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就這麼死了?
「零零零」,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響起,正是王越午休打盹的時間。
「兒子,今天廠里事情多不多,晚上有個飯局你幫我去一下。」電話里傳來母親李心藍的聲音。
「嗯那,媽,什麼飯局?」
「還不是程運又要來催債了,媽已經跟他說過好幾次欠的材料款下個月一定還,你去幫我應付一下他。」
「好的,知道了媽。」
王越深深嘆了一口氣,受疫情影響,這兩年的生意非常不好做,王越家經營一家主要做出口的服裝公司,受全球大環境影響,出口訂單銳減,廠子的經營狀況已經到了入不敷出的境界,王越父母為了工人的生活堅持開工,但是訂單大量積壓,現在付材料的錢都出不起了。
王越今年35歲,他曾經也是所謂的富二代。因為家境殷實,從上海復旦大學畢業後過了好幾年瀟洒日子,每天就是開車跑車跟朋友出去玩,終於在家人的決定下收心開始認真工作,但是自從他三年前開始在家族企業上班以來,廠子的經營狀況已經是每況日下,王越甚至不知道家族企業還能撐多久。
飯局約在城郊的玉泉山莊,是一個高檔的餐廳會所,山莊背後有一片竹林,是城裡很多商人請客宴會的場所,王越去過很多次,算是相當熟悉了。
催債還邀請我吃飯,莫名其妙,王越雖然心中有些疑慮,但是並沒有多想。程運是一個50多歲的滑頭商人,跟王越家合作多年,本來想著多年的合作關係會讓程運寬限一下還錢日期,沒想到廠子狀況越發艱難,他卻步步緊逼,讓王越對此人實在沒什麼好感。
下午6點,王越換上一套休閑西裝,稍微打理一下髮型,對著鏡子里的自己臭美了一下,「最近看起來憔悴不少,要加強鍛煉了。」
駕駛著自己的賓士車開向玉泉山莊,虎落平陽被犬欺,王越喃喃自語道。
來到玉泉山莊,王越左轉右轉上到一個二樓包間,程運馬上迎了上來,滿臉堆笑,還有一個身著黑衣的壯健男子,也站起來示意了一下。
「王少,最近別來無恙啊,趕緊,坐坐坐。」程運倒是熱情。
王越知道這飯局肯定沒有那麼簡單,但是程運如此客套,王越也不好說什麼,只能說到:「我就那樣吧,程老闆最近生意興隆?」
「湊合吧!你也知道今年大家的日子都不太好過!但是今天不是來講喪氣話的,吃飯吃飯。也有個把月沒見王少了!」
三人入座之後,程運麻利地開始點菜。
「好久不見王少,今年保證酒足飯飽,必須整幾個硬菜!「
程運點了紅燒甲魚,魚翅湯,鐵板牛肉,幾樣時令蔬菜,還上了一些好酒。
此時身邊做的那位黑衣男士依然一言不發,只是默默夾菜,王越感到十分好奇,變問程運,這位兄弟是?「
程運說:「這位是我的保鏢和公司的保安隊長,劉德明。」
酒過三巡,程運問王越,
「王公子,你也知道今年的生意不好做,你看你爸媽欠我的材料錢已經欠了有大半年了,我手底下的工人也是要吃飯的,我的廠房租金也要付,你看這筆錢能勾什麼時候換上?」
王越心裡咯噔一聲,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這宴會根本就不是什麼用來敘舊的,分明就是來者不善的鴻門宴。「
王越雖然心裡咯噔,但是腦海里還是飛快地想著對策,說到:「程老闆,我們家裡已經開始停工了,
節約用人成本,廠子里現在已經縮衣減食,我父親剛去了廣州一趟聯繫買家,看能不能找到出貨渠道,相信很快就有消息了。」
程運顯然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手一直捏著酒杯,沉吟半晌,又說到:「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我們公司也是小公司,銀行最近一直來催讓我換貸款,我也沒辦法了。」
