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陰雷珠
鬼魂乃是魂魄之體,沒有肉身,只是一道道魂魄精華凝聚而成,這靈魂之火就是鬼物通過燃燒自己最根本的東西來獲得力量。損害極大,但是威力也極大。
黃土不敢和對手硬拼,一邊飛身躲到圈子外頭,一邊控制圖案圍困。
一道道光芒從圖案上衝起,層層疊疊攔在惡鬼前頭;惡鬼的飛撲直接被攔下來,雖然靈魂之火可以壓制光芒,但是奈何光芒太多。
黃土退至圈子外頭,見惡鬼兇猛無比,將整個陣法攪得七零八亂,不由心驚:
「靈魂之火好大的威力!不過,今天必殺之!」
「呔,既然你這東西喜歡玩火,小爺就給你再加上一把!」
黃土瞥見圈子裡尚有自己雕刻木頭小人剩下的木屑,心中一動,並指如劍,凌空往地上一指。
「桃木之火,鬼門護法,神荼之威,鬱壘之氣,煉化鬼祟,天地清凈!」
轟的一聲,四分五散的木屑直接燃了起來。
青色的火焰蓋過光芒,朝惡鬼撲過去,這惡鬼對於桃木之氣有本能的害怕;但是仗著自己有靈魂之火護體,直接朝火光抓去。
噗噗。
幾聲悶響,那靈魂之火和桃木火竟然雙雙歸於無形。
惡鬼大驚,急忙後退,它燒的是自己,可禁不住這般消耗,若是繼續這麼下去,就算是能逃過此劫,也會法力大損,不敢再見天日。
黃土有些喘,施法需要消耗靈力,對於不擅長法術的他來說有些困難。
惡鬼後退,沒兩步就到了符籙所化外圈線上,那道光柱最為粗大,不懼靈魂之火,將惡鬼攔了下來。
惡鬼著急,死命的往外沖,一邊甩開火焰,一邊揪扯光芒。
黃土見凌亂的火焰根本無法對對手構成實質性的威脅,眼珠一轉,收起桃木劍,雙手在虛空連連划動,圈子裡那些桃木屑開始亂飛,漸漸地組成了一個三尺多高的活人,全身火焰繚繞,火星四濺。
火人成形,猛然欺身上前,一口咬在惡鬼左臂上,忽的將靈魂之火撲滅了大半,而且青色火焰順著小臂往上蔓延,直衝鬼頭。
惡鬼猝然被襲,慘叫一聲,凄厲如喪考妣,傳出老遠去。
黃土神色嚴肅,雙手不敢有絲毫停滯,小心翼翼地指揮火人攻擊。仔細看去,他的額角已經開始滲出豆粒大的汗珠。
傳聞之中,以靈魂之火對敵,可以點燃對手的靈魂,直至將對方魂魄燒凈,只剩下一具空殼方肯熄滅。
黃土沒有對付燃燒靈魂的經驗,自然不肯冒險。
雖然操控火人攻擊方便,也可避免為陰氣所侵,但是卻頗為消耗靈力。對於法力高強的人物來說,這是或許不算什麼。但是對黃土來說,卻是件頗為頭疼的事。
雖然他身強體壯,武技精湛,煉符的手段也多,但是自身的法力卻不高。
※※※
黃土至今猶記得當初修道經歷,不到半年就被清出師門,傳功師父面無表情地對他說:
「你心憂旁騖,追求旁枝末節,過多干涉世俗之事,急功好利,無心修行,五個月時間,仍無法感悟天地元氣,已經失去了追求大道的資格,也失去位列我終南山長生閣正式弟子的機會!」
黃土上山求道不到一月,就因為追殺一山野殭屍花費了十多天時間,哪裡有時間去修鍊?之後更是連連下山,追逐殺戮妖邪。說是五個月,但真正在山上修鍊的時間加起來不到半個月,自然很難有大的成果。
雖然被逐出山門的原因頗為複雜,但不能靜心修鍊卻是其中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終南山長生閣收弟子一向是精挑細選,哪裡會容得下他這個異類,所以在他第六次回山的時候,毫不客氣地把他趕出山門,連個正式弟子的名分都沒給他。
