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胳膊擰不過大腿

不用導演喊，李玉梅立馬戲精上身。

大眼睛一忽閃，鼻頭一皺。

立時，紅了眼圈，淚水一個勁地打轉。

從一頭母老虎化身聖潔的白蓮花。

又似雨後海棠般嬌弱，柔軟，人未語，淚兩行。

然後，縴手一指王泉，「你個死沒良心的！」

眾人目光，刷一下就落在了王泉身上。

字不在多，有內容就行。

聲不在高，易聯想則鳴。

高手就是高手，一出手就是大招。

王泉被轟了個外焦里嫩，看著大家懷疑的目光。

一個站立不穩，差點從腳手架上栽了下來。

李玉梅不給他喘息之機，又是連環暴擊，「這些年，白瞎了，我疼你。」

「管你吃，管你喝！」

「晚上，光屁股睡我被窩！」

這幾句話襲來，王泉一口老血差點沒噴洒出來。

饒是他神功登峰造極，臉皮也是紅的像一塊大紅布似的。

「哈哈哈」

眾人哄堂大笑，就有那老爺們艷羨地看著王泉，頻頻點頭。

還有不懷好意的老娘們，罵了聲，「呸，天生的下流胚子，從小就不學好！」

王泉撓撓頭，強自鎮定心神，高喊一聲，「李姨，有事說事，生死事小，名節事大，你可別栽贓陷害，血口噴人啊！」

李玉梅立馬不幹了，撕去偽裝外衣，恢復母老虎本色，翹腳罵道：「忘恩負義的小兔崽子，王泉你小時候，不是天天長在我家？」

「吃我的，喝我的，撒尿和泥玩，累了，就光屁股睡我被窩裡。」

「這些事，你敢說沒有？」

「舉頭三尺有神靈，你敢說一個不字，這雷公准劈了你！」

「這……」

王泉吃癟，心道：「事是這麼個事，但是沒有李玉梅這個說法的。」

「姜還是老的辣，要想天下無敵，自己這臉皮還是不夠看。」

連忙說道：「這事先不說，你說說今天為啥來搗亂吧，不讓我們幹活？」

「搗亂，誰搗亂了？」李玉梅在話上自然不會著了王泉的道。

她對著王泉罵道：「是你這個小王八羔子搗亂吧？」

「本來村裡平靜無事，家家順順利利，順風順水的。」

「你小子非要搞什麼大棚，這下可好了，把我們大家都害慘了！」

和她一起來的，一群老娘們也是紛紛附和，「就是，就是，就是你們老王家給害的……」

聽了這話，王泉有點蒙，張口問道：「這話我就不懂了，我家搞大棚，一不偷，二不搶，三來你們又沒借你們錢，又礙你們啥事了？」

李玉梅冷冷一笑，說出了她的道道。

她家和老王家雖不是鄰居，但是相距不遠，就住在王泉家東頭。

她的理由就是，老王家蓋了兩個大棚。

原本空曠的地方被堵得滿滿的。

空氣不流通，這風都吹不過去，破壞了她家的風水，妨礙她家發財致富。

李玉梅才說完，劉大娘，劉五嬸，劉三嫂等人也是紛紛上陣。

劉大娘控訴王泉家蓋大棚，擋住了她家的採光，搞得她家裡一天到晚黑乎乎的，連個太陽都見不到。

劉五嬸哭天抹淚，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說，她含辛茹苦，千辛萬苦地把一群鴨子養大，準備年底賣了，補貼點家用。可就是因為老王家天天蓋大棚，動靜太大，弄得一群鴨子都不吃食了。

這日子可咋過呀。

劉三嫂呢，貌美如花，但是一看方才抱著人家的腳不撒，就知道絕不是一個善茬。她的理由更是奇葩，她家園子里種了很多花，半夜不知道被誰給刨了，結果也賴上了老王家。要是老王家不蓋大棚，菜園子里不挖出寶，她家盛開的牡丹，也會被人辣手摧花。

