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香煙殼能賣多少錢
其實三兩銀子值多少錢，他自己也沒有一個數，他只是看到電視劇里有錢人給別人打賞的時候，一出手就是幾兩銀子，心裡估計大概也就是幾十塊錢而已。一個一塊錢買來的打火機能賣到幾十塊錢，再怎麼說他也賺了。他現在這樣說只不過是想再逼他一下，反正他現在知道這個打火機最少值三兩銀子了，要是這個掌柜的不同意，他大不了再換一家去當就是了。
秦掌柜臉上的肌肉抽搐起來，他感到自己的呼吸都加快了很多。三兩銀子確實少了點，這個他心裡很清楚。但是他又不敢把價格開的太高，手裡的這個東西他雖然看起來是個好東西，但從來沒有人賣過，市場上也沒有什麼可以參考的價格，萬一要是賣不出去或者沒有人要，那這玩意可就砸在自己手上了。
他狠了狠心，咬牙對黃仁成說道：「那就七兩吧，你要是還不滿意，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黃仁成笑了，他看到秦掌柜的那個表情，就知道他已經到了底限了。他也不是那種斤斤計較的人，他剛才這麼做，完全也只是在試探他一下，既然現在價格已經翻了一倍多，那就成交吧。
他點了點頭對秦掌柜說：「行，七兩就七兩，那就當了！」
秦掌柜終於鬆了一口氣，剛才的那一陣討價還價讓他感到心驚肉跳的，價格給低了這小子不賣，價格高了又怕自己吃虧，搞得他是兩頭為難，現在他都感到自己夾衫的背後都有點濕了。他連忙給黃仁成寫當票，生怕他反悔，一邊寫還一邊瞅著黃仁成問道：「你那還有什麼東西，一起拿出來看看啊！」
黃仁成又從懷裡面把那個裝香煙的鐵盒子拿了出來，他打開盒子，剛剛想把裡面的那隻香煙拿走，秦掌柜卻放下毛筆，對他喊了一聲：「你等下！」
黃仁成有點不知所措的看著秦掌柜，看到他坐在櫃檯後面伸手問自己要那個盒子，便把手上的鐵盒子交給了他。
秦掌柜拿起盒子里的那隻香煙放在鼻子上聞了一下，然後問黃仁成道：「你這盒子是裝紅煙用的嗎？」
「紅煙？」黃仁成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聽說過香煙還有這樣一個名稱。其實香煙從越南傳入中國的時候就叫「紅煙」，以前史學界普遍認為煙草最早是萬曆年間由西班牙人從菲律賓傳入福建的，現代的考古證明，最早的煙草在嘉靖年間就有了，是由葡萄牙人從越南傳入兩廣地區，只不過是因為傳入的範圍比較小，當時還沒有普及而已。
秦掌柜不再去理會他了，只是看手上的那個金屬盒子，他知道問他這個問題等於白問，一個鄉巴佬，他怎麼可能知道紅煙呢？
盒子的手工做的很好，正正方方的，蓋起來嚴絲合縫，就像個整體一樣。盒子上面畫的那個「囍」字顏sè也十分周正，圖案很清晰。整個盒子用手摸一摸，光光滑滑的，手感非常舒適，這盒子的材料倒是不值幾個錢，但手工真的是沒得說，就憑這個，賣個二三十兩銀子不成問題。
他眉頭皺了一下，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的鄉巴佬身上怎麼會有這麼多好東西的？手上這兩樣就不說了，剛才他拿過來的那個皮褡褳，針腳細密，手工也很好，這些該不會全是他偷來的吧。
一想到這裡，秦掌柜的臉sè立刻嚴肅起來，偷來的東西，要是平常的rì常衣物，家居用品拿來當，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可是現在收的這兩個，可都是實實在在的寶物啊。要是這東西是從哪個大戶人家那裡偷來的，到時候自己偷雞不成蝕把米不說，說不定還會得要惹上官司的！
他把自己的視線從那個鐵盒子上面那裡移開，然後盯著黃仁成很嚴厲的問他道：「你老實說，這些東西，你到底是從哪裡弄來的？」
黃仁成吃了一驚，他沒有想到面前這個掌柜的忽然會換了一副面孔和他說話，他不知道自己是哪裡出現了差錯。情急之下，他吞吞吐吐的答道：「真是我撿的……是我從一個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那裡撿到的！」
黃仁成不知道明朝的人有沒有崇洋媚外的心裡，反正他自己所在的這個年代中，高鼻子，藍眼睛的外國人都是有錢人，他們所造的東西大部分都是好東西，這個已經是大家公認的事了！
