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吃紅燒肉吧
章玄:星星一直存在,卻只在黑夜中才會被人看到,因為只有在無盡的黑暗與絕望中,希望才能帶個人無窮的力量。
時間回到不久之前,正在考慮是選A選B還是兩個都要的章玄,心中無比糾結,可陵光到底是身經百戰的老前輩,三言兩語就讓章玄確定靠他不如烤番薯。
「問我借神力,還心意相通,然後來個不講武德,偷襲,嘎他苦膽,來個白刀子進,綠刀子出好好教教這位吃人不吐骨頭的大叔,什麼叫反派死於話多,少年,你這方法不錯,理論上也是行得通的。」陵光肯定的點點頭,對於章玄面對對方一個人,自己一個營的情況下,不但不投降,還試圖反抗的精神,他還是很讚賞的。
「理論上行得通,那……實際上呢?」章玄看著陵光,一臉期待,這一刻他居然對陵光產生幻想,完全忽略了陵光關鍵時候掉鏈子的毛病,而今天陵光不是掉鏈子,是就剩個鏈子了,車軲轆都找不著。
「實際上啊……」陵光微微停頓,他沒有讓章玄失望,什麼叫成事不足,這就是敗事有餘,微微嘆了口氣說道:「少年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壓根沒有神力,地主家也沒餘糧這種情況。」
「沒有神力?你一個神仙沒有神力,你以為自己是馬雲嗎?對錢沒興趣,錢都在老婆那,自己一分錢沒有,誰信啊,沒有神力你怎麼當的高級神仙的?你爹是李剛……啊不是,是天帝嗎?這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章玄罵罵咧咧,日常掐陵光脖子。
荒郊野外的,手機沒有電找充電寶,結果充電寶說自己也沒有,要是可以的話,你先勻我點唄,這能不讓人生氣嘛。
「少年你冷靜一點,要是擱以前,別說神力,腎你要,我都一人一個,兄弟們,割了腰子給你換蘋果眉頭都不皺一下。可……哥已經不是當年的哥,而且我也不是沒有神力,是被人封印了。」擔心章玄一氣之下掐死自己的陵光趕忙說道。
「封印?誰?經過我同意了嗎就封印,能不能別開這種國際玩笑,好歹給我嘗試一下心意相通讓我死心啊!」章玄按住他的肩膀不停搖晃,還封印,你以為自己是愛奇藝啊,要開個會員才能用,要不要來個超前點播。
陵光一把鼻涕一把淚,緩緩抬頭,「我也不想被封印啊,我也是身不由己啊,我還記得是那個晚上,一切要說起來就話太長……」
「等等等等,我不是來聽你講故事的,你也別把我拉進回憶,打仗呢,長話短說。」章玄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如果不阻止陵光能回憶兩三章。
「哦,長話短說啊。」陵光想了想,「可說來話長啊……好吧,我盡量說短點,我本來是一個快樂的神仙,老實巴交、人見人愛的,在仙界開開心心混吃等死,啊不是,是兢兢業業日理萬機,忽然有一天,一覺醒來,神力就被封印了,還失憶了,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的神力是誰封印的。」陵光淚眼汪汪、楚楚可憐,接著小聲說道:「不過我感覺是天帝老兒乾的,他一定是嫉妒我超高的人氣,超凡的實力,怕我謀權篡位,就先下手為強了,後來我就鬧啊,天天堵他門口,各種撒潑打滾,什麼無良老闆,帶著小姨子跑了,還我血汗錢,活捉滿廣志,解放朱日和之類的,最後影響有些惡劣,他也煩了,就……」
「就把神力還給你了?」
「不是,是就把我降了官,趕出天界,然後我這不就來給你當引路人了嘛,工作多,沒提成,人家休假我加班,
你還問我借神力,我也想要啊,我借你誰借我啊,不借還揍我,我的人生就是個杯具,連茶几都沒有的杯具。」陵光蹲在角落畫圈圈,自閉中。
章玄也很自閉,他一直以為他們是一部劇情嚴謹、跌宕起伏,堪比西遊,吊打封神的大製作,每一個角色都是精心設計的,絕不會出現作者臨時加人,然後寫脫了,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展開接下來的故事,最後磨磨唧唧十天半個月不更新,這種情況,絕對沒有,可陵光的一番話讓章玄明白,有些角色真的就是心血來潮加上去的,完全沒想過他對劇情有什麼用。
就像陵光,章玄從開局一隻雞就在思考紅燒還是清蒸,可後來為什麼一直沒動手,當然不是怕吃了陵光會智商清零,戰鬥力減半,嘲諷屬性會拉滿,而是因為他相信陵光多少會有那麼一點作用的,這不,功夫不負有心人,作者立馬加了個神力的設定,這感覺就像霸王色,只要修鍊兩年,自己就能去香波地群島,當海賊王了,可……現在燉了還來得及嗎?