當大環境好的時候,大家的生意都好做,大環境不好的時候,供應鏈的上下游都受影響,這就是現實。
「今年老闆來,就是想跟你約一個具體的還款時期。「
這時一直沉默的劉德明突然發話了。
王越十分不爽,萬萬沒想到程運今天這麼強勢,看來今天不跟他做一個保證就不行了。但說的容易,做起來卻不這麼容易,因為王越事先沒有跟父母商量過,父親王成出差未歸,他有沒有拿到足夠數量的訂單他也不清楚,下空頭保證這種事情不是王越的做事風格。
王越只好跟程運打哈哈:「程老闆,我理解,但是具體的廠子里的事務我還沒有跟父母商量過,他們才能真正地做決定,所以我現在真的不好給你一個確定的時間。」
程運一陣沉默,最後說到,好吧。這不說這些了,王少,我還準備一些飯後雅興節目,安排在竹林裡面的亭子里,這邊請。
王越雖然因為自己被逼到牆角很不爽,但是事已經至此,做戲不做全套也是不行的了。
玉泉山莊的一大特色就是後面這片天然的竹林,背靠當地的玉龍山,還有很多人工開鑿的池塘,裡面養著很多名貴的金魚,可以算的上是依山傍水了。有雅興的顧客也可以在亭子里喝茶,燒烤。玉泉山莊有一套特色菜就是這裡的新鮮採摘的竹筍,吃起來別有風味。
王越跟著程運和他的保鏢一直往竹林里走,走了半天程運卻好像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王越知道待客用的亭子大部分都在竹林的外圍,所以便問道:「程老闆,我們還要繼續往前走嗎?」
程運沒有回答,一行人來到一個偏遠的亭子,這地方王越從來沒有來過。
程運掏出一個精緻的銀色盒子,打開,裡面躺著兩根看起來價格不菲的雪茄。
」這是年份最久的古巴雪茄,我前陣子剛託人幫我從國外帶回來的,國內想買都買不到。」
程運遞了一根給王越,示意聞一聞這雪茄的味道,王越嗅了嗅著雪茄,確實香味濃郁,似乎有淡淡的咖啡味,但卻不刺鼻,回味無窮,確實是一根上好的雪茄。
程運剪掉雪茄頭,遞給王越,自己也點上一根。
9月的上海夜晚已經轉涼了,-晚風吹著竹林嗖嗖作響,仔細聆聽,詭異得彷佛是人的哭聲。
程運眼神突然變了,說到:「王少,真的對不住了,事情發展到這種地步,我也是沒想到,但是我廠子里實在周轉不開了,我也是做點小本生意,要怪就怪你老爹欠錢不還吧!」
旁邊的劉德明突然掏出一把手槍,黑洞洞的槍口直指這王越的腦門。」眼裡滿是殺氣。
一切發生得太快,王越簡直不敢相信,程運居然因為欠的一點材料款就要殺人滅口。想要追債有一百種辦法,沒想到程運居然想將自己置於死地。
王越說:「程老闆,冷靜,你殺了我就是犯法,你覺得我父母會輕易放過你們嗎,你們承受得了警察的調查嗎?」
程運說到,「有人想要你性命,我也是奉命行事。」
王越知道今天恐怕是真的凶多極少了,吃出全身的力氣猛推一把劉德明,然後拔腿就跑,現在只能寄希望劉德明准心太差了。
沒跑出多遠,只聽一聲「砰」,子彈射擊的聲音劃過了靜寂的夜空。
槍響了,王越低頭,看到血不斷的從胸口滲出來,已經瞬間染紅了白色的襯衫。劇痛像波浪一樣,從胸口襲來,王越只覺得四肢越來越無力,世界在眼前慢慢消失。王越最後的情緒沒有對程運的憤恨,只有深深的無奈,自己還有大把的美好人生沒有享受,還有那麼多妞沒泡,還有自己那幫狐朋狗友,還有自己挂念的父母,現在都要化作雲煙了。
王越留戀著看著世界最後一眼,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