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噩往

「哦。」小陳欣還是非常聽媽媽話的，就轉身去自己房間里寫作業了。

但沒多久，在外面還笑嘻嘻的父親一進大門就拉下了臉色，什麼也沒說，就回了卧室。

小陳欣小心翼翼的翻動書頁，抄寫著書本上的詞語，都不敢發出太大的響聲，生怕那個名為「父親」的東西聽到了來對她又吵又罵。

小陳欣甚至故意放慢了寫作業的速度，這些作業雖然對她來說很簡單，但她還是每寫一個字就停頓一下，每一個筆劃都寫得很慢很規整。

小小的心裡總想著也許寫慢一點也就能晚一點吃飯，也就能晚一點見到「父親」。

但該來的終究要來，小陳欣小心翼翼的去廚房幫媽媽端菜，然後回來坐在餐桌的邊緣，連看一眼坐在主座上翹著二郎腿看電視的男人的勇氣都沒有。

聽著電視里傳出來的黑幫打鬥的聲音，看著父親率先動筷了之後，小陳欣才敢和媽媽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雖然此時三人之間看似平靜，但小陳欣也隱隱知道，這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平靜，一旦媽媽做的飯不合口味……

叮！！！

「喂！這個白菜怎麼這麼淡！不知道我喜歡吃咸一點嗎！」男人拿著筷子猛地敲了一下盤子，對著小陳欣的母親大聲吼道。

小陳欣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嚇了一跳，然後抬頭看了看媽媽。

「我知道了，我馬上去。」媽媽立刻端起來那盤白菜，回到廚房重新加鹽翻炒一下，然後又端了回來。

但媽媽剛坐下，男人嘗了一口，仍不滿意，接著吼道，「會不會炒菜！還是太淡了！」

媽媽無奈，只好再次起身，去廚房裡加工一下。

「還是淡！還是淡！」………

「怎麼回事！又太咸了！會不會幹事啊！」…………

小陳欣看著媽媽坐下又站起來，也不敢說什麼，只是拿著一個饅頭啃著鹹菜。

媽媽也不敢頂嘴，說什麼「你自己去啊！」「不喜歡吃你自己去做啊！」之類的話，因為一旦頂嘴，肯定又少不了一頓拳打腳踢。

當小陳欣吃完了之後，媽媽都沒能吃幾口飯，大多數時間都是在給男人服務，端茶倒水什麼的。

小陳欣回到房間，從書架上拿起一本《十萬個為什麼》，小陳欣雖然才小學，但也已經半個書架的書了，因為媽媽的教導，讓她從小就喜歡看書。

而且家裡雖然不富裕，但在給小陳欣買書這方面，媽媽從來沒有心疼過錢，不過每次買書都得偷偷摸摸的，因為「一家之主」每見到媽媽給小陳欣買一次書就會發一次火，認為這是浪費錢。

柔和的護眼燈光下，小陳欣剛剛翻了幾頁，就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小陳欣咬著嘴唇，繼續看著書，這已經是家常便飯了，哪怕一點小事做的不合心意，甚至心情不好想專門挑刺，都能引起那個男人的大吼大叫。

