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各方變化

三道崗子顧朝南家

「老不死的，天天吃那麼多幹啥，屎尿多了還得我收拾，真是上輩子欠了你們的，這輩子碰上你們這些倒霉催的。」

恨恨的把老太婆剛剛尿過的墊褥子扔進大木盆里，關曉秋拿著洗衣棒在水裡隨便捶兩下，接著就把小褥子拿出來晾在晒衣繩上！

至於她糊弄的這兩下能不能洗乾淨，尿騷味兒能不能去掉，那就不關她的事兒了。

傍晚，在縣上工作一天的鄭朝南回來一看，媳婦兒真好，家裡的事兒從來不用他操心，伺候娘也伺候的精心，如今誰見了他不誇一句他娶了個好媳婦啊！

「媳婦兒，辛苦了！」

關曉秋聞言，紅著眼圈兒苦笑道：「辛苦啥呀辛苦，還不都是為了你，只是希望咱娘也能體諒體諒我，多吃兩口飯，眼見娘因為心情不好，吃的越來越少，人也越來越瘦，你說咱當人兒女的能不心疼么？」

死老太婆，讓你活著兩年都是多的，餓死才好呢！

「咋了？娘又欺負你啦？」鄭朝南幫媳婦兒抹抹眼淚，心疼的道。

「就是今天煮的粥，娘不愛吃，都撒了！」似乎說到傷心處，關曉秋眼淚適時的掉出眼眶！

「別哭，我晚上再跟娘說說！這本來你伺候她還得下地掙工分兒就夠辛苦的了，娘也該收收自己的脾氣，體諒體諒你才對！」

鄭朝南緊鎖眉頭，想他在外面上了一天班兒也累的很，娘咋就不能消停消停呢，他伺候的時候啥都好好的，咋媳婦兒一伺候就凈事兒呢？咋，還非得當兒子的親自伺候唄？

頭兩年為了還清賭債，家裡的東西能賣都賣了，最終還是跟老丈母娘家借了100多塊錢，前兩年分的口糧都讓老丈母娘家拉走抵賬了。

真是天天苞米面野菜粥，要不是白天給人糧店抗大包，管兩頓乾的，他都堅持不下來！就那樣兒的情況了，她媳婦自己天天干吃野菜，從牙縫裡擠出錢來讓他給娘買大米熬粥，說熬出來米油養人。

就這娘都不知足，浪費多少糧食？

「那你好好跟娘說啊，別給她整上火了！晚飯都好了，餓了吧，我這就放桌子吃飯！」上完眼藥兒，關曉秋作勢就要去廚房短端飯，突然想到什麼，回頭有跟鄭朝南說道：

「對了，讓你給娘買的棗泥糕呢？買了么？這兩天娘不好好吃飯，吃點這個好克化的也能養養身子！」

「買了，媳婦兒，對不起，跟著我沒讓你過上好日子，凈跟我吃苦了！」鄭朝南內疚道。藲夿尛裞網

每每想到這裡，都恨不得殺了當初那個自己，想想那讓人糊弄過去的1000塊錢，真是悔不當初！

他一定要痛改前非，以後老六再找他打牌，他一定不去了！不玩兒錢的也不去！

鄭朝南第無數次下定決心！

「那你給我吧，等會兒，咱們吃完飯，你再喂娘吃一塊兒！」

真是饞了好久了，村長家媳婦前段時間懷孕，人男人稀罕的不行，樂顛顛的去縣裡給買了二斤棗泥糕，那傢伙顯唄的！

如今咋地，她沒懷孩子不也照樣能吃上！哼！

「不好意思啊，朝南，苞米面粥沒多少了，今天野菜摻的有點多，這眼瞅著要秋收了，今年我娘家的賬都還完了，糧食都能自己留下，到時候在給你包餃子，蒸白面窩窩！」

鄭朝南能說啥，說到底還不是怨他！

「沒事兒，我這一天才吃一頓，你頓頓吃，我有啥可挑的！」

關曉秋欣慰一笑！給男人碗里夾了半碗涼拌野菜！狀似不經意的問道：

「對了！這個月你們廠還沒發工資么？這都10號了，往常5號左右就發了的！」

鄭朝南喝粥的動作略微一停，要不是關曉秋一直關注，可能都會忽略了。

「啊！上個月新來的會計，業務不熟練，工資還沒出來呢！」

會計還能總換么？

關曉秋雖然疑惑，但她自小長這麼大，就沒去過縣城，在村裡這一畝三分地還像那麼回事兒，真要自己一個人去縣城可能都找不到地方！因此就算懷疑日益加重，她也沒啥更好的辦法！

「你說你們這個啥機電廠，平時工資有多有少的就不穩定，咋發工資還不準時呢！」關曉秋試探道。

「啊！我不是臨時工么！等轉正就好了！」他能說，機電廠的工作早就讓人給辭了么，要是真說了，媳婦兒問起原因咋辦？說又是因為玩牌，媳婦真不跟他過了咋辦?

