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歸家
七月的早晨，雖然才七點，天色卻也不再朦朧，休息了一夜的太陽正緩慢的爬上天空。
趙磊站在路邊焦急的等著來往的班車，他要趕最早的班車回家。
現在的趙磊感覺自己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就昨天一晚上，趙磊記起了所有的記憶，所有曾經發生過的事都格外清晰。
不知道是重生的後遺症還是福利，現在的趙磊記憶力特別的好，也算是小小的金手指吧。
「嘀嘀嘀。」
一輛班車停在了趙磊的面前，趙磊連忙走上去。
「阿姨，去趙家鎮。」
「七塊。」
趙磊向售票阿姨遞過早準備好的零錢，找了個位置便坐下了。
趙磊先像余老師請了個假，說是家裡有事，余老師也沒細問，便同意了。
今天是2014年7月15號，也是趙磊奶奶去世的前一天。
趙磊的奶奶叫趙紅是個標準的農村人，家中八個兄弟姐妹，經歷過社會的動蕩，也嘗過食不果腹的日子。奶奶有4個孩子，趙木，趙林，趙森，趙英。
趙木是趙磊的大伯，初中畢業后就去了部隊，退伍后在家裡做了個公務員，也一直在照顧著家裡的老人家。
趙林是趙磊的父親，13歲輟學，小學都沒讀完，但是有股拼搏的勁，從小便離家去Z省打工，從擦皮鞋做到了廠長，但是因為一直在外地的緣故，從很小開始就把趙磊丟在家中，所以趙磊其實是奶奶從小看到大的。
趙森是趙磊的叔叔，技校畢業后在鎮上開了第一家網吧，從一間十幾平的小房子里擺放著不到十台電腦到現在趙家鎮最大的網吧，也是三兄弟里最成功的一個。
趙英是趙磊的姑姑，在趙磊很小的時候就嫁到很遠的村子去了，只有過年過節的時候才會回來一趟。在趙磊的記憶中，姑姑在婆家過的並不開心，家裡也時常因為姑姑的事發生過幾次爭論。
在趙磊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因為肝癌去世了，那時候的趙磊還沒有太大的印象，可是後來聽說就因為爺爺去世，奶奶信了主，從那以後沒吃過早飯。
今年3月份，奶奶因為不舒服被各位伯伯叔叔帶著去醫院檢查了一下，結果查出了胃癌晚期。因為小縣城的醫療水平有限，奶奶被送到SH市治療，就這樣在上海一直待到七月份實在是治不好了，於是帶回家讓奶奶好好休息，度過這最後的日子。
可是這是胃癌啊。想到這趙磊眼框一熱......
「趙家鎮到了，有人要下嗎？」
「我。」趙磊揉了揉眼睛，吸了下鼻子下了車。
從路口到家只有兩百米，趙磊飛奔著跑了回去。
趙磊的家很大，是去年剛修起來的，四層樓的大房子，一層樓有十個房間，一樓有九個店面，是家裡的伯伯叔叔共同出錢修的。
一樓還是水泥地，媽媽本來準備裝修好開個小店，可是碰到奶奶生病，就擱置了下來。
趙磊來到二樓，推開奶奶的卧室。
「磊磊，你怎麼回來了。」說話的是趙磊的媽媽周慧。
現在奶奶這種情況，是家中的女人們輪流在照顧。媽媽才剛起床，屋內擺著兩張床，小床是留給她們專門陪護的。
「放假了?怎麼這麼早回來。」趙媽邊問邊清理尿桶里的污穢。
「沒，我請假了，我想來看看奶奶。」
趙磊走向奶奶的床邊。
床上的奶奶消瘦的像木乃伊一樣，
本來八十來斤的身子瘦成了皮包骨，整個眼睛都凸了出來。
趙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鼻子一酸，憋了一早上的眼淚奪眶而出。前世的奶奶去世的十分突然，趙磊甚至都沒來得及看最後一面。