守山道人說黃土不是修道的料,練了五個月,雖然把身體練得分外強壯,但是在修道者眼裡不算什麼。雖然後來又說只要好好養著,不出什麼災禍,活一二百歲沒問題。但是黃土對於這些卻無半點興緻。
對他來說,只要能為百姓做點事,什麼大道什麼長生都可以丟在一邊。若是不為百姓做事,一身道術佛法都是廢物,即便是千歲高齡萬歲長生的年紀也和活到狗身上差不多。
這與修仙的主流理念是完全相悖的。
他一直堅持自己的理念,但
這麼想的後果,就是失去了名師教導的機會,法力的增長頗為緩慢。降妖伏魔的時候經常會捉襟見肘。
譬如現在,若是黃土法力滔天,大可趁對手躲閃,使個法天象地的神通,一個指頭點死對手結束戰鬥。哪裡像現在這般,不進反退,不但不能痛打落水狗,反倒要處處防著靈魂之火沾身。
※※※
雖然重創對手,但是這火人畢竟是黃土臨時起意凝聚而成,很快就會燃燒殆盡。
惡鬼被火人啃了幾口,頓時凄凄慘慘,不但靈魂之火幾近熄滅,身上的陰寒之氣也消失了許多,法力直降,一頭鬼發被燒掉大半,慘白的臉更加慘白,上身隱隱有斷裂白骨顯出,左腿自膝蓋之下消失不見。
「饒命,饒命!別打了!」
好不容易挨到火人熄滅,惡鬼立刻大叫投降。
黃土聞聽,立刻停下手勢,不過左手裡仍扣著一張灰色符籙,右手從腰間百寶囊中取出兩顆丹藥,丟進嘴裡,補充剛才的消耗。
「肯說了么?」黃土一邊調息,一邊喝問。
「肯說了,肯說了!」惡鬼有氣無力地躺在地上,雖然它是魂魄之體,但是仍不改活時的習慣,同樣大口氣喘著粗氣。
黃土持劍,小心翼翼地靠近圈子:
「到底是什麼人指使你們濫殺生人?」
「是……」惡鬼氣喘吁吁,似乎極為虛弱,聲音低了下去。
「誰?」黃土追問,又驚又喜。
驚的是,本來只是猜測的事變成了真的,真的有黑手在背後操縱這一切;喜的是自己馬上就可以知道對方的身份,以後不至於被對方牽著鼻子走。
惡鬼歪了歪腦袋,費力四下張望,似乎對那人極為忌憚,好久之後,確定周圍再無他人,卻仍不放心,低聲道:
「你靠近些!他法力高強,捏死你我就像捏死只螞蟻一般!」
黃土聞言,臉色一沉,低聲道:
「我勸你最好別耍什麼花樣!丟掉最後一點生存的機會!」
「不敢不敢!我怎敢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那惡鬼似乎想通了什麼,再無半點先前的狠辣,咧嘴陪笑起來,只是它的嘴巴裂至脖子,極為難看。
「可笑,死鬼一隻,苟延殘喘,也配談性命之說?」
黃土微微冷笑,默念幾道咒語,再次調動光牢之力,無數道光絲將惡鬼層層纏住,確定對方無法偷襲后,這才走上前去。
「說吧!」
「……」
「你說什麼?大聲點!」黃土低喝。
「我說……」惡鬼突然獰笑起來,「你~去~死~吧!」
黃土聞言,暗叫不好,抽身疾退。
「轟!」
一聲巨響傳來,惡鬼所在之地突然發生了劇烈的爆炸,氣浪猛烈陰冷,四沖而去;不但徹底毀掉了光牢陣法,吞噬了所遇的光絲,更是硬生生在小路上炸出個五米方圓一米多深的坑來。
旁邊的歪脖子柳樹,無數枝幹粉碎斷折,主幹像是被無數爪子抓過,道道痕迹觸目驚心。
黃土只覺得一股鋪天蓋地的陰冷氣浪迎面撲來,猶如一隻飢餓的野獸擇人而噬,沛然難御,又驚又怒。
