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密雲重重
袁望一行人回到縣衙,也有些疲累。休息了一晚,早上喚來高勝。問高勝道:「對般若寺這事,說說你的看法!」。
高勝想了一下,道:「不好說,如同方丈所說,即便有人和圓難一起啟動機關,圓難也有可能是自己不小心墜亡,也有可能是被故意推下去的。墜下去前都有可能扯下另一個人的衣服上的布。」
袁望點點頭,說到:「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方丈把圓難推下出的呢?」
高勝立即搖搖手,說到:「不會,不會!方丈大師如此道行高深,普渡眾人,絕不可能做這樣的事。何況即便是他和圓難去,他有什麼必要要殺死圓難呢?昨日方丈說的那麼坦誠,把修繕寺廟虧空,以及他本不想再開動機關欺騙世人,這些很私密的事都說了,我想肯定不會是他。而且他當晚的行蹤也應該非常容易了解到,只需要問問他的徒弟善自便知曉了。」
袁縣令微微點點頭:「你說的有些道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
袁望開口到:「高捕頭,你明日請善自師傅請到我這裡,我問問情況。」
高勝道:「縣令,如果善自稟告方丈該這麼說?」
袁縣令想想了,說到:「就說我對般若寺的淵源以及佛法很感興趣,不敢勞動方丈來縣衙親自講解,就請他的徒弟來喝茶聊天。」
次日午時過後,高捕頭就帶著善自,來到後堂,袁縣令看茶設座。袁縣令再次仔細打量善自,善自二十來歲,眉清目秀,膚白俊朗,身著灰白色僧衣,正襟危坐。
「好一付相貌!」袁縣令暗暗稱讚到。
「今日煩勞善自小師傅下山來,向想你請教一些問題。」
善自起身作揖到:「阿彌陀佛!不敢,不敢,小僧道行淺薄恐不能為縣令解惑。」
袁縣令到:「小師傅不必過謙,我已聽聞你頗有修為,對佛教三藏皆有研究,是一名後起之秀。今天我們也不談佛法,隨意聊聊,不必拘謹。小師傅你是怎麼入的寺呢?」
善自回到:「我是在大概十一年前進的般若寺,就是在十二年前浴佛節的后一年。因為浴佛節當日陪母親到般若寺,親眼看到佛眼睜開,被深深震撼了。覺得佛祖佛法神通廣大,普渡眾生。當時就立志要在般若寺出家。后因為母親反對,沒有馬上成行。軟磨硬泡了一年有餘,母親才同意我入了般若寺。入般若寺三年後,受具足戒,正式成了一名僧人,拜在方丈門下,方丈按輩份,給我取了「善自」的法名!」
袁縣令:「很好!看來你也是聰明有慧根的人,不然方丈也不會收你為徒。你在廟中已有十來年了,對廟中的各種情況應該非常熟悉,加之又是方丈的徒弟,對方丈也甚為了解,你給我講講廟中的事、方丈的事,無論大小都可以,隨意說說吧。」
善自沉默了一會兒,開口說到:「我就隨意說,想到那兒說到那兒,請縣令莫怪!」
「不怪,不怪,你說吧!」
「我到般若寺這十來年,最大的感受是師傅,真是了不起,值得眾人敬仰。我雖沒見過前任方丈智已大師,我想師傅也可以與智已大師相提並論。師傅慈悲為懷,不僅真心關心照顧寺里的僧人,而且對天南海北的信眾,也是有求必應,能幫助的盡量幫助,實在無法的,福口婆心地用宣講佛法,讓別人心安。他深受信眾的愛戴,我認為師傅他就是在世的菩薩。當然智已大師也是功德無量,他一心重建般若寺,重塑佛祖金身,擴建廟宇,讓般若寺恢復往昔的香火,也是嘔心瀝血。但我更喜歡師傅,平易近人,耐心細緻,讓人感受佛法的溫暖和廣大。」
袁望捋著鬍鬚,微微點點頭。然後善自接著說到:「師傅佛法的修為,也是很高的,個人覺得師傅已深禪宗精髓,在他的日常生活和修行中無一不體現禪的意境,比如他每年都要親自到後山茶園採茶,自已揉茶和採茶,作出的茶特別香,特別好喝!而且他不貪求各種聖跡。」
袁縣令不禁插到:「你是暗指老方丈?」
善自點點頭,道:「金剛經有云:如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也說到: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這是多麼清楚的佛教本意。為何前任方丈卻一心要追求這些聖跡呢?佛祖開眼確實是殊勝難得,可這並不能成為我們修行的目的」。
袁縣令暗付到:「這個老方丈卻是不知道,你師傅卻是知道,看來善自不知道此事。」