……

聽著千奇百怪的理由，王泉直接被氣笑了。

他高喊一聲，「各位大娘大嬸，大姑大嫂，演戲能不能麻煩你們認真一點？」

「就算只是群眾演員，沒有劇本沒有台詞，這鬧事的理由也總要編得靠譜一點吧？」

「演員的自我修養，懂不懂？這背後的金主也是花了大價錢的。」

「你們這麼干，對得起誰？」

「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對得起裝進荷包的那點錢嗎？」

王泉噼里啪啦一頓反問，夾槍帶炮，明諷暗嘲的一頓叱問，把一群老娘們弄得一頭霧水。

可是，她們也絕不會輕易後退。

死鴨子嘴硬，尤是抵死不承認，受人指使，就是一口咬定，「老王家蓋大棚，礙了她們家的事，這大棚就是不能蓋！」

王泉耐心也被耗盡，冷冷一笑。

「你們的話，我再給你們重複一遍，也讓大家給評評理。到時候，你們要是還這麼理直氣壯，我王泉就不服了，我家大棚立馬停工不幹！」

「好呀。」幾個老娘們聞言喜上眉梢，心道：「毛都沒長全的生瓜蛋子，還是嫩了點。」

王泉也是懶得管這些。

他朗聲說道：「李姨，你家在東，我家在西，相隔沒有六百米，那五百米也是富裕。你說我家大棚礙了你家喝西北風了，那你還不如找珠穆拉瑪峰算賬來得痛快。」

「還有，你劉大娘，你家在我家房后，這的確不假。但是中間還隔了兩家，你算是站在你家屋頂上，要是能看見我家大棚，我都算輸。屋裡看不見太陽，不是你家窗帘沒拉開，就是被錢糊住了眼睛。」

「劉五嬸，你寡婦一個，無兒無女，孤身一人，辛辛苦苦過日子，的確不容易。養了一群鴨子不吃食，這也是的確可憐，但是，你家住在清水河西，我家住在清水河東，相隔不敢說是十萬八千里，那你家鴨子和我家蓋大棚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呀！」

「劉三嫂，是吧。常言道，愛美之人人皆有之，這花花草草的，誰又不喜歡呢。你痛失愛花的心情，我完全可以理解，更何況是花中之王，牡丹呢。但是，我想弱弱地問一句，你家這富貴牡丹是幾月開花？你是不是還得謝謝人家這位做好事不留名的好人，不禁幫你清理了枯枝殘葉，還順便幫你翻了土。」

……

王泉洋洋洒洒一番長篇大論，一群前來鬧事的娘們也都是傻了眼。

她們之前，只是收了人家的錢。

然後，一門心思地上門鬧事。

反正就是上門撒潑耍賴，一哭二鬧三上吊，這些都是看家的本領，只要是把老王家大棚弄停了就行。

至於理由嗎，隨便編一個就是了。

不就是有那麼一句話嗎，叫啥，「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可是，她們忘了，自己不是秦檜，王泉也不是岳元帥。

所以，她們敗了。

被王泉這個黃口小兒，懟得啞口無言。

旁邊一群幹活的大老爺們也是跟著起鬨，轟然叫好。

但是，她們不會認輸的，她們也沒有輸。

她們撂下了一句狠話，「老王家，你們等著瞧！」

「我們去找村長評理去！」

然後，一群人一個接一個，鳥悄地走了。

王泉一彎腰，從腳手架上跳了下來，喊了句，「沒事了，大家繼續幹活！」

眾人立時又是忙活起來。

一直被王泉用眼神制止，又被王泉老爸拉在一旁的王泉老媽。

這時，終於是得以張口，她怒道：「咱就這麼讓她們走了？」

王泉搖頭，苦笑，「媽，沒那麼簡單，她們還會回來的。」

「她們只是馬前卒，這背後的大佬還沒出手呢！」

王泉所言不差，中午時分，前呼後擁之下，羅村長閃亮登場。

這次聲勢更加浩大，除了上午來鬧事的一群娘們還跟了不少來看熱鬧的女人、男人和孩子。

吵吵嚷嚷，人聲鼎沸，老王家菜園子一時間成了全村的焦點。

羅村長派頭十足，一二三，一二三，開始了他的長篇大論。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意思，鄉里鄉親的一定搞好團結。