奶奶聽到響聲，睜開了雙眼，渾濁的眼睛在看到趙磊時瞬間發亮，奶奶掙扎著把手從被子里抽了出來握住了趙磊的手，露出了一絲慈祥的笑容。
「磊磊回來啦，奶奶還沒死呢，哭什麼？別哭了別哭了，奶奶沒事。」奶奶說著想要坐起來。
趙磊抹抹眼淚，從被窩裡把奶奶抱起來坐在床頭，從椅子上拿了件外套給奶奶披上。
「別哭了，奶奶身體還好著呢，還要看你考大學，看你娶老婆呢。」
「你在學校要好好學習，不要和別人大家，別人欺負你要和奶奶說。」
「你那時候還那麼小一個，一直跟著奶奶，種菜你也去，做飯你也去，上廁所都要跟著奶奶，現在都這麼大了，哈哈，真快啊。」
「可憐你爺爺看不到咯，你爺爺去的早，沒這福氣啊。」
奶奶說著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要撫摸趙磊的頭。
趙磊連忙把頭湊過去，俯下身子，眼淚不停的往下掉。
「別哭了，奶奶被子都被打濕了。」
奶奶笑著摸著趙磊的頭。
「奶奶沒事，還沒吃飯吧，快去吃飯。」
趙媽這時候也端著一碗米湯進來，這時候奶奶已經無法進食了，只能吃流食，靠著葡萄糖維持營養，醫生九點左右就會過來。
吃過早飯後的趙磊就坐在奶奶的房間陪著奶奶說說話。
說起小時候老家院子里的棗樹，每年這個時候奶奶就拿著一根長竹竿打棗樹，趙磊和他的堂哥堂妹就在樹底下撿棗子，邊撿邊吃。
奶奶在老家旁邊開了一塊地，每到花生成熟得時候就叫一大家子人去拔花生，說到這，奶奶看著趙磊笑著說：「你呀，拔花生是最會偷懶得一個，專門挑小得拔，把得還慢，沒拔幾顆就坐在那邊吵著要喝水。吃的時候又是吃的最多的一個。」
「奶奶，哪有，我怎麼不記得了。」趙磊試圖狡辯。
「我還沒老糊塗呢，你個小懶鬼奶奶記得最清楚。」
趙磊就陪著奶奶說話說到了中午，知道奶奶睡了過去，期間醫生過來檢查了幾次，說是沒什麼事。
趙磊囑咐醫生好好檢查了，也沒好說什麼，本就是無法阻擋的事，能圓了前世的夢也算是不留遺憾了。
趙磊出門打了個電話。
「喂，兒子，你等一下啊。」
趙爸那邊應該正在開會，吩咐了一下就出門了。
「怎麼了，兒子，是奶奶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沒，奶奶沒事，就是你今天能不能回來下。」
「奶奶沒事就行，我前兩天才回去過，怎麼又要回去，你在學校闖禍了？你媽不是在嗎？」
「沒，我就是感覺奶奶可能快不行了，你快回來吧。」趙磊也不知道怎麼說，只能含糊地說憑感覺。
「怎麼會呢？，我給醫生打個電話問下，沒事的。」趙爸說完就掛了電話。
看著手裡的手機，趙磊也很無奈。
趙磊回到房間，在奶奶的床邊坐到了晚上。
「媽媽，晚上我來陪奶奶吧。」
「沒事，你去休息吧，明天早點去上課，高三了抓點緊。」趙媽一口回絕了。
看著趙媽兩鬢冒出的幾縷白髮和臉上藏不住的疲憊，趙磊心裡很不是滋味。
「沒事媽，都是在複習，讓我陪一下奶奶吧。」
趙媽猶豫了下，應該是想起趙磊下午的樣子。
「那你晚上不要睡太死，多起來看下奶奶。」
「好」趙磊一口應下。
待趙媽離開后，趙磊就搬著椅子坐在奶奶床邊。
「磊磊，先去睡會兒，有事我叫你。」奶奶看著趙磊說到。
「沒事奶奶，你睡吧，我坐著方便點。」
趙磊是一刻都不敢合眼，趙磊知道奶奶是在凌晨五點左右走的，他想送最後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