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篇(一)

煙雨篇(一)

魔獸的嘶吼聲貫徹天際,不時還夾雜著陰暗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少女瑟瑟發抖的躲在柴堆,手上緊緊的捂住嘴巴,害怕的顫抖著,心中祈求這場災難趕緊過去。

她身著一身白色便衣,頭扮一道分肖鬢,因為逃的急忙,惹了不少灰塵,搞得灰頭土臉。

少女相貌清秀,一雙眼睛很是靈動,此卻已然帶上了幾分憂愁。

縱然自己的腿已經蹲的接近發麻,也不敢移動半點身軀。

真丟人,真丟人。

她一遍一遍的咒罵著自己,企圖讓自己的恐懼消散幾分。

她本是九凌山派的外門弟子,此次下山原本是來採購物資,沒想到剛好撞上妖獸橫行,因為學藝不精,膽子又小,只能慌忙找個人家的柴堆里躲著。

「觀音娘娘保佑,觀音娘娘保佑……」

外頭的慘叫聲越來越大,越來越凄慘,導致陳煙雨心中不安又多了幾分。

「嘩啦」

遮擋的柴火猛地被人扒了開來。

少女的心剎時間緊張到了極點,終究是再也忍不住的驚聲尖叫。

眼前出現的怪物是什麼,恕陳煙雨沒太看清,只知道她的舌頭長的不得了,正極其噁心的舔著自己的臉蛋。

天哪,自己才十六歲就要命喪黃泉了嗎……

她悲傷的想著,絲毫沒有發覺身前傳來的異樣。

「唰!」

那妖怪蛇頭人身,一道長長的紅舌狠狠勒住了陳煙雨的脖子。

這下就是陳煙雨想逃也逃不了了,只能硬生生的忍受著眼前怪物的折磨。

陳煙雨甚至能預料到自己一會會發生什麼殘酷的事情,先下只能祈求自己的屍骨可以被發現了。

少女悲痛的閉上了眼睛,她幾乎接近窒息,已經無力再去反抗。

須叟,蛇頭怪的頭不知為什麼突然被人打了一棒,導致勒著少女的舌頭一縮,令其猛地掉了下來。

少女不禁一陣頭痛,迷糊不已。

「是誰!壞我好事!」

它氣憤大喊,那聲音尤其嘶啞,像是喉嚨里卡了什麼東西似的,難聽至極。

轉頭一瞥,朝它扔來東西的人正沒事一般的站在門外,輕輕撩著自己的頭髮。

它朝人上下打量,發現此人是個長得妖艷的小娘子,她身著紫色衣裙,媚眼如斯,明明笑容和善的很,眼裡卻似乎藏著一把陰毒的刀子。

蛇頭怪狠狠用鼻子嗅了嗅,問出一股不大不小的妖氣,心裡頭的氣憤這才緩和了些。

「這位美人,莫不是你也想要這丫頭?一個丫頭而已,又填不飽肚子,何必與我爭呢。」

美人仍是笑著,卻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棕色的瞳眸變得赤紅。

「可惜了,我想吃獨食,怕是不能與官人相食了。」

下一秒,蛇怪的身體毫無緣由的膨脹起來,不過短短几刻,連哀求的機會都未曾給它,便直接炸裂四方。

「啊啊啊啊!!!」

美人下意識提起袖子遮擋,這才沒有被鮮血濺到。

望著一地狼藉,她又看了看前方少女,仔細想了想法子,抬起纖纖玉手,輕輕對著她揮了揮,少女順然向上飄起,再輕輕落到女子懷中。

見她的臉上沾了些許血跡,她不由皺了皺眉,輕輕揮手,將痕迹抹除,這才笑綻顏開。

她慢慢將手指點入少女額間,過了好一會,才嘆氣放下。

「真是不幸,這輩子你又是別人的。」

陳煙雨似乎摔的不輕,迷迷糊糊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

女子將她放在門檻上,溫柔的看著她,靜靜的等著她清醒。

良久,陳煙雨緩過神來,疼痛感也減輕了不少,看到眼前突然出現的大美人,不由得嚇了一跳。

「你……我……我這是在地府?你是……?」

女子笑了:

