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以逸待勞
王烈不知為何,總有些心神不寧。
他心知這種感覺是多年生死一線磨礪出來的,看似玄妙,實則有跡可循。
自己的擔心,絕非空穴來風。
「白皇,你去巡視一圈,記得隱匿身形。」
王烈話音未落,雪白色的大鷹便飛上了高空,它身上流轉著幽藍色的光芒,逐漸和天空的顏色融為一體,若非有敏銳強者窮盡目力,是根本發現不了的。
這鷹正是王烈的靈獸—白皇。
「小爺去去就回。」白皇囂張的鷹嘯一聲,便沒了蹤影。
「兄長,別這麼緊張,喝些水吧。」作為王烈的好友,徐雅心知他壓力太大,遂遞上了一瓢水。
「今日新從湖裡取來的,士兵們都覺得這水甘甜了不少,不僅如此,據說喝了后還更有氣力了。」
王烈看著這一瓢水,皺起了眉,他隱隱感覺不對。
這微微盪起的波紋,澄澈透亮的水質...
「哎喲我說,你這是怎麼了,就算涼軍跟鬼似的摸到咱這裡,還往水裡投了毒,那也沒關係啊,咱鳳棲山的湖誰不知道是活水?再說了,那些打水的士卒可都喝了...」
徐雅把這瓢水放到王烈的桌案上,「哎呦我的大哥,我看你這疑心病真該好好休養一番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多疑了嗎?
王烈將這瓢水一飲而盡。
隨即眼神一亮。
果真甘甜,果真提氣,就連他也感覺身上平添了幾分氣力。
「這水,好生神奇...」王烈感慨道,「不過還是小心為上...」
徐雅扶額。
很快伴隨著一聲鷹啼,白皇歸來,落在了王烈的肩頭。
「怎麼樣?」王烈詢問道。
「情況不對。」白皇一向輕佻的神情此刻十分嚴肅,「山下不足百里處有身著鎧甲的兵士,觀其制式不是燕軍。」
「果然來了。」王烈狠狠地錘了桌案一下,眼中戰意熊熊燃燒,「這幫雜碎果然是沖著糧草來的。」
這樣一來,那麼自己的擔心與不安就能解釋的通了。
「傳我將令,全軍甲不離身,把守好鳳棲山各處關口,不得擅離,違令者斬。」王烈大聲說道,帳外自有傳令兵通知各處。
「小雅,把徐驍找來,我要與他商議一下。」王烈吩咐道,「還有,今日這水,告訴士卒們,不能再喝了。我感覺其中不簡單。」
徐雅也知道此刻之緊急,點了點頭,迅速離開了。
而趁著徐雅離開的功夫,王烈繼續問白皇道:「還有什麼別的消息嗎?」
「有。」白皇銳利的眸子閃了閃,「山下那些人中有高手,我感覺已經被其氣機鎖定,渾身冰涼,彷彿下一秒就會死,根本來不及再多看兩眼,只得匆忙回來。」
王烈的神情又凝重了一分。
因為伴隨著王烈進階至逍遙境,白皇也突破到了逍遙境後期,連它都會產生這樣的感覺,城下的對手有多少實力,可想而知。
這時徐驍匆匆趕到。
「殿下。」
「嗯,長話短說,涼軍到了。」王烈開門見山地說道。
「涼軍?」徐驍眉眼稍抬,隨後又恢復了平靜,「殿下打算怎麼做?」
不愧是早先獨守鳳棲山的老將,光憑這份淡然,就足以讓人欽佩。
王烈撫摸著白皇的翎羽,「局勢並不樂觀,我讓白皇出去探查,發現涼軍中有高手,而且是能威脅到白皇生命的高手。」
「所以如今既不知其兵力,也不知其動向,可謂是睜眼瞎。」王烈給出了結論,「為今之計,只有兩種辦法,一是固守待援,二是趁尚有一戰之力,主動出擊。」
「嗯...」徐驍揉了揉太陽穴,陷入了沉思。
「那能不能先派多路斥候,既可探查兵力動向,又能向潼武關方向求援?」徐雅出言道。
「不可。」徐驍出言阻止,「既然敵軍有高手能發現逍遙境後期的飛行靈獸蹤跡,那麼無論派多少路斥候恐怕都是白搭,我猜測敵軍已經包圍了鳳棲山...」
「報!」傳令兵闖進大帳,喘著粗氣說道,「棲字道、山字道出現敵軍蹤跡,掀起大量煙塵,數量不明!」
王烈聽到這個消息雙眼微眯,隨即問道:「鳳字道沒有敵人?」
「暫未出現。」傳令兵抱拳道。
