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秋
敬愛的爺爺:
見信好。
我目前一切安好,在順利的度過第一學期后,學業與生活我都完全適應了,我現在申請了圖書委員的工作,這個工作能讓我每天都能看書,我的成績一如往常,你不用擔憂。我的日語已經能夠正常交流了,這個學期也加入了社團,認識了很多前輩,東京的秋季已經來了,楓葉也紅了一些,我拍了照片,希望能夠給你帶來東京的秋色。
昨天我同那位賣拉麵的師傅閑談了幾句,原來他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十幾歲才到的日本,但現在完全看不出一點外國人的樣子,我當時在想,如果我一直留在日本,等老了以後,也許就跟他一樣了。
學園的伙食這個星期里有西紅柿跟玉米,這兩個都是我們社團種植的,下周我會摘兩個與信一同寄給你,希望你會喜歡。
陳徹
涼風習習,季節的更替在毫無察覺中悄悄的完成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那吵鬧的知了不知何時再也沒有鳴叫過了。
炎熱的夏季悄然的過去,秋季的涼風吹動薄霧,也許是因為夏季的餘溫,完全沒有感覺到寒冷,反而覺得十分的涼爽。
陳徹睜開眼睛,雖然努力的讓雙眼睜大,但眼皮還是控制不住的上下打架,因為昨天忙於社團的事情,所以起的比平常要早些,想著在家裡也沒什麼事情,就早早的到學校來,結果看書時不知不覺睡著了。
「感覺自己完全變成夜行性動物了。」
陳徹感慨的說了一句,隨後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眼眶,忍不住坐在位子上伸了個懶腰。
「真是奇妙啊,沒想到都過去十三年了。」
穿越到這個世界已經過去十三年了,不出所料的孤兒開局,雖然沒有被領養,但有一個爺爺一直在資助他,而且他雖然不算聰明,但多虧之前的基礎,成績一直不錯,並且還成為了准日本高中生,再過兩年就是日本高中生,然後大學去美麗國,之後轉職成為美麗國流浪漢,然後他就無敵了。
因為現在處於秋季,天亮的很晚的緣故,圖書館內燈光依舊明亮,書桌上的書堆砌在一起,彷彿一道壁壘。
陳徹喝了口水,然後從位子上起來,將桌上的書按照編號一一放回原處。
圖書委員的工作,就是將這些歸還的書按照編號重新放回它們原本的位置。
這是件輕鬆且無聊的工作,並且沒有強制名額,所以在他之前這是全校只有一個人的工作。
他並不喜愛圖書,這也並不是他的工作,而是認識的國內前輩的工作。
那位前輩起初興沖沖的報了名,但只是一天後便完全不想來了,因為他這樣的情況不少,所以學校規定必須工作一個學期才能請辭。
雖然可以調換其他工作,但那些可供調換的工作都是非常辛苦,而且那位前輩是個好面子的,之前就說過不會調換工作,所以找到了陳徹拜託他代為管理。
這份工作與他的時間非常契合,而且那位前輩出價不菲,於是陳徹就答應下來,直到這個學期結束。
將厚重的精裝本放回原本的位置后,陳徹望著窗外陰沉的天空以及搖動的枝葉。
「日本的秋季真愛下雨呢。」陳徹拿起輕薄的文庫本,「跟國內完全不一樣。」
在去年聽取了一直以來資助自己學費的爺爺的建議,陳徹選擇了出國留學,並在今年的四月來到日本。
之所以不是美國或者英國,是因為那位資助他的爺爺在日本頗有些人脈,能夠幫助他很快在異國他鄉安頓下來。
事實也的確如此,出國的流程以及當地的住處全部都被那位爺爺安排妥當,自始至終陳徹所做到的事情就只是準備考試以及參加考試。
將昨天所有歸還的書放回原本的位置,結束了一天工作的陳徹鬆了一口氣。
他回到專屬圖書委員的座位上,然後擰開杯蓋喝了口水。
「真悶啊,這天氣。」
陳徹抖了抖衣襟,好讓潮濕的衣服離開肌膚。
現在去吃飯還太早了,在等待的過程中,他閑來無事從後面的書櫃中隨後抽出一本書來。