「什麼地府,是我救了你,小丫頭,還不趕快謝謝我?」

陳煙雨這才反應過來,終於鬆了一口氣,趕忙道謝。

「謝謝神仙姐姐,謝謝神仙姐姐救命之恩。」

「無妨無妨,小事一樁罷了。」

她看著眼前的白衣少女,眼裡儘是柔情。

「敢問姐姐姓名?我叫陳煙雨,是九凌的人。」

少女笑著,死裡逃生的緊迫感已經降下去了不少。

「九凌?」女人笑笑,心情愉悅,「巧了,我也是九凌的人,乃是顏卿長老門下的內門弟子,名字嘛……雲鵲」

「雲鵲……呵呵,這名字真好聽,若是今年內門競選過了,我會去找姐姐玩的!」

陳煙雨異常高興,沒想到自己居然能遇到這麼美的美人。

閑聊一會後,雲鵲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山,陳煙雨對此沒有異議,畢竟自己這點功夫是撐不過去的。

待她回到山中,九凌的山門處早已沒了燈火,就連守夜的師兄門也回去休息了。

「煙雨。」

少年一身白衣,手中提著燈籠,急急忙忙的朝她趕了過來,眼中滿是擔憂。

「師兄」

她輕聲開口,少女靈動的眼睛驚喜的望著他。

「他們說山下邊城出了禍亂,我本來想著下山去找你的,可是我沒有令牌,就去找師兄們了,可是他們又說沒有找到你……」

少年越說越是著急,舜然間,感覺有人環抱住了自己的腰身,硬生生的把自己的話給堵了回去。

低頭一望,陳煙雨已然閉上了眼睛,笑著抱著自己,惹的他心中一臊,不禁老臉一紅。

「我回來了,師兄,我回來了,我沒事了。」

良久,他的面子似乎再也綳不住,出言轉移話題。

「咳咳……那什麼……咱們先回去吧……跟我說說你是怎麼脫險的……」

陳煙雨這才將手放開,興緻勃勃的與他敘述起來。

「我跟你說,我今天遇到大美人了……」

兩人的身影在黑夜中逐漸重合在一塊,悠遠的前走著。

一晃眼,已然到了清晨,艷光灑落各地,慢慢轉移到每一處地方。

百年的古樹旁修築著一道不可多得的風景,那處地方被譽為九凌山派的風雅盛地,內帶一股子書香之氣,而此時那處的主人,正閑雅的倒著茶水。

他身上的衣著得體,以玉冠豎起長長柔發,面貌如同個俊俏的小公子。

室內點了熏香,味道極為不錯,飄逸出來,讓人心曠神怡。

在他面前站著一人,那人一貫的九凌山派的男裝校服,馬尾高束,而根據她這甜美的相貌來看,卻不難知道,這是個女子。

她只是靜靜的站立閉眼,似乎是入了什麼夢境。

而此刻在夢中的她,是在湖邊戲水的單純少女。

清澈的小溪靜靜流動,少女白嫩而又纖長的手指靈活的穿過水麵,靈巧的撥動水流,冰涼的觸感瞬間浮上指尖。

少女感受到一股久違的寧靜,她看著水波走去,不由得露出一絲甜甜的微笑。

她倚身躺在小溪旁,藍色的裙擺不小心粘入水中,少女也全然未在意,戲玩良久,她停了下來。

她將手高高抬起,在心中默念口訣,瞬時,點點水珠從水面浮出,那水珠輕慢的旋轉成一處,徐徐化為一朵水花,少女的手巧妙的翻過水花,立於掌心,看著它慢慢轉動。

「妙手生花」

這是水靈根基礎的一些小花招,也是弟子們閑悶時解悶的小把戲。

溪面逐步平靜下來,清潔明亮的水中倒映出少女的模樣。

白芷的膚色搭上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頭飾一支帶著流蘇的純銀髮簪,她的秀髮捆在一處,紮成兩道雙鬢。