「圍二缺一的戰法,這是在引咱們從鳳字道突圍,實則在鳳字道布置重兵等著咱們呢。」王烈自嘲道,「巫湖是不是睡糊塗了,真以為大爺我看不出來呢?」
「會不會是兵力不夠,所以故布疑陣?」徐雅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徐驍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少主,眼下涼軍布防如此精密,以我所見,恐怕不似故布疑陣。」
徐驍在心中嘆了口氣,徐雅雖已經在邊關磨礪了幾年,可是還是不能夠獨當一面,面對這種大場面時,便會思慮不周。
「這樣嗎?」徐雅訕訕道,「那我們在這裡等待支援還是?」
「徐將軍,鳳棲山有多少兵,今天以前的存水還夠用幾天?」王烈大腦飛速運轉,問向在此地經營多年的徐驍。
「此地守軍兩萬,兵甲齊全,戰力不低,也有大糧倉,糧食不愁,只是...」徐驍面色有點難看,似乎想到了某種可能,「鳳棲山背靠大湖,存水恐怕不足三天!」
的確,此地有活水,為何還要費力地存水呢?
「怎麼,殿下發現這水有問題?」徐驍試探道。
「並沒有,我只是在做最壞的打算。」王烈壓下心中不安,此時他與徐雅、徐驍兩人便是這鳳棲山的主心骨,所以即使他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測,也不能亂,他若是亂了,軍心就亂了。
更何況現在這水還沒感覺出問題來。
「以防萬一,先讓大家飲用存水吧。」王烈說道。
「好,我去辦。」徐雅站起來,主動說道。
他已經看出來,自己恐怕幫不上什麼忙了。
王烈思考了一會,沉吟道:「敵軍既然有所動作,那咱們就不能亂。鳳棲山乃戰略要地,涼軍不敢久戰,此為天時;山高地險,可據險而守,此為地利;守軍皆老卒,又兵甲齊全,此為人和。」
「此三者皆在我方,我想,涼軍應該比咱們急,所以如今之計不如以逸待勞,看看涼軍這次來能玩出什麼花樣,即使不成,兩萬大軍突襲下山,光是衝鋒的速度就夠他們喝一壺的。」
王烈最後一錘定音。
「殿下高見,臣贊同。」徐驍的想法也大差不差。
王烈咧嘴一笑,「算不上,算不上什麼高見。」
不得不說,跟在鐵龍城身邊時時受教的作用是明顯的,也許王烈並不清楚,這種觀察戰事可以一針見血有多難得。
「那臣便先去檢查各處布防。」徐驍說道,「今夜恐涼軍來襲。」
「有勞...」王烈說道,隨即他似乎想起什麼,再次開口道,「將軍稍待,這幾日我也去與你一同協防。」
「畢竟,戰事兇險,身為皇子,我有責任和大家同生共死。」
對於戰爭,他向來沖在最前面。
......
陸機對於戰爭向來不喜歡沖在最前面。
所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自己堂堂大周皇帝義子,乾閣閣主,為何要冒著風險親自上陣呢?
能贏就行。
相比之下,他更想看人在絕望之中的醜態。
「傳令下去,棲字道、山字道以此鼓點擂鼓,半個時辰一次,與此同時,佯攻糧道。」陸機將畫有鼓點節奏的紙條遞給丘山。
「疲兵之計?」丘山問道。
「不完全是。」陸機笑著說道,「將軍沒必要知道。」
丘山一滯,壓下心中怒氣轉身離開。
待丘山走後,陸機翻開了一本書,慢慢讀著,不過奇怪的是,書中的字上面還帶著大大小小形狀各異的點,和陸機給丘山的紙條上那些點很相似。
結合著書,可以翻譯出那些點,他們連在一起的意思是——今夜子時,開門。
陸機放下書,看著漸落的陽光伸了個懶腰,慵懶道:「大周的乾閣,很久沒讓世人見識過它的威力了。」
「讓世人瞪大眼睛欣賞這樣的戰爭盛宴吧!」
有些人所追求的,非名非利,只是單純的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