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 魔尊降世(12) 她承認,她慌了。……
翌日,一則消息跟長了翅膀似的飛遍繁川中世界。
「你聽說了嗎?昨晚魔獄門被屠了,一個活口都沒留,還是合歡門的魔修去的時候才發現魔獄門的魔修都被殺了。」
「嘶~~當然聽說了,我的天啊,這是哪位英雄乾的啊!快說出名字讓我知道,我要喊我爹娘在俗塵給他造個金身,再給他修造個宮殿,供奉起來。」
「呵,那可不一定是位英雄呢。」
「怎麼說?」
「我得到了一個小道消息,你知道去魔獄門的合歡門的魔修看到了什麼嗎?」
「不知道,你說。」
「聽說,他在魔獄門外請示了很久,都無人回應,最後他推開大門,看到魔獄門的主殿外廣場上——」細說的弟子咽了咽喉嚨,停了下來。
「什麼什麼,他看到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啊!急死我了!」
「看到了廣場上落滿了衣服。」弟子神神秘秘道。
「切,衣服有什麼害怕的,沒看見死人嗎?」
「可那些衣服下,都是一具具屍骨啊,」有小道消息的弟子湊近,聲音低啞道,「不見一絲血肉,只有數不清的衣服和一具具完整的屍骨……」
空氣凝固,氣氛瞬間死一般寂靜。
每個聽到的弟子都瞪大眼張大嘴,不可置信地看著講話之人。
他說什麼?魔獄門的魔修,都被人吸幹了?連一絲血肉都沒留下??
剎那間,所有人毛骨悚然。
魔吃魔,大魔吃小魔……
而這一事,自然也傳到飛仙宗宗主廉游的耳中。
廉游坐在大殿座椅上,看著站在他面前的七位長老,除了在後山閉關突破的長老邢素,所有的長老都來了,而且個個表情嚴肅。
六長老性子憋不住話,率先開口:「宗主,此魔修修為高強,我們打不過啊。」
二長老扭頭瞪了六長老一眼,六長老嘟嘟嘴,沒再說話。
宗主扶額,他豈會不知,如果他沒有猜錯,此次屠了魔獄門滿門的魔修,就是之前在藏經閣禁地搶走半仙品天命結續聖筆的渡劫期魔尊。
面對那個未知名魔尊,廉游真的沒一點辦法。
六長老沉思一瞬,抬頭看著廉游道:「宗主,這魔修出現的突然,且直接屠了同為魔門的魔獄門,並未傷及我們正道宗門,或許,魔獄門得罪了他,他的目標明確,只想殺魔獄門,殺完就離去,甚至離開直接返回大世界也說不定。」
廉游抿唇,看著大長老緩緩點頭:「嗯,不錯。」
才怪,前幾天剛從我們宗門搶走了半仙品,那可是他們宗門的最強大的法器啊!