「番鬼？」秦掌柜聽到黃仁成的話嚇了一跳，「番鬼」這兩個字不自覺的從他嘴裡蹦了出來。怪不得呢他有這麼多奇怪的玩意，原來竟然都是他從番鬼那裡弄來的。秦掌柜雖然沒有見過番鬼，但他也聽說過番鬼的樣子，紅髮碧眼，渾身長毛，長得就像吃人的惡魔。沒想到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小子竟然跟番鬼打過交道，他頓時對黃仁成有種肅然起敬的感覺。
葡萄牙在1513年進入中國以後，一直想方設法的想打開明朝的貿易大門，初期在浙江的雙嶼島建立了基地。1548年雙嶼島被浙江巡撫朱紈命令攻破以後，他們只能被允許在廣州的市舶司那裡進行貿易。漣州位於廣州和越南之間，明代中葉的時候，來這裡走私的葡萄牙商船很多，他們大多不能上岸，都是在海上進行私下交易。嘉靖時期的律法規定，私通外番者斬，現在黃仁成敢這樣明目張胆的告訴他見過番鬼，這可是件掉腦袋的事情，他不可能為了賣這兩樣東西把自己的命都給搭進去的，所以他說的應該不會是假話！
冷靜下來以後，秦掌柜的心反而徹底安定下來了，只要這東西不是他偷來的，這就好辦了，就當自己什麼都不知道好了。他私通他的番鬼，自己做自己的生意，各取所需，互不干涉。就算他出了什麼事，也和自己無關，反正他剛才對自己說東西是他撿到的……
他沒有繼續再追問下去了，而是鬆了一口氣，又看了看手裡的那個鐵盒子，越看越是喜歡。他已經想好把它賣給誰了，漣州本地「和順堂」貨棧的許掌柜就喜歡吸紅煙，而且他也特別喜歡番鬼的東西，這個裝煙的煙盒再加上那個會打火的機關，這兩樣東西一起賣給他，最少能賣到五六十兩銀子。
他轉而笑眯眯的看著黃仁成，和氣的對他說道：「你這個紅煙盒子確實不錯，我挺喜歡的，這樣，我給你開個最高價，四兩銀子，那個價格你應該感到滿意了吧！」
對秦掌柜來說，四兩銀子確實是他能給出的最高價了，要是以前，他最多給個二三兩就不錯了。他這次是想通過這次交易和黃仁成搭上線，以後他還有什麼番鬼的貨，可以優先賣給自己。
黃仁成感到詫異了，這個秦掌柜的臉說變就變，剛才還是疾風驟雨的，現在又是雨過天晴，這讓他有點摸不到頭腦了。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剛才差一點就一腳踏入鬼門關內，那個秦掌柜只要一去報官，說他私自出海和番人交易，人贓並獲，他一定會必死無疑的。
他連忙點頭答道：「滿意，滿意。」內心裏面卻在尋思著這十幾兩銀子到底值多少錢，能吃幾頓飯？夠不夠自己在這裡的旅館里住上幾天的？
秦掌柜看到黃仁成好像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便自顧自的認為是剛才自己的話嚇到他了，他可能擔心自己去報官，正在感到害怕呢。為了打消他的顧慮，他盡量語氣柔和的問他道：「這位客官，請問你還有什麼要當的嗎？」
黃仁成這才反應過來，他摸了摸身上，只剩下一串鑰匙了。他心裡想既然香煙盒子和打火機都能賣，那這串鑰匙也拿出來試一試，反正放在自己身上也沒用了，拿它換個三文五文的也是好的。
他手伸進胸口，正想把那串鑰匙拿出來的時候，卻又開始猶豫了。這串鑰匙是他的家門鑰匙，鑰匙圈上，拴著一個布做的米老鼠，十分的可愛。
這個鑰匙圈是他初戀的情人送給他的生rì禮物，那時候他們正在上高中，身上都沒有多少錢。當那個女孩買了這個鑰匙圈送給他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幸福的差一點要暈倒，興奮得一整個晚上都沒有睡著覺。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他和她正式確定了關係。
後來，自己雖然和她分了手，但這個鑰匙圈他一直jīng心保留著。他倒不是一直還想著她，他忘不掉的只是自己的初戀，那種最純最美最叫人心動的感覺。
要是連這個都賣掉的話，那就意味著自己永遠也回不去了。這鑰匙承載著他太多的回憶和留念，他真的不捨得就這樣把它給當掉了。
他遲疑著，伸進衣袋裡面的手最後又緩緩的拿了出來，手上空空的卻什麼都沒有。他有點抱歉的對秦掌柜說：「不好意思啊，我身上的東西都當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