但……這次好像有些不對勁。

小陳欣靈敏的耳朵突然撲捉到了鍋碗瓢盆破碎的聲音，然後緊隨而來的是「咚咚」的兩聲。

「媽媽……」

男人的怒吼聲中夾雜著隱約的女人抽泣聲音。

小陳欣立刻察覺到了不對，連忙放下書，向門外跑去，把小耳朵貼在門上聽著屋子裡的動靜。

「你是廢物嗎！倒個水都能給老子倒在老子腿上！」男人的怒吼聲甚至震動了門板。

「對不起！對不起！我的錯！我的錯！啊！」媽媽不停的道歉，但絲毫沒用，男人仍然在肆意的宣洩著自己的怒火。

小陳欣實在忍不住了，她實在受不了她的媽媽被一個自己心裡只有痛恨的男人肆意毆打辱罵。

小陳欣跑向廚房，從桌子上拿起來一把菜刀壯膽，雙腿顫抖著來到爸爸媽媽的房間門口。

心裡對男人的恐懼讓她還是非常的害怕，但……媽媽……小陳欣心一橫就闖了進去。

房間里男人正狠狠地踢著媽媽的右手，媽媽倒在地上胳膊上明顯的一塊青一塊紫的，完全無力反抗。

看到小陳欣雙手握著菜刀，雙腿顫抖著闖進來。

男人和媽媽都明顯一愣神。

媽媽見狀連忙聲音顫抖著讓小陳欣出去，媽媽害怕這個男人怒氣上來對小陳欣拳打腳踢，「快，小欣出去，別進來！」

但小陳欣既然衝進來了，肯定不能再出去啊！

小陳欣舉著菜刀對準男人，雙手雙腿忍不住的顫抖，但還是強忍著恐懼向男人和媽媽中間走去。

「你……你不許打我媽媽！」小陳欣稚嫩的聲音在媽媽耳朵里是感動和不舍，但在男人耳朵里，就是可笑至極。

「呀！小閨女長大了，知道拿刀來威脅當老子的了！來！讓老子看看你有多大本事！」男人瞪著眼睛，一步步向小陳欣走了過來。

「不！別動她！」媽媽想要阻止男人，卻根本攔不住。

小陳欣害怕的雙手胡亂的揮舞著菜刀，但畢竟只是個小孩子，男人走上前一把將小陳欣手裡的菜刀搶過來。

嚇愣神的小陳欣根本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就感覺手中的菜刀被一把奪了過去，然後臉上突然火辣辣的，身體也不受控制的摔向一旁，劇烈的疼痛也隨之從臉上、胳膊上、腿上傳來，整個人都已經暈乎乎的了。..

「你夠了！」媽媽見到小陳欣被打，終於忍不住了，一下就從地上爬起來，用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狠狠地把男人推向在一旁。

「你天天就知道打牌！喝酒！工作也不去！錢也不掙！我天天掙錢養家伺候你還不夠嗎！小欣她有什麼錯！」媽媽聲音這麼些年來頭一次壓過男人，把男人都吼的一愣一愣的，但也只是一會，脾氣上來立刻拿著剛奪過來的菜刀就要衝上來。

「造反了！」………

「這個家不要也罷！」…………

小陳欣暈乎中，只覺得一個溫暖的懷抱把她摟住了，然後是男人的怒吼，媽媽的怒吼，鄰居嘈雜的聲音………然後是風吹耳邊的聲音，還有車鳴笛的聲音……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混亂無比。

「媽媽……」

小陳欣漸漸睜開眼睛，眼前是熟悉的媽媽的懷抱。

「小欣乖，沒事了啊。」媽媽見小陳欣醒過來了，就輕輕的安撫道。

小陳欣看了一眼，發現媽媽正抱著她在大街上奔跑，身後隱約還能聽到男人的怒吼聲。

「媽媽……我們去哪？」小陳欣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們去沒有你爸爸的地方。」媽媽對著小陳欣笑了笑，不想讓她擔心。