五長老趁機道:「宗主,既然魔獄門被滅,那瑾初是不是就可以放出來了?既然外界都說與瑾初雙修之人是魔獄門的人,現在魔獄門都沒了,那人鐵定死在了那個魔道大能手上。」
幾位長老紛紛點頭:「是啊是啊,人都死了,還在乎那些幹嘛,把瑾初放出來吧,我看她在裡面都憔悴了,到時有個好歹,姐出來,可會鬧的,她最心疼她瑾初了,跟她的親閨女似的。」
大長老轉頭:「你們可知,這幾日,正道各門派紛紛向我宗寄帖子,不肯輕易放過瑾初。」
二長老嘆了口氣,接著道:「瑾初乃繁川中世界最具有修鍊天賦的人,也是眾多修士最敬仰嘆服的人,如今她身上沾有魔氣,若是不做處理,恐怕這事沒完。」
宗主看向五長老,問道:「瑾初肯說出與她雙修之人是誰了嗎?」
五長老搖頭:「瑾初自從入了鎖仙牢,就沒說過話。」
宗主皺眉:「你可有把魔獄門被屠一事告知瑾初?」
五長老點頭:「說了,但瑾初聽后神情沒有絲毫波動,我感覺那人不是魔獄門的。」
廉游捏了捏自己的鼻樑,沉默很久,以後啞聲道:「發帖給其他宗一寺,明日午時,在主峰廣場給逆徒邢瑾初拔除魔根,特邀其他宗一寺的宗門方丈前來觀看。」
體內生出魔根的正道修士,需將她體內的魔根清除,才不會影響她以後的修鍊。
七位長老聞言,紛紛皺眉。
六長老直白道:「宗主,若是瑾初魔根深種,瑾初恐怕恐怕……」
一般有正道修士墮入魔道,宗主長老只會將其除門,並不會對其拔除魔根,原因無二,太疼了,而且會引起體內靈力暴/亂,一旦魔根與靈根緊緊纏繞,則更麻煩,要麼死,要麼損害靈根,靈根受損,降級,到時修鍊的速度,將會成斷崖式降落。
五長老跟長老走得近,瑾初也幾乎是她看著長大的,聽到宗主的話,瞬間紅了眼眶,哽咽道:「宗主,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宗主抬眸掃了一眼身前的七人,沉聲道:「這是她自己犯下的錯,如果你們還想她能修鍊成仙,待在飛仙宗,就不要心軟,否則放著不管,魔根逐長,早晚有一天,她會徹底墮入魔道,成為魔修,以瑾初的天賦,魔尊也不是不可能,到時我們就是修真九州的罪人了……」
七位長老聞言,沉默了很久,最後都啞聲道:「是。」
瑾初糊塗啊……
鎖仙牢。
邢瑾初盤腿坐在鎖仙牢中,感受著體內的魔根,發現它已經與她的靈根緊緊相纏。
為什麼她之前就沒能發現呢,讓這魔根在她體內纏了這麼久,直到她渡劫時才發現。
腦光一閃,邢瑾初猛地睜大雙眼。
是仙祥蓮!因為她食用了仙祥蓮,它就自動將她體內的魔根掩蓋住了,讓不管是她還是宗主、長老,都沒能發現她的異樣。
而仙祥蓮是師妹餵給她吃的,她又只與師妹雙修過,師妹她……會是魔修嗎?
如果師妹真的是魔修,那她會親手殺了她,來報她玩弄她感情之仇。
邢瑾初伸手握住一直掛在脖子上的白玉,手指緊緊攥著,最後疲憊地閉上雙眼。
希望師妹,勿要負她……
傳訊弟子御劍飛行,在初月峰落下,走向長月居。
站在長月居門口,傳訊弟子拉響在大門外掛著的門鈴,可拉了好幾響,遲遲不見裡面有人出來,鼻尖輕嗅,濃郁的靈酒香充斥著她的鼻子。
傳訊弟子身上帶著職責,無法,只好輕輕推開房門,剛想走進去,就被長月居的結界所傷。