尤其，現在是特殊時期，更要注意鄉親和睦，千萬別鬧出啥幺蛾子。

村裡會就李玉梅和老劉家人反映的情況進行調查研究。

為了防止矛盾進一步激化，調查結果出來之前，老王家的大棚要暫停施工。

王泉老媽聞言立時不幹了，王泉老爸也是急了眼，據理力爭。

只有王泉呵呵一笑，村長的話早就在他意料之中。

羅村長大手一揮，「不要激動，這大棚又不是不讓你家蓋。」

「只是現在村民有反應問題的，身為一村之長，我就要一碗水端平。」

「既不能偏了你老王家，也是不能薄了別人家。」

「現在的情況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我們村裡也不好妄下結論，所以我們需要調查調查，然後再開會研究一下，最後才能有個結論。」

「放心，只要是這幾家反映的問題，和你家蓋大棚無關。」

「我在這裡，打包票，你家的大棚還照樣蓋！」

最後一句話，羅村長說得斬釘截鐵，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

其實，他肚子里打的什麼主意，王泉清楚的很，「這無中生有的事，調查研究個屁，羅村長這無非是用了一個拖字訣，給自家穿小鞋。」

「不知道，這事，村裡是要調查研究多少時間呀？」王泉笑吟吟地問道。

見王泉平靜如水，沒有一點暴躁的跡象，羅村長心中疑惑，「這小子這麼沉得住氣？」

羅村長面上不動聲色，沉吟了一會，道：「這個我們會儘快的，但是具體時間不好說。」

王泉老媽和老爸聞言心中惱火，「這個季節建大棚，就是和時間賽跑，哪裡耽誤得起呀！」

他們立馬就要發作。

王泉攔住了他們，慢悠悠地說了一個字，「好！」

然後，一揮手，給從鄉里雇來的技工，放了假。

沒有做任何抵抗，直接繳械投降，這一招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羅村長面上微笑，心中驚異，「這小子不按套路出牌，那後面準備的大招，豈不是沒用了。」

李玉梅和鬧事的一群老娘們先是吃驚，後來又是洋洋自得。

「老王家多個啥，村長出面，還不是乖乖認慫……」

一群跟來看熱鬧的村民，心中失望，「本來以為是大場面，又是明天石頭村新聞頭條，結果啥也沒看到。」

不少蓋大棚的工人，都和老王家關係不錯，這時心中也是窩火生氣，「但是人家主人都發話了，自己也沒啥好說的了。」

王泉老媽和老爸心中焦急，暗暗責怪王泉這事辦的草率，但是又見王泉死死拉住自己，還拚命地給兩人送秋天裡的菠菜。

他們猜測這其中有事，也能是強忍心中的怒火，閉口不言。

眼見王泉投子認輸，羅村長雖是心中疑惑，但也有幾分快意。

「王泉這小子造謠誹謗自己閨女，讓自己這個村長的聲譽掃地，現今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來了一點。」

感覺心中順暢不少，嘴角不自覺露出一抹微笑。

老劉家一群人，也一個個猶如鬥勝的大公雞一般，趾高氣昂，不可一世。

謝芳腰肢扭動，長袖善舞，左右逢源，陣陣竊語聲中帶著艷俗的胭脂味飄來。

劉勝利大嘴一列，面露猖狂，眼裡儘是挑釁的意味。

劉勝水不知道什麼時候也從城裡回來了。

一頭捲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眼珠亂轉，臉上一絲奸笑，若有若無。

「胳膊擰不過大腿的」

圍觀眾人，一聲嘆息，慢慢散去。

最終，只孤零零地留下老王家，一家三口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