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松花鎮的瘟疫
「二位是說……」芸娘微怔，「玄機觀？」
兩名青衫士子面帶笑意注目芸娘，其中一人笑道：「怎麼，難道芸娘在這松花鎮上待了這麼久，對這玄機觀一點也不清楚？」
芸娘回看了二人一眼，卻還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也許她是聽說過的，但她可能不是很了解……顧長寧尋思道。
一名青衫士子又淺淺品了一口茶，笑道：「芸娘看到我們二人讀書人裝束，或許還以為我們是科舉之人？」
芸娘笑著反問道：「難道不是么？」
那名青衫士子搖了搖頭，雖然喝下去的是茶，但眼底卻瀰漫著幾分陶醉：「如今正值亂世之年，大明局勢風雨飄搖，誰還去科舉當官啊？」
接著，他壓低了嗓門，有些神秘兮兮地道：「實不相瞞，我們之所以趕來此地，是來修仙的……」
去玄機觀修仙？顧長寧腦海中升起了一排問號。
芸娘也微微有些愕然：「哦，原來二位路經此地，是想在玄機觀出家嗎？」
另一名青衫士子則跟著失笑：「芸娘，你搞錯啦，出家不是我們的目的，修仙問道才是我們的目的！」
芸娘放下了手中的茶具，訕訕地道：「可我一個婦道人家，確實不怎麼懂問道修玄的事情……」
先前那名青衫士子又端起青花瓷杯，淺淺呷了一口，面色鄭重地解釋：「其實自太祖開國以來，神州境內靈氣便日益銳減，各大名山福地氣運日益凋敝，神通不顯，法術不興，這便是所謂末法時代到來的跡象……
「而這松花山上的玄機觀，可謂是碩果僅存的一處仙門，他們可是有真本事的！如果我們二人能抓緊時間拜入玄機觀門下，說不定就能在末法時代降臨前，證得果位，躋入仙班。」
隨著此人一邊說話，顧長寧腦海中也浮現出許多念頭。
比如對方說自明太祖開國以來，神州靈氣便不斷日益衰減，這一點在歷史上似乎確實有很多實證？
比如時間越往前推，關於神魔鬼怪的記述古籍就越多，可是到了明清之交，這方面的志怪筆記就開始大量銳減。
明清之交雖然還有《聊齋志異》《子不語》《閱微草堂筆記》筆記這些較為出名，但整體已經呈現出了強弩之末的趨勢。
到了清朝中後期更是日益銷聲匿跡，不久后西方便開始了毫浩浩蕩蕩的工業革命，隨後又衝擊到了東方大國……
科學工業時代的到來，讓從前興盛了幾千年的神仙方術、鬼怪雜談一夜間淪為了「封建迷信」。
想到這裡，顧長寧也不禁感慨起了世事滄桑：
「科學出現不過短短几百年，確實也帶來了物質文明的飛躍……但自從科學出現后，有一些不該否定的東西，卻也被否定掉了……」
嗡！
就在這時，他感覺自己腦袋忽然傳來一陣詭異的震動。
他感覺到這方天地中，傳來了李駿層層疊疊、悠遠飄渺、難以辨別聲源的聲音：
「長寧，你看到了什麼有用的線索嗎？」
顧長寧當即答道：「這個死去的女人叫作芸娘，是品香茗的老闆娘……還有，我還聽到了松花鎮外有一座松花山，松花山上有一座名為玄機觀的道觀，裡面的道士似乎頗有些神通法術。」
李駿的聲音似乎從十分遙遠的地方傳來：「那你接著觀察，再看看有沒有什麼別的線索。」
「好的，那你們再耐心等等。」顧長寧道。
……
顧長寧的靈魂彷彿就潛伏於這個名為芸娘的身體中，感受著她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看她所看，聽她所聽。
拋開那兩個青衫士子后，今天好像也沒有什麼重要線索了？
主要是芸娘巡查「品香茗」，看看跑堂小廝有沒有偷懶之類的，很無聊。
要是能開啟二倍速、四倍速、八倍速快進就好了……顧長寧剛在內心嘀咕，眼前世界的時間流速就像突然被加速，以十分鬼畜的速度在加快！
原來芸娘的記憶讀取速度，是能受到我的意念控制的……發現了這個原理后，他立即大幅度加快時間，才十幾秒鐘的時間天就黑了下來。
他隨著芸娘來到了一處清幽的閣樓。
芸娘玉手輕撫，褪下了身上的對襟長衫，裸露出了雪白細膩的肩膀和手臂，將其掛在旁邊的屏風上……
在她面前擺放著一隻熱氣裊裊的木澡桶。
顧長寧：「！！！」
還有這種福利……不對，我可不是偷窺，我這是被強行灌飯了……
芸娘除下身上所有衣物后，晶瑩修長的大腿高高抬起，一腳跨進了冒著熱氣的木澡桶，十分愜意地開始搓澡……身材還是很不錯的，沒有一絲贅肉……可惜這些都是無意義的片段……不是我要尋找的線索……
顧長寧繼續加快讀取芸娘的生前記憶。
也慢慢得知，原來這個芸娘是一個寡婦，「品香茗」本來是丈夫開的，後來丈夫英年早逝，她就一個人打理起了這家茶樓。
膝下無兒無女，在鎮子上也沒什麼親戚。
自己年齡也不大，三十齣頭，嫵媚多情，又是多金的老闆娘，四面街坊便有不少單身漢看上了芸娘，但她從來都是一笑置之，似乎並沒有再嫁的心思。
某一年，有流民自北方逃難而來，浩浩蕩蕩，絡繹不絕。
原本平靜祥和的松花鎮也受到了影響，市容市貌和過往截然不同……
有大量的難民聚集在鎮子各個角落，官府派兵來驅趕也趕不走，要飯的乞丐與日俱增，但餓死街頭的人還是越來越多。
不久之後，鎮子上就爆發了鼠疫，倒下的人越來越多……患者全身長出水泡，皮膚出血，屍體腫脹，呈現出黑得發紫的顏色……
幾乎在短短數日之間，原本繁華熱鬧的小鎮就籠罩在恐怖的陰雲中。
烏鴉三五成群地盤旋在小鎮的上空，時不時就發出了凄厲刺耳的聲音。
「所以，鼠疫才是松花鎮後來被廢棄的原因？」
但顧長寧很快就發現他的想法是錯誤的，因為松花鎮的西邊還有一座松花山，山上還有一座玄機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