傳訊弟子猝不及防,被彈飛出去,剛要狠狠摔在外邊的石地上,忽感一陣強大的靈力托著她,將她帶進長月居,最後落在庭院的石桌前。
長月居庭院石桌上趴著一人,桌上地上滿是喝盡的上等靈酒。
「何事?」嘶啞低沉的聲音響起,傳訊弟子聞聲望去,對上了封箏那雙冰冷無情的眼。
傳訊弟子被嚇了一跳,忍不住後退一步。
雖然她沒怎麼跟封箏接觸過,但她也曾眺望過封箏幾次,每次看見的都是封箏燦爛的笑,什麼時候見過她這般冷漠的模樣。
不過傳訊弟子下一秒就懂了,她只是嘆氣,並未多言。
傳訊弟子道;「封師姐,宗主有令,明日午時,在廣場為邢師姐拔除魔根,飛仙宗所有弟子都必須前往觀看,以此為戒。」
封箏聞言,眉頭微蹙:「魔根?拔除魔根?」
與她雙修,會讓邢瑾初生出魔根?這倒是她不曾了解的。
傳訊弟子抿了抿嘴,眼眶很快聚集淚水,哽咽道:「封師姐,您剛來飛仙宗不久,恐怕不知道,不過明日您就知道了……千百年來,就沒幾個人能成功拔除魔根。」
封箏皺眉:「你這話什麼意思?」
傳訊弟子雙眼泛紅:「大部分人都在拔除魔根的時候死了,太痛了,真的是太痛了,每一個都是撕心裂肺的吶喊,最後疼死。
封箏聞言,眉頭緊蹙,失神地望著傳訊弟子,眼神空洞。
傳訊弟子小心翼翼看了封箏一眼,最後帶著發酸的眼睛離去。
在傳訊弟子走後,封箏再一次抬起酒壺,對著自己的嘴咕嚕咕嚕喝了下去。
不能讓她死在這裡,她必須死在自己手下。
與此同時,坐在鎖仙牢里的邢瑾初也知曉了由五長老親自告知明日午時拔除魔根之事。
五長老摸著邢瑾初的秀髮,哽咽道:「瑾初,你一直是最強的,明日你忍忍,忍忍就過去了……」
邢瑾初沉默地點點頭,沒有說話,只是從喉嚨發出一個音:「嗯。」
若還想當正道修士,她就必須清除體內的魔根。
邢瑾初伸手放在腹上,感受著體內與靈根緊緊相纏的魔根。
她會死嗎?她不知道……
邢瑾初抬眸看向蹲在她身前的五長老,啞聲道:「五師叔,我想看一眼師父和……封師妹,您能幫我安排嗎?」
五長老緩緩搖頭道:「後山門關上,除非裡面的人自己打開,不然誰也無法將消息傳進去,至於你師妹,聽聞她每日酩酊大醉,長月居地上滿是她喝過的空酒壺,現在可能還睡著。」
邢瑾初聞言,非但沒有心疼封箏,反而皺起眉頭,看著五長老問道:「五師叔,她為何飲如此多的酒?」
五長老聞聲一愣:「不是因為你傷了她的心嗎?或者是聽說了你明日要拔除魔根,心疼你?」
邢瑾初眉頭緩緩舒緩,看著五長老,喉嚨滾了滾;「大概吧……」
五師叔走後,邢瑾初一個人靜靜地沉思著。
入罡風秘境前,沒什麼異樣。似乎所有的異樣,從罡風秘境開始。
在秘境里,她發現了藍色珠子,被隨機傳送,發現了兩具天武宗弟子的屍體和一具連血肉都不復存在的屍骨和衣服……還有完好無損的封箏。
沒有血肉!跟這次魔獄門被屠的情況一樣!
封箏……封箏……
可罡風秘境限制了只有元嬰以下的修士才能進去!
如果只是肉/身修為低呢?
肉身修為低,但魂體修為高……
奪舍。
如果封箏是一開始就被高階魔修奪舍的話,一切就合理了。
原來,她真的跟了一個魔修雙修。
封箏……她的目的是什麼?