如今在糧站給人抗大包么，活多掙得就多，活少掙得就少！時不時的在小玩兒兩把，當然不穩定了。

看樣兒以後還是多的時候留存點兒，少了再補上吧，省的媳婦疑心！

「朝南，上次你說忙完帶我上城裡···」

快速的喝完兩碗粥，鄭朝南一推碗筷，嘴巴一抹，不等媳婦把話說完，緊跟著說道：「行了，飽了，我去喂娘吃點兒棗泥糕！」

還真去喂啊？往常不都不願意去么？她的棗泥糕啊！

也顧不上在跟男人提進城的事兒了，關曉秋急忙叮囑道：

「哎！你別喂太多了啊，娘腸胃弱，吃多了不消化，最多喂半塊啊！」

鄭朝南點點頭，撂下一句知道了就撩開門帘進了小屋！

迎面一股尿騷味撲鼻而來，差點給鄭朝南熏回去！

當然比起面對媳婦，這稍微大些的味道也不算啥！

鄭朝南捂著口鼻，硬著頭皮進屋了！

郭鳳芝有兩個多月沒見過兒子了，天天光聽見兒媳婦睜眼說瞎話，氣的青筋鼓脹就是動彈不了，如今乍然一見兒子進自己屋了，眼圈頓時就紅了，眼淚跟下暴雨似的，拚命的掉！

再加上面部神經不太協調，鼻涕順著一側面頰也跟著流了下來！

鄭朝南剛吃過的飯，差點兒沒幹嘔出來！

硬著頭皮，坐到老娘邊兒上，隨手拿起一旁有些糟爛的毛巾，糊在郭鳳芝臉上一頓擦拭！

擦完拿下來扔到一邊，還是留給媳婦兒洗吧！

「嗚嗚嗚，吶吶，吶西河挖個喜包個唔個唔七七七···副」郭鳳芝想說，南南，你媳婦那個小***不給我吃飯！可嘴巴不聽使喚，說出來的話跟天書一樣，鄭朝南哪聽的懂啊！

「娘啊！你給兒子省點兒心吧，人曉秋天天伺候你不辛苦啊？幹啥天天沒事兒找事兒呢！看，今天曉秋還讓我給你帶棗泥糕了呢！真是天天惦記你比我這個兒子都上心，你有啥不滿足的啊？老鬧啥啊！」

郭鳳芝···那是給我吃的么？那是她自己要吃的好么？兒子啊，你讓那小***糊弄了啊！

郭鳳芝急的眼淚又要下來了！

鄭朝南趕緊說道：「娘啊，你可別哭了啊，再哭我就回去找我媳婦兒去了啊！」

那個毛巾都拿不出手了，再來一波他可受不了！

「啊！張嘴，吃口兒，老好吃了！」鄭朝南掰下一點兒，小心的餵給郭鳳芝吃，郭鳳芝沒敢扭頭不吃，現在不多吃兩口，等兒子走了，那是渣子她都撈不著啊！

然而，郭鳳芝想多吃點，最好都吃了，奈何兒子不是那好兒子，餵了兩次，由於業務不熟練，沒喂進去多少，衣服被子上點心渣子沒少掉，很快就沒了耐心！

「娘啊，還是等著讓曉秋喂你吃吧，兒子手腳笨，仔細在噎著你！」

郭鳳芝傻眼了，不禁悲從心來！

這個兒子算是白養了，想她郭鳳芝一生強勢，凈算計別人了，沒想到，臨老臨老的，兒媳婦給算計了！

還有這個從小嬌慣大的兒子，但凡對她上點兒心，那小***辦的事兒漏洞那麼多，他能發現不了么？

還是沒有心啊！

如今落到那個***手裡，她還能苟延殘喘幾天啊！

此時她不禁想起來那個不待見的野種，別的不說，那孩子是真孝順啊，要是當初沒把事兒做的那麼決，她能拿錢出來給人治病，如今是不是還做著那個地主老太太呢！

殊不知，那個被她捨棄的如今的成就已經讓她以及她的兒子終其一生都難以企及，更何況，如今的他正年輕，未來還有很多的可能！

就是不知道她有沒有知道的那一天了！

濉河市市供銷社

「鄭科長，這都是廠里工人們感謝你的，都是自家的農產品，不值啥錢，你可一定的收下啊！」

「嘿嘿，另外您看我們廠的罐頭這個月銷量不錯，下個月是不是能加點兒量啊？上個月這工人嘗到了甜頭，這個月不小心用力過猛，這產量提升不少，都在庫里壓著呢，這東西不賣出去就產生不了利潤啊！」

