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鉤吻真君
鉤吻真君手一吸,金戈匕跟絕筆信轉瞬間就出現在她的手掌中,察覺到金戈匕竟然認牧槿為主,不敢置信。
察覺到黑衣女人暫時沒有殺她們的想法后,牧槿不敢放鬆,悄悄捏碎護靈佩上瓔珞的一顆珠子。聽到女人發問,「在秘境中,南宮天前輩曾襲擊於我,當時為求逃跑將金戈匕擲向我,后機緣巧合便認主了。」牧槿誠實的回答。
「就憑你築基後期的修為怎麼可能打得過他!」黑衣女人顯然不肯相信。
「前輩,我不知南宮天前輩生前究竟到了何種修為,但他終究只剩下屍體了。即便您設下陣法,護著南宮族屍身,讓他們得以借著執念守護秘境,但終究與活人不同,我又為何不可勝之?」牧槿反問道,血液的異常之處絕不可讓他人知曉,反正她也沒撒謊。
鉤吻真君聽到這話,難得的沉默的下來。縱然她再不願意承認,南宮天也確實是死了。她當初修成元嬰后滿心期盼的去尋他,結果只看到滿境的狼藉,心愛之人慘死,她悲痛欲絕,卻不知仇家是誰。滿門忠烈之人,竟是一個活口都沒有!
她在秘境呆的那段時間甚至幾度遊走在走火入魔的邊緣,看到南宮天已經開始腐爛的身體,就連多看一眼的勇氣她都沒有。
始終覺得,只要自己不接受這個事情,他就還沒有離開。屍身的腐壞日益加深,她決心設下邪道煉製陰屍的方法保持他們屍身不毀,可此陣實在有損陰德,且如果有誤入之人也只能被生生困死,她也因此被天道降下的天雷所傷,不得不留下「朔望」的石碑來留下一線生機。
看向手中的絕筆信,她的手不住的顫抖,真的是他的筆跡,原來他還有遺書留下嗎?看到冥殿二字,鉤吻真君的眼睛閃過狠辣,好一個「冥殿」!
牧槿跟虞冰在對面看著她的神情,兩人交換一個眼神,看來這黑衣女子與南宮天關係非同尋常,不過遺書中不見她的蹤跡,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誰。
鉤吻真君很快看完絕筆信,「金戈匕你可以帶走,絕筆信留下。還有,毒經還我!」然後把金戈匕扔回牧槿手中。
「《毒經》是前輩的嗎?」虞冰詫異的開口。轉念一想,修真界毒修數量如此稀少,能寫下如此詳細的修鍊法門跟心得,確實要黑衣女子這般的修為才能做到。將《毒經》拿出,雙手送還到鉤吻真君手中,「物歸原主,前輩請收好。」
鉤吻真君有些意外,《毒經》是她寫的,沒人比她更清楚裡面記載的內容。修真界毒修稀少,世家大族跟大門派雖然不反對毒修存在,卻默契的都不去培養。
美其名曰毒修的修鍊之法太過殘酷,其實就是怕死罷了,所以所有毒修都是散修。本就修鍊艱難,又無人引導,所以毒修才越來越少,而《毒經》對任何一個毒修來說無疑是天大的誘惑。
知道自己的要求過分,但鉤吻真君不在乎。可對方當真如此輕易的就交了出來,不管到底是因為什麼,這份心性就值得被高看一眼。
再仔細探查對方的修為,也是築基後期,且根基紮實、修為穩固,可見都是自己勤勤懇懇修鍊而來。按照她所說的,她三十年前才步上修鍊之途,無門無派竟也修鍊到了如此修為,其中的艱難自不必多說。經歷如此多,還能如此感激自己,確有一顆赤誠之心。
鉤吻真君暗自點頭,越看虞冰越覺得喜歡。那些世家大族跟大門派這些年出的所謂的天才太多了,可她偏偏就覺得什麼天賦都不如心性重要,況且虞冰三十年就能有如此修為可見天賦甚佳,天賦加努力這不就是第二個自己嘛!
