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妖系人間

六耳回到蘭若寺前院，躺在床上美滋滋地回憶起了自己的前半生。

唯一讓他感到糾結與不滿的就是，雖然我沒孫悟空那種野心，也沒孫悟空天賦高，更沒孫悟空狂，但我有掛啊。

開掛的我，憑什麼不是主角？

「猴子，你今天很不正常。」

就在六耳思索之際，燕赤霞走到六耳床邊，看著六耳問道。

雖然六耳嘴有些碎，有時喜歡搞怪，但他不是精神病。

像今晚上來就讓人家睡覺這種事，不符合他的人設。雖然今夜六耳的行為讓他無語，但燕赤霞還是過來詢問了一下，是否有什麼隱情。

六耳坐起來，看著燕赤霞哈哈大笑，燕赤霞被他笑的有些發毛，皺著眉頭問道：「你在笑什麼？」

「咳咳，沒事兒，我只是想起高興的事兒。」

「什麼高興的事兒？」

「我老婆生孩子，噗！」

六耳繼續笑道：「開個玩笑，確實是高興的事兒，我知道怎麼能回家了。」

「回家？」燕赤霞想了想道：「你要走嗎？」

「先不走，我確實弄清楚了一件困擾我多年的問題。」

「問題就是你讓女鬼去勾引書生？」

六耳坐起來，面對燕赤霞嚴肅道：「算是吧，但也不是。」

「你到底要說什麼？」

「阿霞，咱哥倆兒相處半個多月了，說實話我對你不薄吧。」

面對這麼認真的猴子，燕赤霞點點頭，平心而論，這猴子除了皮點，嘴碎了點，沒殺過生沒害過命，還送了一部高級修鍊功法給自己。

「我知道該怎麼離開，也就不會在此多留，相比於這裡，我還是更喜歡我家，不過你放心，就算哥哥我走了，以後有機會還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你還是別回來了。

「哎哎哎，你這就不夠意思了啊，好歹咱倆也同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久。同一個大鍋里吃飯，人生四大鐵怎麼說的來著？

一起扛過槍，一起瓢過昌，一起同過窗，一起蹲班房。

雖然啊，咱倆沒在一塊兒扛槍打仗過，但咱倆也算是在一起生活過啊。」

燕赤霞無奈的轉過頭，看他這樣應該沒什麼大事兒，他還是他，一樣的討厭，剛才在外面那情況就當他發神經了。

轉身要走，六耳再次給他攔住，說道：「上次跟你提的那件事你考慮的怎麼樣了？」

「什麼事？」燕赤霞不明所以。

「當皇帝啊。」

「你……還真想讓我當皇帝？」

六耳聳肩道：「不然呢？」

「你一個妖猴，勸我當皇帝到底有什麼目的？」

為啥人類對妖的成見這麼大？

「什麼目的也沒有，只不過我之前幾百年一直在接受人族的教導，雖然無法做到像你們人類一樣憎惡妖精，但我其實也挺嚮往你們人類的。」

燕赤霞見他不像是說假話，隨意搬了把凳子坐下，聽他繼續說道：

「你們這個王朝啊，太亂。天下百姓民不聊生，導致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壞人橫行，好人沒活路。

