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事出突然

第二天早上，春林騎著借來的自行車，來到四十裡外的城市。他性格本就靦腆，看到樓房汽車，打扮漂亮的小姐姐，再看看自己身上補丁衣服，更是靦腆。

低著頭，按地址找到電線廠家屬院，又紅著臉，提著黃小偉名字，問了半天，才找到家門。但房門緊鎖，黃小偉和春來都不在。

不得已，春林站在門口，等了半天，直到鄰居出門時，問他找誰。他才低頭說找哥哥春來。鄰居告訴春林，去冰糕廠能找到，並說了地址。

春林來到冰糕廠，又打聽了好幾個人，最終問到吳麗麗，才知道春來剛出去不久，回來大概要一個多小時。

吳麗麗讓他進屋等著，春林趕緊擺手，走出冰糕廠站在了路邊。不一會，吳麗麗走出來，給他拿了兩支雪糕，還問他家裡情況。

春林緊張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吳麗麗笑了，又看著春林，問他餓了沒有。

騎行了四十多里路，又找了大半天，春林早就餓的難受。但他還是擺手說：「不餓。」

可吳麗麗還是去外面，給他買回兩個燒餅，才回了冰糕廠大門。

這是誰啊，對我這麼好？春林傻傻地想著。可實在的他，即便餓著，也沒吃燒餅。

果真等了一個小時，才看到春來滿頭大汗回來。

自從進城后，春來就沒回過村裡。不下雨的時候，春來著急著送雪糕，下雨的時候，想回，也回不去。而且夏天很少有那種接連下好幾天的連陰雨，更多時候，夾雜著電閃雷鳴，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自己沒回去，卻看到了春林，春來有些緊張，還以為家裡出了事。還沒等他問，著急的春林上前就說：「咱爹咱娘讓你回家一趟。」

「出啥事了？」春來更緊張了。

春林搖搖頭：「沒有。」

「是不是春雷考上大學了？」春來謹慎地問。其實他自己都覺得不可能，春林那貨要能考上大學，地球能倒過來轉，但就像自己忽然退伍回來一樣，春雷也可能創造好的奇迹。

春林苦笑著搖搖頭：「你又不是不知道二哥學習咋樣，但他還想復讀。」

村裡人都知道，春雷學習成績不是不好，而是很差，但既然他想復讀，就讓他復讀，反正已經掙錢了，能供得起他。萬一他開竅了，也知道認真學習了，明年再考，說不定走了狗屎運，成為宋王閣第一個大學生，也不是不能實現的。

既然沒啥事，回家幹什麼？春來不解。春林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吭吭哧哧半天，才說個明白。

聽春林說完，春來像觸電一般，抖了兩下，接著又楞在原地，到底什麼情況？

雖然有時會想起小翠，但他並沒往結婚的方向去想。而且，雖然村裡已經傳的沸沸揚揚，小翠也被折騰的心力交瘁，但小翠看上他的話語，春來並沒有聽說過。

忽然聽春林說起，還直接進入行還與不行的環節，春來搞不清楚狀況，有些招架不住。就好比乍寒還暖的春天，晴朗的天空，忽然一聲巨響，讓人摸不清頭腦一般。

「哥，你到底同不同意？」春林問。

春來揮揮手，又未置可否地搖搖頭。這不是上街買東西，看上了，只要兜里有錢就行，而婚姻，關乎一輩子大事，不得不慎重考慮。

說同意，想起小翠，立即想起大光，心裡一陣難過。春來還堅定地認為，小翠是好兄弟的媳婦，不可有非分之想。何況，現在家裡還是那麼窮，

連房子都沒翻新，何以娶親？

說不同意，心裡又不忍，恐怕傷了小翠的心，也傷了兩家幾輩子積累下的感情。其實每想起小翠，春來心裡也有異樣的感覺。是可憐，還是其它什麼，春來自己也說不清。

從未有過的糾結在心頭翻騰，但不能沒有答覆。而且，現在他也不想回去，一天二十幾塊錢呢，怎麼捨得放下，也對不起那些客戶啊。

事出突然，春來只好說：「你先回去，就說我忙，抽不開身，這事等我回去再說。」

「好吧。」春林點點頭。

春來帶春林，買了一大兜肉包子，又把身上整錢全交給春林，讓他帶回家。

春林這才開始啃燒餅，還問春來：「哥，那個姐姐是誰？」

「哪個姐姐？」春來問。

「就是站在櫃檯里，拿圓珠筆的那個漂亮姐姐。」春林問。

「哦，是廠里的會計。」春來回答。

春林好像明白了什麼，點點頭：「姐姐人真好，燒餅就是她給我買的。」

「嗯？哦，她心眼就是好。」春來心思全在小翠的事上，也沒多想。

「哥，我覺得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定，不管同不同意，別有啥顧慮。」說完，春林騎上自行車，走了。

「臭小子，長大了。」春來表揚過春林，仍精神恍惚，內心矛盾。

走進冰糕廠，吳麗麗看出春來臉上木然，笑著說：「看你的樣，是不是家裡給你介紹對象了？」

春來撓撓頭，使勁擠出一個笑容：「我這樣的窮人，誰願意跟我？」

「我願意呀，可你不同意。」吳麗麗爽快地說。

「唉，若我有瓦房三間，拖拉機一台，沒準就同意了，可我真的窮啊，現在連批發冰糕的錢都沒了，先欠著，明天我送過來。」春來用實際情況安慰過吳麗麗，裝上冰糕箱，走了。

看著春來背影，吳麗麗噘起了嘴：「借口，我嫌過你窮了嗎？」

吳麗麗是真的想和春來好，若知道，春來現在正為結過婚的小翠糾結，她這個漂亮的黃花大姑娘，指定鬱悶地哭上三天三夜。

但人就是這麼奇怪，尤其是感情，有時就連自己也說不清楚。春來此時更迷糊，心裡覺得不該娶小翠，卻又放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