她看向牧槿,指著虞冰說:「你可以走了,她得留下。」
牧槿猛的看向她,敵我實力懸殊,她強壓下快要噴薄而出的憤怒,逼著自己平靜的開口:「前輩,您要什麼都行,但是恕晚輩不能留下好友。她是南宮一族滅門的見證者,也是冥殿陰謀的揭露者,茲事體大,她必須跟我回門派。」
鉤吻真君聽到虞冰見證了南宮一族被滅門,當即什麼都顧不上了,一隻手抓向她的肩膀就要帶她走。牧槿見勢,手一轉小瓷瓶就拿在手中,倒出三顆生靈丹就要吞下。
「孽徒!住嘴!」一聲熟悉的叫罵聲傳來。三顆生靈丹在即將被吞入口中的時候消失,而即將離開的鉤吻真君也被福明真君跟扶余真君圍了起來。
浮光真君一感應到自己專門在護靈佩上留下的帶有自己一絲神識的珠子被捏碎,立刻帶著幫凶...啊呸呸,幫手就趕來了。
結果剛要到的時候就看見讓自己后怕不已的一幕,三顆生靈丹往嘴裡倒,元嬰真君都不敢輕易嘗試,這個孽徒區區築基中期......
不對啊,浮光真君揉了揉眼睛,這才出去多久就後期了???築基後期也不行!下定決心一定要趁此機會好好教訓這個不聽話的徒弟。
可當浮光真君定睛看向牧槿,「嗚嗚嗚,我的小乖這下巴怎麼又尖了...嗚嗚嗚」牧槿沒有空搭理自家師父的常規操作。
轉頭看向福明真君跟扶余真君,拱手行了個禮,然後快速的說道:「拜見兩位師叔,被挾持的乃是我的至交好友虞冰,還望兩位師叔千萬不要傷到她!」
福明真君跟扶余真君朝牧槿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明白,福明真君朝著黑衣女子開口說道:「鉤吻真君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我家小師侄的話你也聽到了,這位小友道友還是放了為好。」
鉤吻真君冷笑一聲,「福明老兒,你說留下便要留下嗎?我要是說這人我就要帶走,你待如何?」扶余真君看鉤吻真君說話那麼囂張,「師兄,與她多說什麼,她要是不留下人,那便把她也留下!」
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牧槿急的不得了,她相信自家師叔肯定不會傷害虞冰,可那什麼鉤吻真君行事囂張,為人偏激,這要是動起手來萬一拿虞冰做擋箭牌怎麼辦?
腦袋裡不停的思考著對策,突然開口大聲說:「鉤吻真君!有話好好說!我知道,你要帶走阿冰無非就是為了從她口中得知南宮一族的滅門真相,但是這件事絕非你想的那麼簡單!」
鉤吻真君本來毒氣已經在手間浮動了,但是聽到牧槿的話立刻看向她,「你還知道什麼!」
「你先別激動!不要動手,你們元嬰真君動起手來肯定會波及到阿冰,她是唯一見過殺手的人!她要是死了,你這一輩子都別想搞清楚南宮天究竟是被誰殺的!你難道不想為他報仇嗎!」牧槿快速的說出一連串話,直接打在鉤吻真君的軟肋上,只能不情不願的收起毒氣。
浮光真君、福明真君跟扶余真君聽到她們的對話,一頭霧水,南宮族不是早就不見蹤跡了嗎?怎麼聽著竟是真的被滅門了嗎?
牧槿見狀微微鬆了一口氣,虞冰也對她搖搖頭,她能感覺到鉤吻真君對她沒有惡意。
「剛剛南宮天前輩的絕筆信您也看到了,信上所說的冥殿您可知道?」牧槿收到虞冰的示意,加上自家師父還有師叔都在,三個元嬰真君也不怕鉤吻真君做什麼事,要不是顧忌到阿冰,她才不管鉤吻真君的死活。
剛剛情急之下對鉤吻真君用的都是「你」,現在放鬆下來又恢復了一貫謙遜的晚輩樣。
浮光真君聽到「冥殿」二字,瞳孔狠狠一縮。
鉤吻真君點點頭,「修真界最大的殺手組織,當然知道。」
「那您知道冥殿為何要屠戮南宮族滿門嗎?」牧槿又問。
「要不是今日看到絕筆信,我甚至不知此事竟然是冥殿的手筆。不過不知道也沒關係,等我把他們都殺了,為什麼也不重要了!」鉤吻真君語氣毒辣。
「「冥殿」作為一個殺手組織,這些年得罪的人還少嗎?可它在修真界這麼多年依然屹立不倒,就憑您一個元嬰真君就想殺光他們,恕我直言,猶如登天!」牧槿略帶嘲諷的回答。
「你!你不要以為你的師長在就可以出言放肆!你信不信,我立刻送你先去探探閻羅殿的路?」鉤吻真君出聲威脅。
「鉤吻前輩,您也不用嚇唬我。我就直說了吧,冥殿這麼多年得罪的仇家是很多,但是大家要麼實力不敵,要麼顧慮太多,所以才會放任它存在這麼多年。但是現在,它所圖之事觸及了修真界的底線,只要事情確定,它必將被絞殺殆盡!」牧槿說道最後四字,手指緊握,師父、阿冰還有眾多無辜枉死之人,必將跟冥殿清算到底!
