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扶風論琴
晴兒被眼見的景色驚呆了，提著茶壺的小手微微顫抖著，小臉通紅。
宮裡人都這麼會玩嗎？兩個大男人出現在青樓當著姐妹們的面……親熱？
她不免有些潸然淚下，心中不住哀嚎。
可惜了兩個這麼俊俏的公子……
不過在此工作多年經驗的她什麼場面沒見過，瞬即反應過來，強掩飾著尷尬給六皇子續上茶水。
「還好六皇子殿下正常一些，雖說胖了些但並不醜陋，若是能被他看上說不定還能……」
正在晴兒胡思亂想時卻聽見六皇子殿下嘟囔道:「鳳姐姐怎麼還不來？可想死我了。」
鳳姐姐是誰？哪個小狐狸精居然敢偷吃？
晴兒頓時警覺起來，想不到居然有姐妹先一步下了手？
「等等……」晴兒心中一陣晴天霹靂，「鳳姐姐該不會是門口那位……」
晴兒感覺自己要壞掉了，原來方才六皇子殿下說的居然是真的？他居然真的不是為了柳妖妖才來的這醉仙樓？
就在晴兒麻木之時只聽見樓內賓客齊聲驚呼。
樓閣忽然落下片片花瓣，花的幽香伴隨著天籟之音將眾人的視線牢牢地吸引在樓中蓮台上。
不知何時蓮台上靜坐著一位紫衣少女，儘管她帶著面紗看不清面目卻也依舊無法阻攔一雙美眸的妖艷。
她手持一柄豎琴，手指輕彈，口中輕吟著歌聲，剛才的天籟之音正是出於她口。
「庭閣一曲盡相歡，畫簾半卷西風殘，鳳兮求凰問何處？三千青絲待君盤。」
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一曲終了卻無人鼓掌稱讚，因為所有人都還沉浸在曲中未能自拔。
扶風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殺伐果斷捨棄了劍道，捨棄了感情，最終不知過了多少年後終於證道成功。
仙路寂寥，他以無情證道，殺得人界天昏地暗，生靈塗炭。他忘記了自己為何尋仙，也忘記了自己的信念，只求超脫天道。
最終，他成為了如同那位謫仙人一般的存在，跨越了輪迴歲月的他回到了太衡山。
庭院依舊，物是人非。
九爺依舊躺在木椅上等待著他的歸來，只是身軀化成了枯骨，再也不能言語。
扶風發瘋似的來到大周，記憶中的皇室宮殿早已化作塵土，最終他在皇陵列牌上尋到了她的名字。
周王朝南陽郡主姜綾，一生未嫁……
扶風猛的從夢中驚醒，心裡不由得一陣后怕，雖說自己放下了心神防禦，但沒想到對方僅僅憑藉著聲音就能讓自己沉醉在夢境中。
這柳妖妖果真是修士，而且境界不低，恐怕手中還有專攻神魂的法器。
扶風心中隱隱有些猜測，只是不明白對方出現在這裡的用意是為何。
他感覺自己肩膀一頓，轉身看到了姜綾淚汪汪的雙眼，面前姜綾的淚水和夢中回憶浮上眼前，他按耐不住情緒，將她摟緊在懷中。
半響后，大廳中慢慢傳來驚嘆聲與讚美聲，甚至隱隱約約還能聽見女子的哭泣。
「好！好！不愧是妖妖姑娘，姑娘的琴藝當真是天下一絕！」
這位白面公子話音剛落，就傳來了陣陣此起彼伏的附和聲。
「是啊，柳姑娘的琴藝恐怕是當世無雙了吧。」
「沒錯，我聞天下樂曲唯柳姑娘能動我心魄，今日一聽，此生無憾矣！」
「金公子謬讚了，妖妖不過是初入琴道，不敢承蒙大家如此評價。」
柳妖妖的聲音如同她的琴藝一般悠揚婉轉，一時間賓客眾人都有些醉了。
「那是大將軍的獨子金諫。」懷中的姜綾終於平定了心情，她依偎在扶風懷裡說道。
「大將軍的獨子為何會在這煙花柳巷之地？」扶風愕然道。