就比如那位書生寧采臣，若是和平年代，努力讀書考取功名還算是個出路，但你瞧現在呢。

朝里女干臣當道，皇帝不管不問。不說別的，山下郭北縣縣城，那裡的人身上業力怨氣可不比樹妖少吧，這個你得承認。」

燕赤霞沉默了，因為六耳說的都是實話。

天下民不聊生，蘭若寺算是天下的一個寫照。

有刀的可以隨意殺人，獲取賞金，黑店盛行，毫無理法可言。

燕赤霞又何嘗不知道這些，只不過他不想面對，也不想管而已。

有個詞叫躺平，燕赤霞何嘗不是躺平呢。

六耳看著燕赤霞那種被看穿小心思的樣子，繼續道：

「你總覺得妖魔吃人，鬼怪害人，你一門心思想要除掉樹妖姥姥。

可你平心而論，樹妖姥姥和外面那群吃人的人相比，它又算得了什麼？

蘭若寺本就沒什麼人來，十天半個月來那麼幾個。咱就算它一個月吃十個人，平均三天吃一個。可跟外面那些強盜貪官魚肉百姓的人比，又算得了什麼？

它三天吃一個人，而外面那些人呢，可能一個念頭，就會有成千上百的人死。

你總覺得妖魔可怕，但你要明白，人知鬼恐怖，鬼曉人心毒啊！

你還在這看著一個樹妖不放，樹妖殺的人也是貪色之人，而外面那些人呢，他們殺得可是成片成片的老百姓。

你總堤防小倩小卓她們幾隻女鬼，可她們是主動變鬼害人的嗎？她們就想受妖魔擺布，吸人陽氣嗎？

歸根結底，你要做的，是解決掉生前將她們逼死的人，而不是死後被控制的鬼。」

六耳的這番話，如醍醐灌頂，當頭棒喝。

燕赤霞感到很慚愧，一個當過掌權者，看過朝堂黑暗的人，竟然被一個妖怪教育了，而且，自己還無法反駁。

一個人，還沒妖魔看得透徹，呵……

燕赤霞抬起頭，對六耳道：「難道你以為我不知道壞人當道的厲害嗎，你以為我不想管嗎？

可我一個人，怎麼管，你告訴我怎麼管？

我為什麼好好的捕頭不當了，反而做一個遊俠，就是因為我知道，我跟那幫孫子玩不起！」

呀，跟我對暗號是吧，在申了在申了。

「不，阿霞，妖魔害人，你知道要用法術鎮殺，怎麼壞人害人，你就不知道用劍法除害呢？」

燕赤霞收緊眉頭，六耳繼續說道：「我告訴你，那是因為你的心不夠硬，也不夠狠，更沒有為天下出頭的抱負與理想。

妖魔是異類，殺了就殺了，壞人殺人，輪不到我來審判，這是你自己的想法吧？」

燕赤霞內心深處的想法被六耳毫不遮掩的說了出來，更加羞愧難當了。

六耳聽了來自諸天萬界眾多心靈雞湯和人生格言，就像他自己說的，雖然我是妖，不可能像人一樣見妖就殺。但他這麼多年都是聽著來自諸天萬界，人族的教育長大的。

他其實真的希望，世界可以和平，這是一個來自妖精，對人類的美好祝福。

其實他也知道，人類都是這個樣子。一條狗咬了孩子一口，當爹的會把狗燉了給孩子出氣。可當有個人把他兒子給揍了，揍得比狗咬的還要嚴重，當爹的反而不敢殺人為孩子報仇了。

說到底，異族和異族之間可以不生不死，而同族之間會有顧慮。

就比如人，有法理，有道德，有眾多規範壓制著他們不能像對付異族那樣對付同類。

這也是燕赤霞的顧慮，六耳知道人類的顧慮，但不理解。

六耳是妖，妖族法則就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但人不行。

六耳雖然學習人族文化，但骨子裡的法則依舊不是那麼容易打破的。

他知道人族的法則，但卻不會全部遵守。

燕赤霞在做鬥爭，六耳特別想讓他下山大開殺戒，將壞人斬草除根，這樣特別爽。

爽文為什麼是爽文，先裝逼后打臉啊。

但燕赤霞不行，他不能毫無顧慮。

六耳其實非常想這麼做，但他若是殺太多人，身上會有業力，以後出門在仙神眼裡就像掛了通緝令似的，不太方便。

再說業力太大，會引來業火焚燒，還有引來天雷懲罰，不到萬不得已他才不會作死。

燕赤霞忽然嘆了口氣，眼神中有鬥志，也有自我懷疑，說道：「可是，我真不會治理國家，也不會做皇帝啊。」

六耳笑了笑，搖了搖手上的紙扇道：「那就扶持一個皇帝出來，知道起義嗎？」

燕赤霞眼前一亮，自古以來哪朝哪代不是造反得來的？

只要造反成功，那麼就沒有叛軍，都是正統！

六耳紙扇一合，說道：「少年，你想做俠客，那麼猴哥就送你一句話，須知，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就在燕赤霞明悟之際，一陣妖風襲來，二人回頭一瞧，只見樹妖姥姥鼻青眼腫一瘸一拐的走了進來。

「你咋了？」六耳疑惑道。

樹妖姥姥捂著本來就不好看，現在更丑的臉哭訴道：「不好了，黑山老妖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