章玄還想說什麼,卻終究沒開口,「算了,還好我還有方案B,感謝大自然的饋贈,感謝凌雲志大大送的小火箭。」
說罷,章玄盤腿坐下,也來不及多想,開始按凌雲志教的方法,煉化白虎神的神力,手結獨鑽印,便是九言中的臨字印,念上善若水心咒,雙手十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此印作用便是穩固身心,臨事不動容,保持不動不惑的意志,這點很重要。
白虎,主殺戮,西方之神,監兵神君,殺伐之神,神力中帶著濃濃戰意殺氣,要完全煉化不是什麼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會被這股殺意支配,章玄需要將心靜下來,全神貫注,完全的全神貫……
「哇哇~~」陵光這坑貨很明顯不想給章玄這個機會,一把抱住章玄的腿,今天你不走火入魔我是不會放手的。
「你幹嘛!」章玄強行穩住心智,沒好氣的看著陵光,你今天不給我個解釋行不行我大吉大利,今晚吃雞。
「少年你不能不要我啊,雖然我總是闖禍,每天吃八碗米飯,吃得多乾的少,但那就是節目效果,我還是有優點的,戲少台詞多,片酬還低,你不能拋棄我啊,哇哇~~」陵光鬼哭狼嚎道。
「誰要拋棄你了,別給自己加戲好不好。」章玄嫌棄的將他推開。
「可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陵光嗅了嗅肯定的說道。
「是你鼻子犯的罪?」章玄微微皺眉,接道。
「不該嗅到她的美,脫光一切……不對,怎麼唱起來了,少年,我的意思是你身上為什麼有監兵,那個暴力女的神力,你明明都已經有我了啊,還找別的女人。」
本來章玄不想解釋這些,但陵光這副受氣媳婦,不說就上吊的模樣,章玄還是將與凌雲志相遇的經過告訴了他。
「少年,你……知道使用別人的神力會怎麼樣?」陵光知道事情經過後,略帶遲疑的說道。
「知道,三分鐘后,我啊,可能會死。」章玄笑了笑,故作輕鬆的說道,彷彿已經把生死看淡。
「少年,其實……你不用這麼拚命,我們還有第三條路走的,我們是可以逃跑的。」陵光小聲說道,彷彿現在的他還是那個又慫又無恥的陵光,遇到事只知道逃避,沒有半點長進,可從陵光他低下了頭的模樣看,似乎又有難言之隱,不知是因為現在還是過去的原因。
章玄也知道,或許對其他人,在達爾文眼皮底下是痴心妄想,可陵光是誰啊,別的沒有,逃跑保命道具,用到大結局都不帶完的,復活甲名刀都是一捆一捆的,不叫買叫批發,區區半神,惹不起還是能跑得起的,可……逃跑啊。
章玄承認他的確想過放棄,想過逃跑,誰規定主角一定要救所有人,成長的道路上總要放棄些什麼,拚命,自己真的已經有放棄生命的覺悟嗎?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和達爾文好像沒什麼血海深仇啊,再說武昌的大家也不一定會死,達爾文不是說會……
「你在幹什麼?」章玄思想鬥爭的時刻,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章玄抬起頭,微微一愣,「月兒,你怎麼……」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打在迷茫中的章玄臉上,留下紅紅的掌印,和一臉憤怒的林月。
「月兒,我……」章玄捂著紅紅的臉頰,一臉懵,有些委屈,想說什麼,但林月的話打斷了他。
「為什麼你還在這,我不都說了,讓你先走嘛,就算無法帶走蘇葉哥,你就不能自己走嗎?你明明知道你的實力在這裡幫不上一點忙,為什麼不走啊!」林月杏目圓睜,沒好氣的說道,她真的有些生氣了,莫名其妙的生氣。
「月兒我……」章玄的話再一次被打斷。
