天初胸痛難抵,悶哼一聲,嘴角有絲絲的鮮血流出。
第一千五百零八次失敗。
葉天初眼眸沉了沉,抬手熟練地擦去嘴邊的血漬,四周寂靜無聲,他整個人都埋首於一片陰霾之中。
這已經是他來落霞峰的第四年了,可元氣依然不能聚攏,換句話來說,也就是他還不能修行。難道…他真的天生就是個廢物嗎?葉天初越想越泄氣。
在幻元大陸,元氣就是權利的象徵,沒有元氣就相當於瘸子沒了拐杖,寸步難行。在這裡元道境界劃分清晰,分別分為通元界,地元界,天元界,聖元界,而每一層境界又分為五級,一般來說新生的嬰兒到五歲的時候,元力就會漸漸顯現出來,正常情況下都可以達到通元界的二級,就算是最少也都會有一級。可是那年葉天初五歲時,卻被檢測出他一點元氣也沒有,更談不上什麼一級二級的,就這樣他成了幻元大陸里唯一的廢物。
不行,他不能放棄!他還要為師父報仇!
想到這裡他的拳頭徒然攥緊。
思緒不知怎麼的飄回了那天,他和師父一直是雲遊的,按理說蹤跡是鮮為人知,可是那天卻不知道怎麼的突然有一群黑衣人上門,他們似乎很了解他們的情況,知道他不會元力,一開場就是沖著師父去的,師父難以以一抵百,況且那裡的人中還有一個是聖元界二級的,師父生生被打得五臟六腑都碎了。他永遠記得那天下午,師父一身白衣遍布血痕,下一瞬,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崩飛出去,身體狠狠地摔出幾十米遠,折斷無數勁竹,跌倒在地,一口鮮血猛地噴出。
「師父!」葉天初的淚水一下就模糊住了眼睛,聲嘶力竭。他急忙跑過去扶起師父,靠近師父時卻只能感受到遊絲般的呼吸。他哭得更厲害了,眼淚大顆大顆地往外流。那一刻,他恨死了自己,恨死了自己無能為力。
為什麼上天如此不公,別人一出生就會的事情,他偏偏幾經周折卻無濟於事。
「我們要不要把他也一塊殺了。」一個黑衣人指著他拍了拍身旁的人,問道。
那人卻直接冷笑出聲:「他連元氣都沒有,翻得起什麼大浪,我們走吧。」說著,他一躍而起躍上樹梢。
葉天初中抱著師父的手徒然收緊,眸中風起雲湧,血光攝人,他猛地抬頭,望著十幾道黑壓壓的身影大吼:「今日你不殺我,來日我定將你們斬草除根!」
竹林里一下寂靜下來,連風也變得無聲,師父面色枯槁,奄奄一息,望向他的眼卻堅定得不像話:「阿初,不要放棄,沒人生來就是廢物,去閻宗修行吧。」
那是他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一句話。而他跟著師父的話來到了閻宗,沒有人願意接受一個沒有元氣的人,但礙於他曾經受恩於他師父,閻宗宗主最終還是收他為門中弟子。他表面上是閻宗子弟,但他卻不能像正常門人弟子那般習武練劍,只能打掃打掃衛生,給門中弟子擦擦劍什麼的,如同一個下人一般。
按理說大陸上能達到聖元界二級的人不多,看師父的反應他是認識那人的,究竟是誰呢?葉天初低頭沉思,神色肅穆,眸子里的火光晦暗不明。
「天初,你想什麼呢,怎麼這麼入神,叫你那麼多次都不理我。」徐慕熙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驚得葉天初整個人都顫了顫,但他臉上很快就歸於平靜。
「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徐慕熙也是閻宗弟子,元力等級不低,背後家族勢力也很是強硬,是皇朝的名門望族,閻宗子弟很多都想和他攀上關係,但奈何誰都不近,偏近上了葉天初。
徐慕熙在他旁邊坐了下來,:「我來就是想問問你,後天就是閻宗一年一度的歸省日你打算去哪裡?」
歸省日,是閻宗弟子一年裡唯一可以見親人的一天,在這天的時候,閻宗弟子的家人大部分都會上這裡與自己的孩子團聚。而那些父母已亡或者因為某種原因不能前來的,則可以選擇下山遊玩一日。
葉天初一向是後者。他自詡是父母雙亡,每年這個時候也只是去師父的墳頭看看,上柱香,一待就是一日。
「我去拜拜師父,」葉天初頓了頓,溫聲:「好久沒見他了。」
「那行,明天我母親來看我,我給你留些好吃點,你快些回來。」
葉天初點了點頭,在閻宗里鮮少有人真的把他當做同門子弟,更多的是把他當作一個服務著他們的下人,看見他總是神色厭惡,避之不及的,唯有徐慕熙坦誠待他,葉天初也自是珍惜這段情誼。
「今天…還是不行嗎?」徐慕熙揶揄著還是問出口了。
葉天初眸色沉了沉,搖了搖頭,他還是無法聚集元力。
說真的,徐慕熙很少見到會有比他還拼的人,白天要打掃閻宗里的所有衛生,被弟子呼來喝去的,晚上還要刻苦修行,打坐那是一打就一晚,每天僅睡四個小時。
「哎呀,沒事的,皇天不負有心人,肯定有一天你能行的,到時候可不要忘了我這個兄弟。」徐慕熙一邊安慰一邊打趣著,葉天初臉上的表情也不再那麼沉悶。
月上柳梢頭,葉天初還要修行,徐慕熙為了不打擾他,便回去了。葉天初獨自一人又練習了幾次,元氣卻總是渙散,聚不到一塊,他可謂是心有餘而力不足。葉天初嘆了一口氣,洗了個澡后便睡下了。
「師父!師父!」葉天初尖叫出聲,一下從床上坐了起來,一雙眸子驚魂未定,額頭上虛汗直冒,四周靜悄悄的,心臟卻久久不能平靜。
他夢見師父了,這是他四年以來第一次夢見他。不知道為什麼,葉天初總有一種強烈的感覺,此次回竹林,他定會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