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1 番外 多情應笑我,無情卻有情(八)

591 番外 多情應笑我,無情卻有情(八)

591番外多情應笑我,無情卻有情(八)

她想把他給剁了!

比馮少英更甚。

當然,那傢伙也沒能施展他所謂美色,葉悄一路找了過來,替他們記了賬。

葉悄家中不富裕,好在與老闆娘相識,老闆罵罵咧咧的,但總算沒有將他們扭送官府。

那傢伙的隨從眼看一時三刻也過不來,葉悄人好,得悉是她把人救了,對她十分欽佩,又把他們帶到自己家中過夜。

她本不情願,但她同連玉不一樣,拗造型歸拗造型,卻不愛折騰自己,遂倒沒有拒絕。

葉悄一大家子,父母兄嫂妹子,家中沒有富餘的地方,她收拾了堆放雜物的小屋,勉強勻出一處來給紈絝,讓小周同跟她同妹妹擠一擠,然她妹妹見小周一副駭人模樣,死活不同意,葉悄父母都是老實人,幫襯著勸了幾句,哥嫂臉色卻不大好。

小周本便不喜同人一起住,見狀扭頭就走,那紈絝謝了葉悄,說與小周共同進退,葉悄尷尬,又問他們在哪裡落腳。

小周最後還是回到了廟裡。

紈絝從葉悄那裡拿了些瓢盆家生,又給小周帶了套乾淨衣服。

火光融融,火堆旁,紈絝用廢枝豎了個樹架子,又把外袍剝下掛到架上,做了道屏障。

「來,換衣裳吧,爺真真是個正人君子。不過就你那樣子,爺也沒興趣——」他笑嘻嘻的說。

「給我滾出去!」周摸索著拿起一根樹棍子。

他話口未完,便被擊中,他抱頭跳竄,罵罵咧咧的走了出去。

廟中空蕩蕩一人,小周心中那個空洞好似越來越深,說也奇怪,那傢伙口沒遮攔,說她無容醜陋,她也沒有感到傷害,然而,該傷慟的地方卻毫不含糊。

這時,他們在做什麼?

*

連欣留書離開了。

那天,她被點穴扔到無情床上,無情來到幫她解穴后,她一言不發回屋了。第二天,她留書離開,跟著連玉走了。

找她,勿念。

信上只有四字。

酒至半酣,這是冷血從無情嘴裡問到的連欣的情況,他回來后,連欣已然不在。十多天了,他一直忐忑不安,在捕門等待小周的來信,只希望這個口信永遠不要到才好。

但正如小周所說,她遊歷數載,方才在魏楚之交地找到那種奇異的蟲子,這種蟲子需要時恢復,一段時間內不可再用,她也不知道到哪裡去找第二隻,這一年來,魏周楚三國形勢更加緊張,除去一些有本事的大商賈,或是遊走在各種灰色地帶身份特殊的人,一般周人到魏楚邊境去,想拿到通關文書,並不容易。

退一萬步來說,即使能順利到達兩國邊境,除非得到兩國允許,並協以大量人力物力搜索,否則,要尋到一隻只在古籍上出現過的蟲子,難以登天。

是以,他知道,這一天終究會來的,只差早晚。

倆兄弟在院中喝酒聊天,說的大多是素珍從前的事兒,既傷懷倒也愜意,趁著酒意,他幾乎忍不住把小周的事源源本本說出來,卻又怕辜負了對方的囑託,讓情況變得更糟,始終不敢多說一字。

但酒過三巡,他到底沒按捺住,喝了口酒,裝作不經意的說道:「你小子也是個禍害,除去小周同公主,從前是紅綃,眼下又有個什麼蜈蚣,更別說這幾年江湖上那些花花草草。」

無情難得笑了,「蜈什麼蚣,那是梧桐。」

「我問你,若是……小周她也如同公主一般待你,你會不會改變主意?」

對面,無情一張俊臉微紅,他似乎怔了怔,隨即淡淡說道:「怎麼可能?」

「其實她本便待我不差,」他抿了口酒,指指心口,「每次想起她,我這裡都會堵得慌,有時候,我情願她刺我幾劍泄氣……我知道,自己從不是什麼好人,我爹的好,我學不到一分,都教珍兒得了,我爹的壞,卻教我學了個足。」