林月嫌棄的擺擺手,「行啦行啦,你以為是拍電影呢,還生離死別,要走就趕緊走啊,走了就別回來了,我啊,現在看著你就煩,開始與你做搭檔就是有目的,我是有任務,我是在利用你當冒險者啊,笨蛋,你以為蘇葉為什麼對你這麼好,第一眼就破格要你,因為武昌也在利用你,利用你當擋箭牌啊,白痴,這麼久都沒有發現,還傻呵呵的拚命,你這,真是個無可救藥的蠢貨,在外面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是我的搭檔,好在都結束了,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咱們,也就好聚好散吧,你呢,也別當冒險者了,你這智商,實在沒這個天賦,找個小山村,一個不醜也不美的女孩,平平淡淡的過完一生的,還有啊,別來武昌找我,我們已經沒關係了,要是再讓我見你一次,我打你一次,我…」
林月知道,章玄是不會就這麼走的,這個傻瓜,總是在最不應該的時候最講義氣,西市也好稻香村也好,所以,她只能用這種方式,將章玄貶的一文不值,能恨上自己,負氣而走最好,就算一輩子不原諒自己,最後忘了自己也…是很好吧。
林月真的不想讓章玄死,不惜用這種笨辦法,她不想承認,但不知不覺中她對章玄,有一種不一樣的情愫,朋友以上,戀人未滿。
開始接觸,是因為他真的很像很像自己已逝的哥哥,一樣的傻,嘴上嚷嚷為了自己活著其實一直在替別人著想,明明長相性格差了這麼多,可兩個人就是很像,一樣讓人心安,一樣能給人勇氣力量。
正因為如此,林月想讓章玄活下去,給更多人帶去力量。為此,林月的話很傷人,她想讓章玄恨自己,可不知道章玄如何,自己的心卻先是莫名的痛,林月以為自己能像哥哥一樣,坦然的面對死亡,作為小偷的自己,孤獨的死去將是自己的宿命,可……她本能忍受黑暗,如果沒見過光明的話,那溫暖的光,就像哥哥的笑容一般,就像章玄的胸膛一般。
「你幹什麼,放手,我都說了,我討厭你,離我遠點!」被章玄一把摟在懷裡的林月有些慌了,臉很紅,一直紅到耳根,就像熟透的蘋果,她用力掙扎,明明應該很簡單的,卻怎麼也無法掙脫章玄的懷抱,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是不捨得,真的不捨得。
「好啦,其實我知道你說這些就是希望我走,但月兒,你知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有個習慣?」章玄奸詐一笑,說道。
「習慣?什麼習慣?」林月微微一愣,幾乎脫口而出。
「就是愛問問題啊。」章玄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愛問……」林月很快反應過來,狠狠瞪了一眼章玄。
對於這種不友好的表情,章玄一般選擇忽略,別當真,當真會死人,接著輕聲說道,「月兒,以前你一直說我傻,我都不服,從幼兒園就拿小紅花的我,每年都拿進步之星一直在進步的我怎麼可能傻?直到今天我才發現,是挺傻的,明明答案早就有了,你說的對,我們在拍電影呢,不是生離死別,而是王者歸來。」
「你這傢伙,到底再說什麼啊。」林月翻了翻白眼,自己一句都沒聽懂,關鍵章玄還一副我很帥所以要裝帥的模樣。
「我的意思是,不用擔心,我啊,能打敗這傢伙。」章玄看著林月,認真說道,眼裡沒有迷茫,只有自信光芒,如太陽般明亮。
「哈?」林月一副黑人問號臉,她現在腦海里只有一句廣告,「你…沒事吧?」
章玄點點頭,一副我沒事,還吃了點溜溜梅的模樣。
林月笑著看著他,就像看一個傻子,接著一把將章玄推開,剛才無法掙脫的嬌羞模樣絕對是錯覺,林月還是林月,一言不合吃飯睡覺打章玄的林月,用手撫額,一副無奈模樣,嘀咕道:「年紀輕輕,這麼受不了刺激,怎麼就傻了呢?浪費我時間,不過想想,直接敲暈,讓小肥雞打包帶走不就好了嘛。」
林月說罷,甩出陵光三個銅板,還不忘叮囑陵光,「把你主人帶遠點,最好寄到卡達,爭取拿個大力神杯送國安,靠他們拿,我寧可相信娜美會當上海賊王,這是運費,不用找了。」
說實話陵光心動了,三個銅板,足夠他做出違背祖宗的決定。
接著林月作勢就要一個手刀,章玄慌忙閃避,空手接白刃,「我去,月兒,我沒開玩笑啊,說的是真的,老朱能證明……唔,他的話好像不能證明什麼,但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有辦法殺了那個地中海成精啊。」