在消磨了一段時間后,他將書放回原處,然後離開座位。
從悶熱的書庫內出來,原本被汗浸濕的衣服吹到外面的涼風,身體不由的發抖。
「真涼快啊。」
陳徹再次抖了抖衣襟,讓風吹進胸口,以便於潮濕的衣服能夠乾的快些。
此時天已是蒙蒙亮,走道上能看見三三兩兩的人,都是準備晨跑的同學。路上碰見了社團的前輩,與他們打過招呼后,邊走邊聊,最後在校門口附近分開。
「先去吃點,然後再去上課吧。」
陳徹想了想,然後向常去的那家拉麵店走去。
說是拉麵店,其實就是路邊攤,不過味道很好,陳徹每次去叉燒都放的滿滿的,拉麵師傅的目光像是個老爺爺很慈愛,人在異國他鄉一點溫暖總讓人感覺十分的珍貴,所以陳徹基本每天都會去吃一頓。
「早上好,跟往常一樣。」
陳徹掀開遮擋的掛布,朝車內喊道。
「陳君,今天好早啊。」
越師傅起身,熟練地拿起削麵刀,將早就準備好的麵糰拿出來,做起了拉麵,他一邊揉面一邊對陳徹說道。
「不早啦,都七點多了。」
「這麼快?」
「那的確不早了。」
「要去學校嗎?」
「嗯,早上八點四十五上課。」
「哦,那你可得快點。」
「也不用那麼急。」
「我做的快些,你吃慢點。」
「麻煩了。」
越師傅對待學生孩子都非常的熱情,給學生的量都很足,有小孩子找他玩,他也會買些糖果或者粗點心分給孩子,附近的大人們也很尊敬越師傅,除了新搬過來的文京區沒有沒吃過越師傅拉麵的人。
而且越師傅還會說中文,文京區的留學生都在越師傅這裡吃過,聽大學的前輩說越師傅還會說法語跟英語。
越師傅年紀看不出來,但絕對不小了,滿頭的白髮,但發質卻出奇的好,讓人不禁覺得是染的,眼角有著些許細小的皺紋,但絲毫不影響對方的帥氣。
「陳桑是今年才來日本的吧。」
「唉,是的,今年四月來的日本。」
「那現在是第二學期?」
「是的。」
「學業怎麼樣?」
「目前第七。」
「那是相當好了。」
越師傅聽到開心的笑了,陳徹倒也沒覺得越師傅煩人,在中國就算是坐計程車都可能會被問問。
「在學校有喜歡的人嗎?」越師傅將笑容收斂一些問道。
「啊……」陳徹一時間說不出。
「那就是有啦!」越師傅見陳徹答不出就知道了。
「也不能說是喜歡吧。」陳徹露出尷尬的笑:「因為對方很優秀,也很美,只是很自然的被吸引了,但除了打招呼之外沒有說過其他話,這樣的關係……我想應該是暗戀吧。」
「暗戀也是很美好的,誰這個時候沒有暗戀過?」越師傅面容嚴肅:「但如果不向對方表達的話,暗戀很容易胎死腹中哦,有想過更進一步嗎?」
「要說沒有想過那是騙人的。」陳徹在越師傅這裡吃了半年的拉麵,也閑聊過許多,在這異國他鄉是很熟的人啦所以沒有避諱的意思:「但這之間的阻礙很大,實話說我沒有留在日本的打算。」
「要回家鄉啊。」越師傅聽到這裡忽然感慨的說。
「是的,我是個孤兒,但有一個人給予了我很多幫助,我未來想報答他。」陳徹沉聲說。
「真好啊。」越師傅從懷中拿出一張相片遞給陳徹。
陳徹接過,這是張老舊的黑白照片,背景模糊的看不出是什麼地方,在相片中間的是一位修女與一個少年。
「我也是位孤兒,我出生在法國。」越師傅指著照片中的少年說:「我這個人在語言上有點天賦,在教會學校學習的時候,其他人都被拉丁文難住的時候,我已經能夠像牧師們一樣閱讀與口述拉丁語所寫的聖經典故了。」
「後來受主教推薦我就讀位於高盧教區盧格杜努姆的教會學校學習,之後又受高盧教長·盧格杜努姆大主教推薦來到日本,然後就待到了現在。」
陳徹望著照片,越師傅年輕的時候那是十分的帥氣,他將手放在身前的修女肩上,面露微笑,而在他身前比他矮一個個頭的修女也是喜悅的神色。
「這張照片是在我離開高盧教區前拍的,那個時候我才十六歲,她是夏洛特嬤嬤,也是我的媽媽,同時也是你的曾祖母。」上杉越忽然盯住陳徹的眼睛說:「孩子,你的眼睛跟你曾祖母的真像。」
陳徹睜大雙眼,望著眼前的上杉越,一時間愣住了,什麼也說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