「我雖沒見過老方丈,聽入寺更早些的師兄們說,老方丈在時,方丈室窗外還出現過幾次佛光。老方丈死前,也是不停地念到:我見到佛祖了,見到佛祖,我要隨它而去,隨它而去。然後從後山跳入瀑布下的山澗中!我覺得這應該是修行進入了魔境。所以我說老方丈的修行不見得有師傅的高。」
「你說什麼?」袁縣令不曾想老方丈的死法如此怪異,之前也不曾問起。
「你詳細給我說一下。」
善自說到:「我也是聽師兄弟們說的,也只是知道個大概。說是那日,老方丈與師傅,圓難等人在方丈室里商量寺中事務,忽看到窗外瀑布上又顯現佛祖光影,這次特別的明顯。於是老方丈很激動的推開方丈室後門,來到後山平台上,向佛光磕頭跪拜,並叫師傅去取香和香爐,師傅跑出方丈室叫門外的師兄去取來,並喚近旁的弟子們一起來瞻仰著聖跡。眾人來到平台時,只見老方丈頭如搗蒜,禮拜佛光。那佛光逐漸由暗變明,又由明變暗,仿似佛祖從遠處走近,然後又離去。此時老方丈突然站起身來,形如癲狂,低啞的嘶吼著:佛祖,我隨您去,隨您去!隨即縱身跳進山澗中.眾人皆是驚愕,完全來不及反應,老方丈已墜入山澗中。山澗雖不是深不見底,卻是樹木眾生,終日雲霧繚繞,不見天日,尋了幾日終於在山澗中找到了老方丈的法身。為了祭奠老方丈的無量功德,在寺廟最北的藏經閣后的樹林空地處,修了個靈塔。」
袁望沉吟一會,道:「方丈室有個門可以通後山平台?」
善自點頭到:「是的。就在方丈室裡間,由於裡間是方丈修行打座的地方,一般人也不能進去。不過寺廟的人都知道。」
「寺院的弟子們是看到老方丈跳下去的。」
「是的。我聽到幾位師兄都說過他們是親眼所見!」
「你師父圓一法師,在老方丈死後,就升任方丈了?」
善自突然有些激動,聲音提高了說:「我師父為什麼不能升任方丈呢?」
袁望對善自的反應有些納悶,道:「我沒說不能升任,我只是問問。」
善自自覺有些激動,不免有些尷尬,喝了口茶,說到:「我到般若寺時,師傅已是住持了。這十餘年來,師傅兢兢業業,寺廟在他的努力付出下,比我到時,各方面都增進了不少,可總有廟中心術不正的人說師傅得位不正,說沒有老方丈的衣缽,所以不服,時不時要以此詰難師傅。可老方丈突然跳進山澗,哪兒有時間留東西給師傅呢?」
袁縣令到:「什麼衣缽?」
「我們是禪宗的曹溪一支,例來的規矩是下任方丈要得到上任方丈交給傳法衣缽,或是袈裟,或者缽,不然就不能升任方丈。般若寺的是一件袈裟,有入門早的僧人確實見過。可聽師兄們說,老方丈突然去世后,也找了許久,並沒有找到這件袈裟。我問過師傅,師傅說老方丈給他說過,衣缽這東西,徒惹事端,給銷毀了。有些僧人總是不相信,經常用此事來詰難於他。肯定是老方丈銷毀了,他是突然跳下的,如果在,肯定會找到呀!」
大家陷入了一會沉默,袁望問到:「圓難跌落的那晚,你師傅可曾離開過房間?」
善自突然站了起來,表情激動,聲音也提高了:「縣令,你懷疑我師傅殺了圓難?」
袁縣令:「談不上懷疑,只是問問。況且即便是他與圓難在一起,也可能是圓難自已跌落的。」
善自坐了下來,回到:「師傅當晚沒有出去過,我就住在緊挨著師傅的房間,以便照顧師傅,師傅如果出去,我能聽到推門聲。師傅絕不可能害圓難的!」
善自明白了袁縣令叫他下山的真正意圖,於是起身向袁望作了個揖:「縣令,我出來已久,寺中師傅還需要我服侍,我這就告辭了!」看來善自對縣令懷疑他師傅也有些不滿。
袁望本想再問點什麼,鑒於這種情況,他也只得請高勝送他出去。
老方丈奇特的死法,又冒出傳法的衣缽,這事越來越複雜了。可見這寺廟中還有些情況需要深入的了解。
正在思忖之間,高勝已送完善自回來了。袁望問道:「你有什麼看法?」
高勝道:「看來,般若寺確需深入地了解一下,而且還要不動聲色的!」袁望不禁點點頭,看來想法是一致的。他突生一計。
「高捕頭,我有個不情之請!」
「縣令,請講!」
「你看可否請你的夫人,借著祈福上香的名義,在般若寺住幾天?」
「這有什麼為難的!本來她們平時里也是要去的。縣令可是另外有安排?」
袁望笑道:「高捕頭確是心思敏捷。我想你夫人到般若寺后,多與僧人說說話,多打聽打聽,但一定要不著痕迹。」
「好的,我回去就與我家的說,把縣令的話帶到。叫她們明天便去!」
「甚好!你在府庫支取三十兩銀子,作為隨喜交給你夫人。這樣她們在廟中,也好順利辦事。」
又交代了高勝一些需要注意的細節,高勝牢牢記著,便回家去了。回到家中,細細與夫人講了其中的來龍去脈,也給她講了縣令吩咐的話。高夫人也是聰慧之人,一說便記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