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回家

晨風從西邊吹來，太陽依然準時。

操場被昨夜的風打掃的很乾凈，周末，這個本不該有人的時間點，學校操場上坐著一位少年，看架勢應該坐了許久。

儘管已經半步入了深秋，但距清晨起霧應還早些，但偏偏這大半還處在陰白天，操場上填滿了一片銀白色的塵霧，銀霧繚繞，隔遠望去就好像神子下凡般，仙氣十足。

經歷了昨天中午一事，孫博那狗腿子應該會安分一陣子。

同樣，昨天當著眾人的面首次全力施展空間系魔法，畢竟初次觸及到這股強大的力量，感覺上還沒有太適應，再加上魔法壓制器的存在，初階壓制器對中階法師確實沒有什麼較大的作用。

問題是才覺醒魔法一個多月的莫銀樣，又怎可能是中階法師？

經過這次施法，精神境還顯然處於緩慢穩定的狀態，當修為與境界飄忽不定時就需要靜下心一段時間去冥想。

於是莫銀樣就乾脆就地打坐，這一坐就是一夜，好在昨天是周末沒人會來打攪。

靜坐在無論是地面，還是空氣都處於一天最冰涼的時間，莫銀樣僅穿了件襯衫身軀卻挺立的筆直，呼吸也很勻稱。

看得出來，自然環境似乎已經對他造成不了什麼影響。

自從自過去那個世界的這個時間穿越過來，又是一個多月，莫銀樣也了解了不少這個世界的規則。

比如送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空間裂縫，當有強大的力量破空而去，堅固的世界便承受不住而龜裂，那時相應的另一個未知的世界空間也會出現一道裂縫，但這道裂縫消失的巨快，尤其是處於這個人人實力強大的魔法世界，自己當時之所以能穿越，也許並不是巧合……

本來再次回到這個時間點上的時候，莫銀樣本以為還會像那時在天台上一樣，天空還會出現一道相似的空間裂縫送自己回去。

儘管自己很喜歡這個世界，一模一樣的人，沒有任何區別的性格與態度，除了代替科學的「魔法」。

但那個世界還有爺爺還在等自己，孤身一人，對一切無能為力，即使他的話如同親身經歷，自己此刻也是。

如果還有與那個世界的爺爺再見的一天，兩人又該如何交流。

還有給自己收拾爛攤子的秦老師，為自己撐腰的兄弟林上河，還有那個不離不棄的……「朋友」？

……

「呼～，終於穩定下來了嗎？」

「嘶嘶～，嗯看樣子差不多了。」

聲音的來源正是莫銀樣之所以能夠無視壓制器的主要原因――共生系。

就在莫銀樣腦海中的聲音剛落時，以莫銀樣為中心，沉積在方圓百米的銀霧瞬間凝聚。

一顆，兩顆，三顆……整整七顆璀璨的銀星！

在濃郁的塵霧中凝聚成型，隨著星光充斥銀霧也迅速的淡去，環繞著莫銀樣七顆星子開始靠攏，最終全部懸停在莫銀樣的胸口處。

初階二級突破！

初生的二級銀星飛馳在冥境內，與一級銀星同樣的數量仍舊是七顆星子。

莫銀樣不禁感慨世界的安排，教學書上解釋的很清楚，法師由高到低分為五個階段：初階法師，中階法師，高階法師，超階法師，禁咒法師。

一個階段能夠覺醒一種魔法系，修鍊到最高境界也就是五個魔法系。

每種魔法系的修鍊方式也是定式，一階有三級，也就是一階類型的魔法有三種大同小異的攻擊方式，

攻擊程度上自然也會有巨大的提升。

邊調息邊溫習著基本常識，莫銀樣一直保持著積極態度學……哦，修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教學樓的方向快步走來。

經歷第一次魔法的覺醒，即便覺醒了空間系對自己的精神境界有了巨大的提升，但那位世主的闖入，還是對自己的精神境有不小的衝擊。

但剛剛徹底穩定下來的三重精神境，也足以使莫銀樣立刻感知到靠近的人是誰，莫銀樣依舊閉著雙眼裝作全然不知的模樣。

……

「莫同學？」

秦老師俯下身子輕聲問候道，生怕打擾到格外專註的莫銀樣，順手又輕輕將一身黑色外套披在莫銀樣背上，衣服在懷中抱了許久，還有餘溫。

暖流侵入強健的身體，一陣說不出的溫暖與滋味竟讓莫銀樣感到一絲寒冷，他也不知從何時開始，自然界的溫度對自己已經變得可有可無。

回想起漆黑的午夜，自己與黑暗與自然融為一體，完全不像一個這個年紀……一個人，該有的模樣。

此刻感受到溫暖的莫銀樣，如同一個大冬天穿著短袖上外轉一圈，回來躲被窩裡發誓再也與老天較勁的孩童般，脆弱卻有著無所畏懼的勇氣。

莫銀樣緩緩抬起頭，眼神終於有了些許色澤，銀色的瞳孔眨下眼便恢復正常的黑褐色，緊跟著乖巧的應了一聲，還裝模作樣的打了個哈欠。

「昨天下午有同學打電話告訴了我昨天的事，沒回家，是有什麼心事嗎？」

「不想說也可以不說，剛好我有些話想和你嘮嘮，知道為什麼昨天下午我沒立刻趕來嗎？」面對一如既往溫柔的秦老師，莫銀樣依然默不作聲。

實在太像太像，除了每個人獨一無二的五官，無論說話時的神情還是語氣，都像極了那個與自己陰陽兩隔的人，內心除了愧疚還是愧疚。

「很抱歉沒有把這個打算早些告訴你，昨天下午我去拜訪了你爺爺，他總念叨著你是一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想成為你人生的負擔，拖累你。」

