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月亮,幫個忙
九月,霧濛城。
淡金色的陽光滲透雲層肆意灑落,隨著一聲轟鳴,飛機擦破雲霧,滑翔后穩穩落地。
莫枕月剛坐進主駕,濃厚血腥味撲面而來。
下一瞬。
只聽「砰」一聲巨響,副駕車門驟然關上。
莫枕月耳膜被震得發麻。
她低眸,副駕上,男人正靠著椅背,襯衫被血浸透,濃稠鮮血從袖口處蜿蜒成細細曲線,淌過手背脈絡,手指骨節,匯聚在指尖,顆顆墜落。
身後槍聲如驚雷。
他卻毫無身處危險的自覺。
只淡淡抬眸,瞳眸在陽光下呈現出透明漂亮的薄灰藍,他輕輕勾唇,啞著聲,開口:「小月亮,幫個忙?」
不是懇求。
沒有威脅。
是讓她救他,但卻沒個求人態度。
反而語調泛泛平常,彷彿在說「今天該吃什麼」。
莫枕月挑眉。
盯著他右手無名指上那枚鑲嵌藍鑽的戒指好幾秒,輕輕抿唇,「坐好。」
「你知道我要去哪?」男人輕笑。
「傅時奚,你在說廢話。」
整個圖森槍械研究所,誰不知道他傅時奚,又有誰不知道,他住在方庭格林?
她在研究所待的這些日子,可沒少聽說過他的名諱。
否則,也不會輕易淌這趟渾水。
談話間,持槍的襲擊者從四面八方冒出,往車邊包圍而來。
莫枕月握緊方向盤,直接一腳油門踩到底!
霎那間,發動機轟鳴如獸嘶吼,車輪跟著車身劇烈震顫,末日塗裝的邁凱倫彷彿置身末世,在硝煙廢墟間的飛速奔跑的巨獸,以風馳電掣的速度衝出去!
身後槍聲毫不停歇!
莫枕月耳邊不僅是風聲呼嘯,還有子彈擊中車身,發出尖銳刺耳的響聲!
「傅時奚,你從哪裡惹的人?!」
莫枕月咬牙。
視線掃過後視鏡,幾輛配置不相上下的車跟在車后,窮追不捨。
根本甩不掉!
是沖著他這條命來的!
就算她這輛車被改裝過,防彈安全係數達到頂級,也頂不住這麼多子彈流水般射擊!
「家族,仇殺。」
傅時奚微微眯眸,神情如曠野孤狼,桀驁,難馴,危險而致命。
遠處小山頂矗立的哥特式別墅隱隱映入眼帘。
「前面右轉,往上開,進了方庭格林,會有我的人接應。」
「行。」
莫枕月額上滲出汗珠,再瞥一眼後視鏡。
身後幾輛車咬得越來越緊,眼看著要和她車身平齊,若是直接轉彎過去,肯定會在彎道被包抄上來,前後夾擊,直接截停,必死無疑。
莫枕月深吸氣。
不行。
不能坐以待斃。
精神高度緊張下,前方左右轉彎道已然近在咫尺!
下一秒。
邁凱倫揚起塵土漫天,朝左轉去。
和傅時奚所說根本是兩個相反的方向!
然而傅時奚卻對她開錯反向絲毫不擔心,眸光透著淡淡寵溺,在她轉向的瞬間揚起唇,淺含著几絲笑意。
身後車沒有思考太多。
見邁凱倫往左,便跟著往左轉,如莫枕月所想的那樣,直接抄了內道,準備超車截停。
但——
變故就在電光火石之間。
在車身還沒完全轉過去時,一隻溫熱的手掌突然覆蓋在莫枕月手上,她微微側頭,眸中劃過疑惑,瞬間明白過來,他們是想到一起去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兩人一齊合力,猛打方向盤!
一個漂亮的大幅度漂移!
車身直接逆轉!
車頭對準方才錯過的右轉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再度衝出去。
身後車再追,卻直接被甩開一大截!
車很快進入方庭格林大門。
安全了。
莫枕月鬆了口氣。
她將車停在別墅主樓前,下車便看見自己愛車的車尾幾乎被打成了篩子,保險杠和車燈碎了不說,防彈玻璃猶如蛛網般碎裂,裂痕中心還鑲嵌著好幾顆子彈。
她很心痛。
繞到副駕駛,食指與中指併攏,微微彎曲,輕叩副駕車窗。
「傅時奚。」
車內的人聞聲,放下車窗。
「還能走?」
「好像……」傅時奚抬起手,血流的比之前更誇張,他認真觀察幾秒,回道,「不能。」
莫枕月垂眸,提醒他,「你傷的是手,不是腿。」
「失血過多,沒力氣。」
傅時奚抬頭,額前散落著捲曲的碎發,眼窩很深,睫毛綿密,掩不住瞳眸如海般幽藍深邃,唇邊笑容散漫,「小月亮,好人做到底?」
他長相十足妖孽。
就算是失血導致面色蒼白,也絲毫不影響他的驚艷,反而在艷色中增添一抹厭世的破碎感。
誰看了都迷糊。
莫枕月想想也是,車都開到這兒了,也不差這一點,於是打開車門,扶著傅時奚,進了別墅。
別墅里沒人。
應該都幫他去解決殺手了。
整個大廳格外空曠,遠處傳來的槍聲在室內輕輕回蕩。
莫枕月按傅時奚的提醒,找到醫療箱。
醫生還沒到。
她從醫療箱里拿出藥液和棉球,準備幫他做簡單的傷口處理,止血和避免感染。
傅時奚很主動。
當著她的面,毫不避諱地解開襯衫,露出精壯的上半身,胸膛結實,腹肌塊壘分明,線條流暢,寬肩窄腰,腰側人魚線向下往裡收,隱沒在扣著皮帶的褲腰裡,性感至極。
莫枕月眉梢輕輕一動。
倒沒多想,拿著酒精棉球,垂著頭小心翼翼幫他清理鎖骨下方子彈擦過造成的傷口。
她的模樣很認真。
瑰色的唇瓣微微抿著,鼻尖有幾顆小汗珠,如蝶翼般纖薄的長睫翩然翕動,彷彿細細的羽毛,在他心間輕輕掃過,泛起密密麻麻的情緒。
莫枕月只顧著給他處理傷口,並未注意,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男人的喉結不自覺滾了滾。
他感覺不到痛意,感覺不到血液從身體里緩緩流逝。
卻能清晰嗅到,近處從她身上傳來的清香。
她柔軟的指腹,裹著絲絲涼意,壓在他滾燙的肌膚上。
傅時奚幾乎要壓不住迅速上升的體溫。
身側手捏成拳,緊了緊。
想吻她。
想咬著她的唇,緩緩廝磨,品嘗甜美。
莫枕月餘光掃到他修長手指因為用力而突出的骨節,手背上暴起的青筋,以為他疼,將動作放得更輕。
「很快就好,你再忍忍。」
傅時奚微抬下頜,綳著臉龐,情緒絲毫不外泄,只悶悶「嗯」了一聲。
他會的。
他會忍的。
忍到她也為他陷落那一刻,再徹底吞噬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