說話的男人看著30多歲，鄭朝陽卻知道，這個男人真實年齡只有25-6歲，是國營罐頭廠的廠長，本該一頭烏髮的年紀，因為過早的沾染了些白髮，歲數顯大不少！

濉河市國營罐頭廠是個經年的老牌廠子，往年都是純手工製作的，因為沒有密封設備，生產出來的罐頭保質期不長，難以存放，因此一直都是小批量的生產。

工廠不盈利，還要養著一大堆工人，這些工人里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是當初上面大力發展建設時，從下面各農村招工上來的，拖家帶口的日子過得都不容易。

產量上不去，利潤就上不去，當初還小有盈利的罐頭廠眼看就要大量精簡人員回鄉。

自他接任廠長一職以來，就一直為這個兒事兒發愁，前段時間偶然一次遇到供銷社的鄭主任，人家知道他們的困難，當時沒表態，回頭就給他們弄來一條灌裝密封的生產設備，一下就給他們解決了產品保質期的問題！

不止如此，後期還跟他簽下供應合同，濉河市上上下下多少個供銷社，全都購進他們產出的罐頭，僅僅一個月就給他們帶來了上萬的利潤！

工人們有活兒干，不用精簡回鄉，一個個幹勁兒十足，當面不敢提，背後誰不說這個鄭主任是個救他們如水火的菩薩啊！

這次過來，一個是把工人們的心意送到，另一個就是看看能不能加點兒量，農民朋友都要收穫季了，他們也要跟上不是！

鄭朝陽，溫和一笑，遞給房廠長一杯茶，「房廠長別急，坐著先喝杯茶，放心，只要能銷的出去，供銷社不壓庫存，都好商量！」

「哎！鄭科長，真是太感謝您啦！」房廠長激動的屁股剛粘沙發，又站了起來！握著鄭朝南的手就一頓猛搖！

鄭朝陽從始至終都是笑呵呵的，彷彿是個脾氣特好的老好人！

可一邊的劉秘書知道，眼前這個男人為了拉攏上房廠長，他私下裡把人每天幾時上廁所，睡覺說夢話都說了啥內容，都調查的一清二楚，從而找到如破口，有了那一次的偶遇。

而這麼做的目的就是因為這個房廠長的爹，是如今剛剛到任的黑省一把手方忠華，其爺爺更是了不得！

這個消息外界根本無人得知，一個姓房，上邊那個姓方，一般人誰會想到有那麼個能耐的爹和爺爺，兒子居然只在個小廠混個廠長噹噹？

這個鄭科長真是神了！

其實鄭朝陽能知道，還是源於上一世，他***之後，因為生意做得成功，被黑省的領導接見過，當然接見他的僅僅是省里專管城建的領導。

在那個過程中，即將赴首都任職的方省長，過來交接工作，當時陪著方省長身邊的就是這個房廠長！

那通身的沉穩氣派，讓他折服，所以記憶深刻！

後來生意場上，他一直在模仿，卻好像總是畫虎不成反類犬，四不像！

這一世，因為工作需要，似乎不用去學，不用去模仿，那種氣場就已經在他身上紮根，他才明白，氣場這個東西，是上位者在社會上、政治場上的一種時間的積累，閱歷的沉澱，學是學不來的！

平靜下來的房廠長，坐回沙發上，喝了一口茶，感慨道：「其實說來，我比您還年長几歲，辦事卻遠遠不及您老辣，看看這件難住我幾年的事兒，到你手裡居然這麼簡單，想想有些慚愧啊！」

鄭朝陽笑道：「呵呵，房廠長說笑了，都是組織培養的好，碰巧上海那邊兒有個食品廠剛剛更新了生產線，又剛剛好，我戰友在裡邊管這個的，相信你處在我這個位置，舉手之勞的事也是會做的！」

方省長可是未來10多年內，黑省的巨鱷，那特殊的時間內因為上邊還有個更厲害的老子，不止安穩度過，還積攢了不少拿的出手的政績，從而平步青雲！

「哈哈，你可真謙虛啊！」父親到黑省任職不久，還沒有組建自己的班底，辦啥事都不舒心，這些時候不是一直琢磨想要拉攏一些用著趁手，辦事能力還強的能人么？面前這個人選不就是個很好的選擇么？

嗯，在觀察觀察，回頭跟父親提一提，看看他的想法！

狀似不在意，其實一直偷偷觀察的鄭朝陽，端起茶杯，掩下眼裡的精光，小抿一口，微微笑道：「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