聽到牧槿的話,鉤吻真君不得不承認,她所說的話確實非常有誘惑力。
冥殿的血仇必定要報,就憑她一個人,雖能傷其血肉,但動不了它的筋骨。她拼個兩敗俱傷也無妨,但如果不能將冥殿連根拔起,她怎麼甘心!
「冥殿與你也有仇?」鉤吻真君感覺到了她話里包含的情緒,看著她問。
「當然。既然我們都跟冥殿有仇,不如前去衡天派商量關於冥殿的事情?我相信,您應該也很想知道它必死的緣由吧?」牧槿充滿誘惑的開口邀請,要是能拉到一個元嬰毒修,無疑對他們來說更加有利,況且按照目前鉤吻真君表露出來的脾性,這個盟友的戰鬥力絕對非同一般。
鉤吻真君沒有開口,虞冰看到她眼中的猶豫,低聲在她耳邊說道:「晚輩亦與冥殿有血仇,所以您大可放心。如果您實在不放心,晚輩願意以自身性命擔保。」話畢,竟然悄悄抽出一縷神魂交到鉤吻真君手中。
「有了這個,您盡可放心,阿槿絕不會傷害於您。」
鉤吻真君心中震驚,她確實欣賞虞冰的心性,可她沒想到虞冰有如此膽識。抽取一縷神魂給別人,就是把性命交到了對方的手中,她不知道虞冰究竟是人傻膽子大,還是真的對牧槿相信至此。「你不怕我反覆無常直接捏碎它嗎?」
「您要殺我,本就易如反掌。反倒是我要取信與您,唯有以性命相搏。」虞冰淡淡的開口,彷彿鉤吻真君手中捏的不是她的神魂,而是一粒與她毫無關係的塵埃。
一席話讓鉤吻真君瞬間回想到當年誤入南宮族秘境的時候,為了留在南宮天的身邊,她也做過同樣的事,說過同樣的話。她有些恍惚,原來一轉眼竟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嗎?她真的老了,而這修真界,終將是這些孩子的天下。
鉤吻真君大聲回答:「我可以跟你們結盟,甚至可以答應衡天派三個條件。但是我要跟你們答應我兩個條件。」
牧槿挑挑眉,看向浮光真君,見自家師父與福明真君跟扶余真君對視過後,開口說:「你先說條件。」元嬰毒修的三個條件,很有吸引力,但就是不知道這老妖婆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第一,我要收虞冰為徒。」鉤吻真君開出一個驚呆所有人的條件,虞冰本人更是驚訝的嘴巴都合不攏,不敢置信的指向自己,「我?」
「對。」鉤吻真君盯著她神情溫和,或許冥冥中自有天意,虞冰就好像年輕時的自己,那時自己沒有靠山,一切都要靠自己拚命。如今看到虞冰,她不想虞冰再像自己當初那樣艱難,收她為徒,既是全了自己年輕時的遺憾,也是為了讓世人看看,她們毒修才是最屌的!
虞冰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初聽時確實被震驚到了,但是看鉤吻真君認真的樣子,就知道她並不是在開玩笑。認真思索了片刻后,跪下朝鉤吻真君磕了三個響頭。
「徒兒虞冰,拜見師父!」鉤吻真君真心實意的笑了,這是這麼些年來,她最開心的時候了。
將神魂悄悄還給虞冰,然後掏出一個晶瑩剔透的玉佩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