「我希望有個人好似我娘待我爹那般,不問對錯,生死一處。」

「那紅綃待你不好嗎,也沒見你對她動心,這梧桐我看對你亦是痴心一片,什麼都肯陪你。」冷血說道。

無情又喝了口酒,「紅綃自小在我家長大,我同她太熟了,我對她就好似珍兒一般——」

冷血微微哼了聲,無情勾勾唇,「是是,你同珍兒也熟,但就是對我妹子有意思,能不能對上眼,有時就這般奇怪。」

「可惜我和紅綃已來不及,在遇到梧桐之前,也已遇到了小周同連欣,再也不可能裝下其他,再說,梧桐也不合我口味。」

「我看你就眼高於頂,喜歡的不是平凡人,一個有才有藝,一個身份出眾。」冷血罵道。

無情微微垂眸,「也許。」

「你問我,若小周……我不知道,那件事以後,我就一直關注著連欣,後來,自然而然心裡就有了她。這幾天,我派人去找小周,可把她找回來了,到底要怎麼做,是繼續未完的洞房花燭,還是再傷她一回,我自己也不知道。」

「是以,你問的我更不知如何回答,若是如此,我再也不能對連欣負責,可也沒法子面對小周了。」

冷血突然慶幸,自己沒有把話說出來,否則,小周所做的一切就再也沒有意義了。

換做是他,也許,他也不知道會怎麼做。

梧桐此時過來給他們送新的下酒菜,見二人喝得兇狠,不由得柔聲說道:「老大,莫要喝太多。」

無情謝過她,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酒盅,梧桐見他與自己也無別的話,始終保持著距離,黯然離開。

無情看著酒杯,酒中盛著月色。

他彷彿看到酒面映出,那晚密林連欣空洞的眼,就如同這月色一般蒼白。

*

連欣此時也在窗前看著月色。

她打算先跟連玉回邊城,然後就到魏國或楚國去,去一個那個人難以找尋的地方。自此,也不再打聽他的消息。

她愛慘了他,他如今終於也對自己有了一點點情愫,但她不能要。

她要不起。

能生自然好,但她心裡竟想,若就那樣沒了,也許,她能真正得到他幾天,哪怕之後,他和小周山高水長。

她這幾年也已很少哭泣,可看著這如霜的月,卻哭得無法自抑。

隔壁就是連玉,她咬著衣襟,也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怕讓他為難。她知道,他同朱雀情份不下於她。

她早已不是公主,可她該活得像一個公主。

不該她的,她不能要。

*

腳下是濕漉漉的衣物,小周想著,半天,竟忘了該套上乾爽的衣服。

「哎喲,爺可什麼也沒看到,誰讓爺叫半天,你卻不應,沒人應,爺自然以為你睡了……」

紈絝那聒噪的聲音驀地響起,他突然闖進來,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她該狠揍他一頓,但她卻連說話的興緻也沒有。

她的親人在她幼年死於一場天災之後的飢荒,她啃過枯草,吃過皮子,那般努力要活下去,可事到如今,她所有的任務似乎都完成了,她也已然沒有能力再留在連玉身邊,她反而不知道,自己為何還要活下去。

那些苦不堪言的受訓歲月里,如何求生、如何護主是她的第一課,於是,她也從沒想過自盡。

可是,像如今這般狼狽活著等死又還有什麼意思?到得那日,找人給冷血送一紙信,那樣的結局又好多少?

有什麼滾燙的東西掉到地上。

她眼前一片濕熱。

帶著血腥和蘭香的氣息突然便包圍了過來。

肩上尚未穿好的衣服,被拉攏收緊,將她緊緊裹住,她被一隻手帶入一具溫熱的胸膛里。

「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小麻風。「

紈絝的聲音淡淡落到耳畔。

她該再揍他一頓,可她沒有。

這是個陌生人,所以她,沒什麼可怕的,她緊緊閉上眼睛。

「要不要給爺說說你的事情?」他微微笑著問。

他似乎是個愛笑的人。

「不要。」她聲音含糊不清,狠狠拒絕。

「那爺給你說說爺的事情吧。咦,我們是不是該從名字說起,這都抱到一塊了,居然還沒互通姓名,小麻風,你叫什麼名字?」他饒有興緻的問。

「小麻風。」

「哎喲,真是個記仇的姑娘,好好,爺先拋玉引磚——」

「這話反得可以呀,拋你娘的玉,你他媽連塊磚都不是!」

「行行行,爺是磚,你是玉,小麻風,我姓裴,在家中排行十三,你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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