「真的?」林月一臉狐疑,地中海成精,這時候還不枉吐槽達爾文的髮型,好像沒傻,那……「代價是什麼?」
林月第一次,這般嚴肅的說道,女人的直覺,這個世界最准最可怕的東西,章玄有些心虛,「能有什麼代價啊,這就是我家族的一個秘術,一個人一生就用一次,傳女不傳男,不過你放心,絕對純天然無污染,一點副作用都沒有的,哈哈哈。」
章玄笑得有些僵硬,林月歪著頭,雙手抱胸,眨著眼睛看著他,說道:「你知道嗎?你說謊的時候有個毛病要改改了。」
「哦,可我沒說謊啊。」章玄聳聳肩,這套路是自己的,才多久你就拿來對付我,是不是有點不尊重我的智商。
對章玄的答案,林月沒有意外,而是微微一笑,說道:「就是你一旦說謊就不敢注視我的眼睛,你在心虛些什麼?」
「我沒有啊,我眼睛明明瞪的很……」將眼睛卸下來可以當燈泡的章玄沉默了,人生第一次套路林月,才多久自己又被套路了,女人啊,你當真是不可戰勝的。
章玄耷拉著腦袋,「好吧,的確有一點點小小的代價,但是月兒,我……」
「需要我做什麼?」林月當機立斷,沒給章玄狡辯的機會,說道。
「嗯,你……不阻止我?不想知道是什麼代價嗎?」章玄有些意外。
林月點點頭說道:「想,但知道我就能阻止你嗎?」
章玄想了想,苦笑道:「這次好像真的不能。」
「那就去做吧,你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反悔了,對吧?」林月看著章玄的眼睛說道。
「嗯,下定決心了。」章玄重重的點頭,這次他的眼神沒有逃避。
林月欣慰的笑了笑,這樣的眼神她很喜歡,怎麼也看不膩的喜歡,「那就去啊,去做英雄,去做救世主,還有,做我的搭檔。」
「嗯。」章玄同樣報給她一個笑容,「月兒,接下來,能拜託你為我拖延一點時間嗎?不用太多,十五分鐘,我需要準備準備。」
「當然,十五分鐘,對怪盜小姐來說小菜一碟。」林月雙手叉腰,一臉傲嬌的說道。
林月的語氣成功逗樂了章玄,這模樣,怕是吃可愛長大的吧,笑得也沒那麼勉強了,同樣囂張的說道:「嗯,區區一個半神,對我來說就像殺個哥布林一樣輕鬆,也不打聽打聽,我,哥布林殺手,萬物皆可哥布林。」
恍惚間,二人又回到第一次獵殺哥布林的情景,章玄是主攻,而林月負責配合,章玄忘記對手是半神啊,他天真的以為,憑藉林月的實力,再配上影子戲法與明王印,十五分鐘好像沒什麼難度,直到章玄看到炎狼幫是如何團滅,才明白,神,不容凡人褻瀆。
這種碾壓式的強大,讓章玄心驚膽戰,「月兒……」
他本能性的呼喊,他有些後悔了,他不想讓林月去冒這個險。
「怎麼了?」林月回頭,看著章玄,她依舊在笑,自信滿滿,彷彿炎狼幫的殘局沒讓她害怕半點。
「沒什麼。」章玄已經不需要問了,從林月的眼中,早就看到了答案,「我有點餓了,今天晚上吃什麼?」
這次林月沒有用關心智障的眼神看他,而是認真想了想說道:「那……吃紅燒肉吧,我最喜歡吃紅燒肉了。」
「嗯,一言為定。」章玄點點頭,二人真的就像在溝通晚上吃啥,說完林月出發的,就像她要做的只是去菜市場買個菜。
「少年……」陵光看著章玄,心中有說不出的悲傷,他知道,林月此去九死一生,也知道少年只是在故作堅強,因為林月選擇相信,無條件的支持章玄的選擇,章玄又有什麼理由去阻止去意已決的林月,他們尊重對方的決定,哪怕這個決定並不明智,但一起做傻事的感覺,好像還不錯,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帶上自己。
陵光緊握拳頭,似乎在做什麼決定,似乎已經做了什麼決定……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林月朝達爾文衝去,剛以一人之力團滅炎狼幫的達爾文,讓不少人內心生不出半點抵抗念頭的達爾文。
林月是刺客,迂迴暗殺是她最擅長的戰法,可現在,她卻放棄這麼做,殺人可以,但攔人,這樣效率太低,她需要打正面,硬拼,單手快速結印,瞳孔顏色漸漸變深,眼白被黑色漩渦完全覆蓋,如夜如深淵,深不見底。
影子戲法,墨影瞳!