邢瑾初回顧過去,並沒有發現封箏做出什麼出格的事,除了跟她培養了一段情外。
邢瑾初垂頭,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正魔不兩道,真難為一介高階魔修在飛仙宗裝弟子裝了這麼多年,沒想到因為跟她雙修就暴露了身份。
邢瑾初眼角發紅,雙目充血,雙拳緊握。
若是她一開始就看穿封箏是被魔修奪舍的,她當初就該一劍刺死從樹上掉落的封箏,也不會讓自己如今成了一個笑話,還要經歷拔除魔根之苦,損害自己的靈根。
突然,緊閉的石門打開,一個身材頎長的人提著餐盒從外走了進來,身後的石門在她走進后,緩緩合上。
邢瑾初抬眼望去,是封箏。
邢瑾初網封箏的身後望去,空空蕩蕩。
封箏走到鎖仙牢外,隔著玄鐵鑄造的天牢,盤腿而坐,將自己帶來的餐盒打開,把裡面的飯菜拿出,一一擺好,好似兩人還在長月居似的,將筷子遞給邢瑾初:「師姐多日未進食,餓了吧?師妹我特意給你帶了你最喜歡的幾樣菜來,一起吃吧。」
封箏唇角勾起,滿眼含笑,與對面神情淡漠嚴肅的邢瑾初形成鮮明的對比。
邢瑾初並未接過封箏遞的筷子,而是望著她道:「獄吏呢?」
封箏將筷子放在邢瑾初的碗上:「你是說門口那兩個擋路的傢伙嗎?」
邢瑾初的心一下子沉進心海,她雙眸緊緊盯著封箏,低聲道:「封箏,從你剛入飛仙宗我就跟你說過,你的命是我和師父救的,我們不求你知恩圖報,但求你別恩將仇報。」
封箏微笑:「師姐,這麼多年,我有恩將仇報過嗎?我不是一直都在知恩圖報嗎?」
邢瑾初皺眉:「你是魔修!」
封箏並未否認:「那我是好魔修。」
邢瑾初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湊近封箏:「這具身體是你奪舍來的吧?你不是封箏,你是誰?」
封箏搖頭:「你錯了,這具身體是我自己的。」
邢瑾初後退:「不可能,不過築基大圓滿的修為,如何屠魔獄門滿門。」
「你是化神期、不對出竅、合體……渡劫?」邢瑾初遠離封箏道。
邢瑾初的後退,讓封箏很不爽。
一個閃身,封箏出現在邢瑾初身後,摟著她,在她耳畔低聲呢喃:「師姐你怕我了嗎?可是我一直沒有傷害你啊,你在怕些什麼?」
「師姐,我殺的一直都是壞人啊,不管是罡風秘境那個殺了天武宗的魔修,還是想闖進你們藏經閣五層禁地奪取破筆的魔獄門門主和他的左護法,還有那四處造謠你的魔獄門滿門,我殺他們,都是他們做壞事在先,我可是幫你們正道除去了大敵,你們為什麼還不感激我呢?」
「師姐,他們屠我滿門,我只是血債血還,我錯了嗎?」
「師姐,我雖為魔修,可我卻從未殺過正道之人,我殺的一直都是在做壞事的魔獄門門徒,我錯了嗎?」
「師姐,我們日夜相處,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在騙你的嗎?」
「師姐……」
「夠了!」邢瑾初嘴唇顫了顫,她看著封箏道,「你的目的是什麼?你來我們飛仙宗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為什麼要接近她,為什麼!