「師妹」

沉悶的男聲傳來,其中還夾帶著幾分溫柔。

「師兄!」少女開口似暖意含春,見到來人,趕忙站起了身。

女孩發后捆著藍色飄帶,她一起身,也隨之飄動起來。

少女笑意呈現,不顧其他,直徑抱住了來人。

「師妹……」

女孩聞聲,疑惑的抬頭觀望,見到眼前人,不由瞪大了瞳孔。

那張英朗的臉沒有往日的溫柔,反倒浮現了一抹詭異的笑。

女孩驚恐萬分,抱著男人的手一時鬆了下來,然而等她想要退後之時,男人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利劍拔出,直朝少女揮去。

少女下意識用雙手躲避,她連連向後退去,連退幾步才穩住身形,等她將袖子移開之時,眼前又換了一副景象。

她身旁突然多了不少人,皆為清一色的白色道服,在他們中間,紛紛圍著一個將死不死的人。

少年身上的黑衣染上不少血色,劍刃直徑刺入他的後背,向來仙風道骨的他如今面色蒼白,嘴角溢出鮮血,眼裡儘是蒼涼。

「師…妹……」

「救……我……」

「師妹……師妹……」

少女捂住了嘴巴,驚訝的說不出話。

那雙絕望的眼睛失魂落魄的盯著她,令少女毛骨悚然。

即后,鋪天蓋地的黑暗直朝她席捲而來。

就在少女要被侵蝕之刻,一道光亮赫然襲來,將她猛地拉出。

「靈兒」

巧靈兒還有些迷迷糊糊,睜不開眼,頭上昏昏沉沉。

良久,她才清醒過來。

浮入眼帘的,是一間清新雅緻的卧房。

「師傅」

靈巧看著眼前站立的白服道人,畢恭畢敬的朝他拜了一拜。

那人笑起來柔情似水,他眉眼間總是帶著一絲秀氣,額頭上點了一抹硃砂。

他是九凌山的月宿長老顏卿,亦是靈巧最敬重的師傅。

她前陣子時間心魔太重,便特來師傅所在的白玉居詢問解決之法,不曾想她陷得太深,以至於差點被心魔腐蝕。

好在,顏卿將她及時拉了出來,才沒釀成大錯。

靈巧不由嘆了口氣。

身為長老的親傳弟子,卻始終無法打破心魔,突破修為,實在不該。

顏卿對此似乎並不怪罪,只是慢慢悠悠地倒了一杯。

「心魔一事,應當直直對面,方能去除,逃,從來就不是最好的辦法,放在在幻境中,你未能直面,才會深陷其中,往後,你要多多靜心,加強意識,你可明白?」

「弟子明白。」

顏卿嘆了口氣,再徐徐道來:

「往事已經過去,不必耿耿於懷。」

靈巧沉默的聽著,終歸是沒有再反駁。

「師傅說的是,弟子謹遵教誨。」

顏卿輕步走到她的身旁,慢慢的伸出來手。

仔細一看,他的手中拿著一塊雕刻精細的令牌。

「為師近日閉關,此時內門事會怕是去不得了,你提為師挑一名好弟子回來,如何?」

靈巧猶豫幾刻,接下令牌。

「是」

九凌門作為現下的修仙大派之一,分為四個功門,每個功門都按資質分在他處,分別是月宿,凌嬌,棠梨,朝野。

而前掌門據說是看透仙緣,入了凡俗,已經不願歸來了,只留下未封職位的兩位弟子。

至於為什麼不力推新掌門,據說是爭議太大,內門中的前幾位長老又不知所蹤,立不下定論,就索性不立掌門了,大家自由管束,反倒還落得清凈。

在此之中,每年都有一次內門事會,通過測試者,則晉陞為內門弟子。

其中巧靈兒所在的功門,便是由月宿長老門下。

年年門派中都有四個個護者幫忙守護弟子們的平安,這件事本應該由大弟子來做,可惜因為之前的意外,這份工作將落到了巧靈兒頭上。

此刻,巧靈兒正快速趕往外門所在的平台居,帶領自家師傅所管束的弟子門通往試煉。

巧靈兒抵達之時已是早課之後,眾人紛紛奔向食堂,因而見到的弟子也是寥寥無幾。

見到此番景象后,她當即打算先在此遊盪幾番,待到飲食結束之後,再召集他們會和一處。

巧靈兒四處望了望,只覺得此處很是秀麗,倒是有一種久違的感覺。

人生真是百態無常,那些所歷的事情就仿似一瞬之間。

巧靈兒倚在樹旁,眼裡逐漸多了一絲失落。

她靜靜的愣在原地,望著天空,心中百感交集。

「師兄」少女輕聲開口,打破了巧靈兒此刻的呆愣。

巧靈兒抬眼一看,眼前站著的是一位穿著白色襦裙的少女,手裡不知拿著什麼東西,略微忐忑的看著她。

「師兄?」巧靈兒覺得又好笑又無奈,自己雖是換了一身男弟子的常有服飾,可她相貌甜美,應該不難認出自己是位女子吧?

「師兄可是來召集弟子們參加試煉的?」少女輕輕瞟了一眼她腰上的令牌,問的聲音尤其小聲。

「算是吧,師妹可是有事?」巧靈兒沒有開口揭穿自己,只是溫和問道。

少女張了張嘴,似乎有些靦腆,又不好意思起來。

好一會,她終於鼓起勇氣,開口詢問:

「師兄可認得顏卿長老門下的雲鵲師姐?」

雲鵲?巧靈兒不禁疑惑,自己在長老門下多年,倒是從未聽說過此人。

「上次我下山採集,不慎遇到妖災……是她救了我,我想……倘若我此次不能進入內門,能不能拜託師兄,把這個交給她。」

巧靈兒仔細一瞧,那是一個綉功精緻的荷包,上面的花紋繡的巧妙,裡頭似乎塞了不少香料,散發出淡淡幽香。

興許是自己記錯了吧,巧靈兒這樣想著,於是答應了下來。

少女的神色才終於緩和了些。

「多謝師兄。」

她對她笑了笑,正欲離開,卻聽得身後傳來一聲叫喚。

「煙雨師妹。」

兩人一齊望去,發現一位白衣少年正往此處跑來。

他生的俊俏,一看便知是位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李師兄?你去之前哪了?我為何沒見到你。」還沒等他開口,陳煙雨便先行問了一步。

李塵抹了抹汗,輕輕開口:

「昨日夜裡嘴饞,跑去廚房偷吃了,就被師兄罰了,叫師妹擔心了,真是不好意思……」

罰?罰了一晚上?

陳煙雨莫名覺得這理由有些不可靠,畢竟掌事師兄遇到這種事頂多也就是訓幾句話罷了,又怎麼會罰一晚上。

「話說師妹在此處與誰相……」

他說著說著,無意中對上巧靈兒的目光,不知為何,突然間停頓幾刻。

「……相……談……」

巧靈兒盯著他,滿臉疑略,越想越是不對勁。

這人怎麼越看越眼熟?

「這位是……?」李塵仔細思考了下措辭,這才繼續言說。

「……此次護我們的……師兄?」

巧靈兒逐步接近無語。

感情自己就那麼與男子相似是嗎?

轉念一想,也許還真是自己穿的太像男子了,導致他們都覺得自己是男兒身,只是長相像女子罷了。

算了,辦正事吧。

「咳咳,那麼,你二人就先隨我來吧,一同召集弟子過來。」

二人沒有異議,趕忙答應。

巧靈兒在前方走著,邊聽著他們二人談話,仔細想了想之前的疑惑,腦子裡已經晃過了無數個身影,卻已然搞不清楚是眼熟誰。

良久,三人已到了早課課堂,那時的課堂上已經多了不少弟子,相比與之前的冷冷清清,先下反倒更熱鬧了些。

「眾位師弟師妹。」

她提高了音量,眾人紛紛望了過去。

「我是本次為你們護送的使者,乃是月宿長老門下弟子,現下事會已經召開,還請修習水,火,術法的弟子,儘快換好衣裳,到外頭集合。」

眾人一聽,方才的吵吵鬧鬧霎時寂靜無聲,立馬一鬨而散。

見到此番景象,巧靈兒默默的嘆了口氣。

良久,她看著整整齊齊站在一堆的弟子們,開口道來:

「走吧,領你們進入會場,現在分為六人一組,一會有師兄師姐會為你們講解事會規則,之後若是有什麼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眾弟子沒有異議,紛紛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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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煙:忘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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