「桃神護體!」
桃木劍發出一層淡粉色猶的光幕,其中有陽剛鎮邪的氣息,擋在身前。
「玄陽真氣!」
黃土皮膚隱現赤紅色,似乎有一團烈日將要噴薄而出。
這是他自小修習的玄陽真氣,以童子之身修鍊,具有莫大的降魔之威。是他最為依賴的手段之一。
雖然他身形極快,但是仍無法躲開氣浪。
淡粉色光幕甫一接觸氣浪,就發出咔咔的聲音,猶如危卵,只在眨眼之間,就被撞散。
爆炸的威力來勢幾乎未減,直接裝上了桃木劍。黃土耳邊傳來啪的清脆聲,卻是桃木劍禁受不住如此劇烈的力量,斷為兩截。
黃土駭然失色,這桃木劍是他偶然遇到百年老木,費盡心思求來,三年來一直隨他驅鬼捉邪,立功甚大。幾經他的祭煉,威力越來越大。沒想到在這爆炸之前,竟然連一合都無法抵擋。
在他肉疼法器的時候,那股沛然難擋的力量猶如一座大山壓來,破開玄陽真氣,狠狠地撞在他的胸口。
黃土滾出去十多米遠,落在路邊的麥田裡,全身猶如骨斷筋折,酸疼難忍;肌膚髮青,只覺得一股股寒氣在皮膚上遊走,伺機入侵心脈。
黃土正要爬起來,突覺氣血翻滾,嗓子一甜,嘴角滲出一道血絲來。
從腰間摸出幾粒丹藥,飛快地塞進嘴裡,一股清香入口即化,勉強壓制住沸騰的氣血。
黃土雙手支地,勉強站起身來起來,突覺有些涼意,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衣衫已給劇烈的氣浪撕裂,襤褸不堪,上身幾近**。
幸好只有幾處擦傷,外傷不重;黃土雙肩微抖,一件土黃色長袍憑空出現,裹住全身,格外有氣勢。
「陰雷珠!你竟然有陰雷珠?」
黃土看著剛從坑裡爬出來只剩下半邊身子的對手,怒喝道。
惡鬼破釜沉舟,突然偷襲,本以對手已經被炸得粉身碎骨;正要去找些戰利品,此刻聽到黃土的喝問,不由得大驚失色。
「你……你……你沒死?」
難怪這惡鬼大驚失色,要知煉製這陰雷珠,需要採集大量陰寒之氣,利用鬼道秘法,配以地府陰雷,經七七四十九天方能煉製而成,可開山裂石,威力極大。
他被黃土逼得走投無路,冒著魚死網破的心思催動此物,為的就是和黃土同歸於盡,但是沒想到的是爆炸過後,自己竟然沒有灰飛煙滅,頓時喜出望外。
但是聽到黃土冷冰冰的質問后,惡鬼再也壓制不住恐懼,全身打了個哆嗦。爬出大坑后,化成一陣黑風,撞個了方向,就要逃竄,幾個呼吸就奔出來數十丈遠。
「小賊,早晚有一天,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黃土無力追擊,卻也不慌,冷笑道:
「你走得了么?」
只見他伸手從兜里掏出七枚方孔銅錢,低喝一聲,往天上拋去,雙手掐訣,口中念念有詞。
七枚銅錢飛上天空后,在天空中排列成勺子模樣,似乎與天空中的北斗七星遙相呼應,隨著咒語越來越快,七枚銅錢漸漸被光亮包圍,上面隱隱出現無數人影,似乎是所有觸摸過這些銅錢的人留下的映像。流光飛舞,星輝閃耀。
黃土看了看已在百米之外的惡鬼,突然一聲低喝:
「北斗伏魔,殺!」
七枚銅錢疾若流星,直接沖了過去,剎那間到了惡鬼跟前,猛然向下一衝。
「啊!獨目公子不會放過你的!」
隨著一聲凄厲的慘叫,惡鬼被釘死在麥田裡,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