「你,」封箏雙眸一轉不轉地看著邢瑾初的臉:「我的目的一直都是你,師姐,我是為了你才一直待在飛仙宗——」
「錚——」
邢瑾初的本命劍架在封箏脖子上,封箏稍一轉頭,脖子在鋒利的刀刃上劃了一道,鮮血瞬間在她白皙的脖頸流出,順著白皙的肌膚,流最後流進她的衣領里。
邢瑾初攥緊了手中的劍柄,厲聲道:「我要真話!」
「真話?」封箏原本深情望著邢瑾初的雙眸倏然冰寒九天,她長臂一伸,拽住邢瑾初的手腕,用力一拉,將邢瑾初拉近。
在邢瑾初意圖反抗時,無盡的魔氣將其包裹,整個鎖仙獄倏然昏暗無比。
封箏捏緊邢瑾初的下巴,看著她滿目充血的雙眼,語氣嘆息道:「為什麼不信我呢?我想要的一直都是你……你看那些正道修士多壞,不過是一次雙修,他們就將你鎖在這暗無天日的鎖仙牢里,還要讓你承受拔除魔根的痛苦。」
「若你不是魔修!我何必如此!」邢瑾初冷聲道。
「可我當初是為了救你啊,」封箏語氣受傷道,「當初你中了烈艷花香毒,若是不雙修來解毒,你覺得,你還能在我面前如此質問我嗎?」
「我難道做錯了嗎?」封箏問道。
邢瑾初聞言一愣,而後緩緩搖頭道:「不對……不對……要是當時我知道你是魔修,我寧可死在那小秘境里,也不會跟你雙修苟活。」
邢瑾初的話語激怒了封箏,她捏緊邢瑾初的下巴,怒道:「苟活?想跟本尊雙修的人多了去了,本尊屈尊降貴與你雙修,你不但不感激涕零,還敢嫌棄?」
邢瑾初冷笑:「感激涕零?錯了,是噁心萬分!」
「既然你想尋死,本尊成全你。」封箏黑著一張臉,厲聲道。
邢瑾初合上雙眼,高抬下巴,露出修長白皙的脖頸。脖子上的紅繩在白皙的肌膚上,格外明顯。
封箏眼睛眯起:邢瑾初一直佩戴著她送的白玉?
封箏頓住,她記起在這個繁川中世界,自己是無法對邢瑾初動手的,不然會遭到反噬。
封箏甩開邢瑾初的下巴,從地上站起,雙手背在身後,俯視著因被她甩開而趴在地上抬頭看著她的邢瑾初。
「兩個選擇給你選,一是暴露我的身份,宗主長老們來殺我,最後全部被我吸干,連血肉都不剩;二是隱瞞我的身份,明天乖乖去拔除魔根,遭受拔根之痛,但不準死,否則我依舊會吸干飛仙宗上下所有人,讓他們一起給你陪葬。」
「你自己選擇吧。」
封箏說罷,背在身後的雙手攥緊,而後轉身,一掌打翻地上布置好的餐碗,最後離去。
好,很好,寧願死也不願跟她雙修,那就讓她疼死去吧!
封箏走出鎖仙獄后,兩個倒在門邊上的獄吏才緩緩轉醒,隨即面露慌色,急忙打開大門,看到設下數道結界的鎖仙牢里趴著的邢瑾初時,鬆了一口氣。
還好,人還在。
「邢師姐?」獄吏喊道。
「我在。」趴在地上的邢瑾初驚訝抬頭,應了聲。
獄吏沒被封箏所殺?
初月峰長月居。
封箏氣急敗壞,回到長月居,拿著封箏贈送的地階中品的青劍,將長月居四處砍劈,直到長月居被封箏毀得差不多了,封箏才停下。
邢瑾初,該死的邢瑾初,能跟她雙修,是她八輩子,八十輩子,八百輩子,八千輩子修來的福氣!她竟然敢說寧可死也不跟她雙修……
氣死她了!成為魔尊后,何時受過這種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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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時,飛仙宗死一般寂靜。
主峰廣場邊上擠滿了人,而在廣場台上,擺放著數張座椅,四宗一寺的宗主、方丈坐在上面,沉默地看著站在廣場中央的邢瑾初。
邢瑾初的四個方位,分別站了四位長老。
隨著一陣悠揚深遠且沉悶的鐘聲響起,高台上坐在最中間的廉游起身,望著廣場上低著頭的邢瑾初,咬緊下嘴唇,厲聲問道:「瑾初!你可知錯!」
「瑾初……知錯。」邢瑾初低頭,聲音嘶啞道。
『師姐,他們屠我滿門,我只是血債血還,我錯了嗎?』
『師姐,我雖為魔修,可我卻從未殺過正道之人,我殺的一直都是在做壞事的魔獄門門徒,我錯了嗎?』
『師姐,我們日夜相處,你覺得這一切,都是我在騙你的嗎?』
『師姐……』
邢瑾初閉上雙眼,大聲道:「瑾初錯了。」
而站在素石峰弟子隊伍前列的封箏,攥緊了垂在衣袖裡的手。
她錯哪了?她錯哪了!