察覺到了他的驚詫姜綾無奈道:「大將軍戎馬一生卻只有他一根獨苗，據說給他取名金諫也是希望他將來能從文，輔佐皇室。」
「只是沒想到他爛泥扶不上牆，流連在這煙花柳巷之地……」扶風接過她的話已然明白她的意思。
如此英明一世的周王朝大將軍卻有這麼一個後人，真是讓人恥笑。
姜鵠看不慣金諫那幅獻媚模樣冷哼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只會隨聲附和的銀諫啊。」
金諫怒目而視，看到聲音來源后怒吼道:「混蛋，老子姓金，姜鵠別以為你是六皇子老子就要給你面子！信不信老子讓四殿下廢了你？」
姜鵠面色不屑更甚冷笑道:「拿我四哥嚇我？我好怕哦。」
「你……」金諫氣極，隨即也冷笑一聲言道:「你方才說我只會隨聲附和，難道說你對妖妖姑娘的琴藝有什麼見解嗎？」
柳妖妖對著姜鵠盈盈行了一禮，「妖妖見過六皇子殿下，殿下高見妖妖洗耳恭聽。」
「我哪知道什麼琴藝啊。」姜鵠暗道不好，向扶風使了個眼色。
隊友呢……隊友呢？救一下啊！
扶風咳咳兩聲裝作沒看到。
「哼，如此簡單的問題還需要我來回答？扶風你來告訴他！」
姜鵠指了指扶風輕易地把鍋甩了出去。
「此人是誰？」金諫面色陰沉，對一旁的幾個同行問道。
眾人皆是搖了搖頭，金諫眼中冷光更勝。
眼見著醉仙樓內眾人的目光都轉移到了自己頭上，扶風隱隱有些頭皮發麻。
「豬隊友……」他心中怒罵。
一旁的姜綾和柳妖妖也是投來了期待的目光。
「敢問柳姑娘此曲名曰為何？」
扶風淡淡詢問道。
「名曰《求凰》。」柳妖妖的聲音依舊是空靈悅耳無喜無悲。
「非也，依在下看來此曲名應該喚做《魚水》。」
「噗呲……哈哈哈哈，」扶風話音剛落金諫就忍不住笑了出來。
「爾等莫非是來尋得消遣？此曲中明明含有鳳求凰意，三歲小兒亦能明白。」
然而他笑著笑著卻發現有些不對勁，柳妖妖居然真在皺眉思索，「還請先生解惑，何為魚水？」
「魚水並非魚水之歡，而是如魚得水，柳姑娘此曲雖有鳳求凰意，但傳達給我的感覺卻是人間寂寥……」
扶風定了定口繼續言道:「因此在下認為，柳姑娘此曲真實表達的意思不應該是求凰之意，而是知音難尋，無人會意！」
扶風話落，柳妖妖靜默久久不能出聲。
「一派胡言。為何我聽到的是妖妖姑娘渴望情愛，卻難遇良人之意？」
那金諫一幅悠然自得，勝券在握的模樣。
扶風對他投向可憐的目光，這兄弟情商是真的低，人家小姑娘若真的是求凰之意被他這麼當眾一說還不羞得要死？
更何況柳妖妖絕對不是那個意思，這丫頭不會羞愧之下一巴掌拍死這金諫吧……
其實扶風覺得這柳妖妖與自己前世有些相像，很明顯她是為琴而痴，一生奉獻給了琴弦。渴望以琴證道，像極了自己前世的為劍而痴。
只是以琴證道沒有錯，但坐井觀天為琴而痴才是最大的誤區。
若非那謫仙人所言恐怕扶風今日也不曾看清。
柳妖妖會心一嘆，她沒想到在這煙花柳巷之地居然真的尋到了能明白她心中所想的人。
她撫琴至今，追求者無數，讚美者無數。但沒有一個人聽能明白她曲中之意。
沉默良久，柳妖妖手指輕輕撥動著琴弦開口道:「公子之言甚得妖妖心意，還請公子移步內室，妖妖撫琴奉茶以待。」
金諫聞言瞪大了雙眼，他沒想到自己苦苦追求了柳妖妖數年都未曾得到她的好感，反而是不知道哪來的毛頭小子居然在他之前捷足先登了。
「嘿嘿……」扶風冷笑一聲說道:「承蒙姑娘厚愛，扶風樂意至極。」
回頭他還不忘對著一旁氣極地金諫比了個幾期羞辱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