「說這麼多我的打算就是……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從今往後你可以寄宿在老師家。」

得知秦老師這個打算的莫銀樣突然間恍然大悟，本還對秦老師當時對自己說的一番話有些許不解，現在那句話的含義顯而易見。

「你可以先考慮考慮，不用立刻給我答案，無論你怎麼選，我都尊重你的選擇，此外你爺爺養老和你結束學業前的開銷，我都會以家屬的名義資助。」

「你是不是很疑惑我為什麼這樣做，我的理由是，我和你爺爺的想法一樣，你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我敢想你的未來定是一片光明，但我看重的不單是你未來會有多優秀，我更想讓你能夠像一個正常的孩子，平淡而不平庸的生活，至少你此刻還活著......」

......

「老師，節哀。」

話頓了頓，秦老師聽到莫銀様的這句話先是愣了一下，記得自己似乎並未與銀様提起過在自己身上發生的喪事，更何況現在被安慰的不是你嗎？

銀様不會因為自己的一番話，勾起不好的回憶而精神分裂了吧？！

望著表情複雜的秦老師，莫銀様忽然意識到什麼瞪大雙眼。

握草！忘了自己是穿越過來的！

秦老師孩子已逝這件事，是原來世界的秦老師告訴自己的，這個世界的秦老師壓根沒與自己提過！

「之……之前路過辦公室不經意間聽得到。」

莫銀樣也不管到底有沒有這種可能，吞吞吐吐解釋道。

看著緊張的莫銀樣，秦老師溫柔的笑了笑，隨後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莫銀樣凌亂的髮型說道：「原來是這樣，話說回來你緊張的樣子和他真的好像啊。」

好歹也是個大老爺們了，現在莫銀樣就像上學前被母親整理儀容的小學生一樣，本蒼白憔悴的臉頰一下子染上紅暈，簡直就是！

什麼天生三境天賦異稟，歐皇附體。

對爺爺的話深信不疑，不過是嚮往這個世界的自由罷了。對父母撒嬌，不過是不想讓他們輕易地看透自己的煩惱而擔心。

而現在即使到了另一個世界，他們依然永遠地離開了自己。

經歷了不堪回首的生死離別，在學校遇見同學和往常一樣，穿越到荒誕的魔法世界，無法用科學解釋的魔法能源，體型通天的猛獸或說是妖魔，面對這陌生的一切莫銀樣難道不怕嗎？

怕！怕極了！

都說失去親人，經歷人間疾苦後人的心，就像暴風雨前的寂靜，指不定何時一場翻江倒海，覆天蓋日的海嘯就毫無徵兆的襲來，他們的內心時而強大無比，時而脆弱不堪。

莫銀樣在壓抑，在掩埋。他的精神境界比任何同齡人都強大，但他的心裡住著心魔，又比任何人都脆弱。

……

冥境里，有所察覺的戌狗默默睜開眼，打量了一番莫銀樣無意識遊離的靈魂軀殼。

過了片刻，戌狗爬了起來走近了莫銀樣的靈魂。

戌狗先是朝著渺小的莫銀樣歪了歪頭，看上去像是在賣萌，要不是挺著個百餘米的體型差點就信了。

靈魂對體型可是沒概念的，他只有在現實中一種事物給予自己的印象，現實中狗狗就是人類的好朋友。

所以無意識的靈魂根本不會畏懼這麼個龐然大物，莫銀樣的靈魂飄至戌狗的鼻尖處，上去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戌狗瞪大雙眼擺出一副鬥雞眼的亞子，顯然有被莫銀樣這個舉動嚇到，雖然鼻子很癢但它沒有太大動靜，因為莫銀樣的靈魂很可能會因為自己一個人哈欠而歸西。

靈魂的強弱掌握著精神境的高低，也就是說莫銀樣如若放不下心魔，他的精神境界這輩子可能也不會有多少長進。

窺探完畢，戌狗低下頭將莫銀樣的靈魂放下，戌狗掌握的赫然是白魔法心靈系，剛才的歪頭不過是對焦觀察罷了。

當然這個觀察是直達心靈的，只可惜它們現在都不過是靈魂遊離態，同樣脆弱。

能做的也就只有窺探，以目前來看，暫時還不能給予莫銀樣靈魂實質性的安撫。

但這就足夠了，冥境里眾獸的一舉一動自己都能看在眼裡，剛才戌狗的行為無疑是想要幫助自己。

莫銀樣不禁鼻子一酸，原來愛自己的人從未離去。

儘管它們十二個不是人……

話說回來，穿越理應都是同一條時間線，而自己穿越前原來的時間已是十月份，而穿越過來卻回到了剛開學的九月份。

也就是說自己穿越的不僅僅是空間，更跨越了時間！

在這個充滿無限可能的世界，如果這一切不是巧合的話，自己是否有朝一日能夠自主的掌握這股力量，也許這樣他們就不會離自己而去了。

「我很樂意！」

莫銀樣望著秦老師，面對這個可能會改變自己一生的選擇，毫不猶豫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收到期望中回復的秦老師輕輕地將一臉酸楚樣的莫銀樣摟入懷裡，嘴裡念叨著。

「那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