該死的邢瑾初……
封箏看著站在廣場中央低頭認錯的邢瑾初,雙眸宛若霜寒九天,不帶一絲溫暖。
頭頂的暖陽照在每個人的心裡,卻暖不了每個人的心。
廉游咬緊下槽牙,閉眼一擺手:「開始!」
結界生成,四大長老同時施法,開始拔除邢瑾初的魔根。
邢瑾初原地盤腿而坐,承受著堪比雷劫的拔除魔根之痛。
剛開始邢瑾初只是臉色慘白,到後來,她的面色開始不受控制地扭曲,整個人的臉色一下子紅一下子白,甚是難受痛苦。
「噗嗤——」
不知過了多久,邢瑾初頭冒青筋,嘴唇顫了顫,突然向前吐出一大灘血來,而後整個人向前,撲在身前的石板上,微弱地喘息著。
好疼……好疼……疼死了……
「師姐!!!」
無數帶著哭腔的吶喊聲響起,站在高台上的廉游攥緊了拳頭,目光死死地看著吐血倒地的邢瑾初。
魔根尚未拔出,施法不能中止,不然容易反噬。
「阿初!!」
眾人往聲源處看去,只見天邊一個青衫女子快速御劍飛來,最後在施法結界外停下。
獨特的稱呼讓邢瑾初艱難地從地上撐起,抬頭向前望去,待看清結界外的人時,努力揚起嘴角,聲音卻十分虛弱無力:「師父,徒兒不孝……」
五長老和八長老連忙上前攔住長老邢素,不讓她去打斷施法。
「讓開!我去閉關突破,你們就是這麼對待阿初的?她快死了!她做了什麼,你們要這樣對她!阿初最聽話了,她最聽話了,她不可能會做錯事的!」
「姐,你不要去!瑾初中了魔修的詭計,生出魔根,現在我們在給瑾初拔除魔根,你不能去打斷施法,不然瑾初會死的啊!」
長老聞言,一直以來的清冷綳不住了,眼淚在眼眶匯聚,她看著撐在地上嘴角不停溢血的邢瑾初,眼淚滑下。
「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幫阿初,阿初不能死……五妹,你教教我,我該怎麼做……」邢素淚流滿面,無助地拉著五長老的袖子,眼神獃獃地看著在結界中痛苦萬分的邢瑾初。
邢瑾初是她在歷練時撿的,當時她不過小小一隻,是她把她抱了回來,一點一點地拉扯長大,她與邢瑾初是師徒,但更像是母女。如今讓她活生生地看著邢瑾初受苦,她豈能忍。
五長老看見邢素哭了,也忍不住哭泣起來。邢瑾初向來乖巧懂事,上次罡風秘境,他們以為那是邢瑾初最忤逆的一次,沒想到她居然跟魔修雙修,還生出了魔根。
拔除魔根之痛,她們誰也沒辦法替邢瑾初承受,唯有她自己,撐過來,活過來……
素石峰所有弟子早已哭慘了,很多弟子相擁著低頭不敢去看她們大師姐的慘狀。
邢瑾初向來優秀得體,何時有過這般狼狽的模樣,這般痛不欲生的時刻。
站在素石峰隊伍最前列的封箏沉著一雙眼,望著趴在地上的邢瑾初,垂在衣袖裡的雙拳攥得緊緊的。
邢瑾初會死嗎?
不會的,她昨晚跟她說過,若是她死了,她就讓整個飛仙宗的人給她陪葬。
邢瑾初是不會捨得他人因她而死的。
不會,一定不!