小陳欣看到媽媽臉上還掛著淚痕，就伸手為媽媽擦了擦眼淚。

小陳欣也記不清她們母女二人走了多久了，只知道兩人一直從燈火通明的城市走到荒無人煙的郊區。

方圓幾百米唯一的建築，就是一座曾經用來祭祀的小廟，如今已經快要荒廢了，罕有人至。

媽媽抱著陳欣一步一瘸的走進了這座小廟。她已經累的不行了，本就有傷的身體，能走到這裡已經是非常艱難了。

「媽媽，我們這是去姥姥家嗎？」陳欣認出了這個小廟，是通往姥姥家的路上的建築。

「嗯……但媽媽沒力氣了，要休息一會。」媽媽放下小陳欣，坐在小廟的台階上休息，小陳欣也就坐在媽媽身旁，陪著她。

休息了一會，本來想繼續出發，但走了幾步媽媽覺得腳腕疼得厲害，實在走不動路。

「實在沒辦法了，小欣，我們今天就在這裡將就一下吧。」媽媽用抱歉的眼神看著小陳欣。

「沒事的，媽媽，我們去裡面吧！」小陳欣指了指敞開著的廟裡的大門，在裡面肯定更暖和更安全一些。

「好！」小陳欣攙扶著媽媽，一步步的走進了這座小廟。

母女二人坐在早已布滿塵土的蒲團上，緊緊靠在一起。

沒了男人，小陳欣也就不害怕了，哪怕是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也感覺很舒服。

過了一會，小陳欣就好奇的打量著小廟裡場景，雖然每次回姥姥家都會經過這裡，但一次也沒進來過這裡。

小陳欣一扭頭，突然看到了背後的上方一個人型的東西，就不免又有些害怕，就拉了拉媽媽。

一尊羅漢像高高的坐在貢台上，外面路燈的燈光只能隱約看清羅漢的模樣。

媽媽回頭看了一眼，笑著對小陳欣說：「這是神像，也是一個羅漢，是保護我們的神靈。」

「哦哦。」小陳欣點點頭，「可是……羅漢並沒有保護我們呀。」

「唉。」媽媽嘆息一聲，「小欣以後一定要好好學習，只有自己學到了本事，才能生活的更好……」

小陳欣不再看神像，而是趴在媽媽的懷裡，聽著媽媽讓她好好學習，多看書的話，身心俱疲的她漸漸的進入了夢鄉。

朦朦朧朧，小陳欣睜開眼睛，發現身旁的媽媽不見了，連忙焦急的爬起來，大聲著喊著：「媽媽！媽媽！」

但小陳欣並沒有聽到母親的回應，路燈早已熄滅了，四周昏暗極了，只有一點點月光讓小陳欣模糊中可以看到一些東西。

小陳欣連忙四處尋找著媽媽的身影，生怕她再被那個男人抓走。

但四周只有她自己，害怕的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媽媽一定不會不要我的！」

小陳欣坐在蒲團上，等著媽媽回來。

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陳欣突然聽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誰？是媽媽嗎？」

小陳欣聽著聲音好像在身後，就扭頭看了過去，但並沒有她的媽媽，而是一尊神像！

一尊神像高高在上，站在貢台上，一縷慘白的月光透過破碎的瓦片，映照著神像的半張臉。

神像嘴角掛著詭異的笑容，眼珠向外凸出，好像在盯著小陳欣的眼睛，慘白的月光將神像的半張臉也塗抹成了慘白色，彷彿就要撲下來掐住她。

小陳欣害怕極了，身體彷彿被定住了，一動也不能動。在小陳欣驚恐的目光中，神像的臉居然突然變成了男人的臉。

「啊！！！」小陳欣再也忍不住了，驚恐的尖叫了出來……

「小欣？小欣？………」

是媽媽的聲音……小陳欣睜開眼睛，發現媽媽正在呼喚著她。

「媽媽……」

「小欣別怕，是做噩夢了吧？」媽媽把小陳欣緊緊摟在懷裡，輕輕拍打著小陳欣的後背，讓她不再害怕。

小陳欣抬頭看了看外面，外面已經是晨光熹微，旭日緩出，又看了看神像，發現還是原來的模樣。

原來是夢啊……小陳欣鬆了口氣。

「沒事的媽媽。」………

「我們走吧。」………

媽媽帶著小陳欣再次上路，然後到了姥姥家，然後一直在姥姥家住了兩周，再離開的時候，已經是去了一個新的房子，沒有男人，只有她和媽媽，生活在一個小平房裡。

那半書架書，還有書包，學慣用品等等一個沒少。

雖然房子更小了，環境也更差了，但這都無所謂了，沒有了那個男人，一切似乎都更舒服了…………………

陳欣跟著賽迦本源的光芒指引，終於來到了夢的盡頭。

但隨之夢境世界也開始崩碎了，這個夢境又要結束了。

賽迦本源化成一個光球，將陳欣包裹起來，然後陳欣再次陷入長眠，一直到第三個夢境的到來。

陳欣睜開眼，看了看四周，自己正站在一個光的世界，腳下是平鏡般的水面，每走一步就會泛起一陣波紋，天空大大小小暖色的雲朵自由的遊動。

賽迦本源靜靜的漂浮在陳欣身旁。

「這是哪兒？」陳欣看著四周聖潔的景象。

賽迦本源並沒有回答，而是向下飄去，然後停在了水面之上。

陳欣也低頭一看，光滑的水面上居然沒有她的倒影。

陳欣跟著賽迦本源，蹲下身子，輕輕伸出手去撫摸這光滑的水面，而陳欣的手居然沒有受到任何阻攔，直接穿過了這層水面。

陳欣瞬間明白了，「原來這就是通往沐臨夢境的大門嗎？」

賽迦本源靜靜的停在陳欣手邊，似乎是示意她進入這個水面。

「我明白了，出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