可封箏不知道,那可是與魔尊結合生成的魔根,強悍無比,經過一年的時間,早已與邢瑾初的靈根緊緊纏繞,難分彼此。
若真的要徹底拔除魔根,邢瑾初的命都要留在這裡。
「阿初,你忍忍,你再忍忍,就快結束了,就快結束了……」長老不停地跟邢瑾初說著話。
邢瑾初艱辛地睜著一雙通紅的雙眼,斷斷續續道:「師父……阿初錯了……」
長老拚命搖頭:「不是的,你沒錯,阿初沒錯,錯的是那個該死的魔修……」
不知過了多久,魔氣才從邢瑾初身上溢出。
「疼……疼……師父,阿初好疼……」
魔根撕扯著她的靈根,在她體內亂竄,搗毀著她的丹田,她好疼,好疼……
曾經幫她扛雷劫的魔氣,現在百倍千倍地將痛苦還給她。
「阿初,忍忍,快結束了,等你結束,我帶你去找家人好嗎,讓她們知道,當初她們拋棄的小孩,被我養得很好,很漂亮,也很聽話,她們一定會後悔的,阿初,你忍忍,再忍忍好嗎?不要閉眼,不要睡,師父求你了……」
「……師父,阿初好疼,讓阿初眯一下……」
長老滿臉含淚地懇求著,但在她的目光中,邢瑾初卻是一點一點地閉上雙眼,臉色也幾乎接近無色。
她有一種絕望,從心裡升起。
「咚——」
原本用手撐著的邢瑾初,手一歪,整個人徹底趴在了地上。
「師姐!!」
震耳欲聾的哭喊聲響起。
「阿初——」
在邢瑾初倒下的一瞬間,原本頑固強悍的魔根,頓時化作無數魔氣,從邢瑾初體內溢出。
四位長老同時收手,往後摔在地上,結界自然而然地破了。
所有人愣了一瞬,緊接著瘋狂朝邢瑾初跑去。
無人看見,他們頭頂的天色明亮了些,似乎打算——突然,一大團魔氣衝上雲霄,籠蓋整個大地。
長老跑得最快,可就在長老快跑到邢瑾初身前時,所有人都感覺到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們推遠。
「嘭——」
所有人摔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一團黑氣托起趴在地上毫無聲息的邢瑾初。
一個身著素石峰親傳弟子服裝的女子立在上空,而後接過被魔氣上托的邢瑾初。
「封師姐?」
「封箏?」
封箏雙眸冰冷地掃過下方的所有人。
「吾名,滅天魔尊。」
每一個字,都在眾人的腦海里響起。
「噗呲——」修為低下的弟子,直接噴血。
「邢瑾初,本尊要了,勿尋。」
絕對的實力差距下,是毫無反抗的可能。
可親情可以。
「封箏!求你把阿初還給我!求你……」長老哀求道。
封箏低頭看了一眼生死不明的邢瑾初,嘴角勾起冷笑,俯視著所有人。
「邢瑾初命脈已斷,本尊將她還給你們,你們能救活她嗎?」
命脈已經斷了?
封箏將邢瑾初抱在懷裡:「你們不能,本尊能。」
封箏一伸手,一支遮天蔽日的筆出現在所有人眼裡。
突然,筆發出一道刺眼無比的光,眾人無法直視,只好暫時閉眼躲過,而後才緩緩睜眼,發現筆光暗淡下去,但與此同時,天上除了大筆外,不見兩人的身影。
人呢?
筆動了起來。
在所有人面前,在天上,大筆寫了一個發著白光的「活」字。
在最後一筆落下,「活」字發出萬丈光芒,最後光芒聚成一束,追趕遠方。
筆變小,落下,最後降落到廉游身前。
個字在廉游腦海響起。
「筆還你。」
而消失不見的封箏和邢瑾初,此時已經出現在前往大世界的傳送陣前。
封箏打橫抱著邢瑾初,衝進傳送陣。
她承認,在她看見邢瑾初失去生命跡象那一刻,她慌了。
邢瑾初不能死,不能!
「邢瑾初,你死也只能死在本尊手下,其他死法,本尊不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