陽光照耀下,林月手中的魚腸如水中游魚,在金色海洋暢遊,粼粼波光,一尺之內,身形不動,卻一直在動。
魚腸符文全開!
明王印,施展!
一尺方寸之地,林月走出百步,每步都落在不同的地方,化千道變化,卻還是離達爾文面前一尺,沒有破綻,就算是墨影瞳也看不穿他半點弱點,只能硬上了,林月左手手腕一翻,匕首便消失不見,再看已出現在另一隻手,刺向達爾文的胸膛。
魚腸乃是榜上有名的名劍,是當之無愧的刺客之劍,第一任主人專諸,就置匕首於魚腹中,以刺殺吳王,魚腸,是專誅王侯的絕勇之劍,就算面前是擁有半神之力的達爾文,也唯一半點畏懼,如他主人一般,一往直前。
鋒利的尖刃刺入血肉時,並未濺起一滴血,也無甚聲響,就像游魚穿過河流般刺出達爾文的手掌,在離胸膛半寸距離再無法向前,就像游魚落在乾涸的河床,撲通著魚尾,卻無法移動半步。
達爾文的臉上帶著似慍怒,就差一點,他便能瓦解所有人的戰意,這群傢伙,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他,朝他揮劍,他現在……有些不耐煩了。
達爾文被貫穿的手掌開始收攏,血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將魚腸握在手中,就像鐵鉗一般,冷冷說道:「刀可是很危險的東西,果然,要想讓野獸聽話,最好的方法就是打碎它的牙齒,拔掉它的爪子,我剛是忘說,現在補充一句,放下武器,舉手…投降。」
說著達爾文握住匕首的手瞬間發力,將林月朝他的方向一拉,怪力使林月身體前傾,隨後達爾文的另一隻手化為尖刺,淬著毒閃著寒光的利刃,帶著破空聲,朝失去平衡的林月的面門刺去,林月反應也很快,明王印施展,接著前傾之勢,雙腿彎曲,身體極速向下,堪堪躲過著擦著頭皮而過的尖刺。
感受到將頭髮全部掀起的的勁風,這種頭皮發麻的感覺,林月總於知道為何穆清寒等人非其一合之敵,這不講道理的力量與速度,多變的攻擊手段,早就脫離了人類的範疇,自己被擊中恐怕也不會比他們好多少,真是個怪物啊。
林月不敢大意,借勁風助力,向後急退,想先拉開距離,可還未退到安全距離,手中匕首猛地一緊,手腕傳來一陣刺痛,在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魚腸上纏上一根綠色的藤蔓,一頭延綿纏上自己的手腕,而另一頭則是與達爾文相連,藤蔓將她拉住,達爾文嘴角勾起一抹笑,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這次是對林月一個人說的,「我似乎沒說你可以走了。」
說完,達爾文向上手一抬,林月當真成了長鞭,被甩到空中。
要快些脫身,在空中的林月緊握手中匕首,再度完全展開魚腸劍上符文,符文閃爍下,一道道密密麻麻劍氣從劍中湧出,斬在細細的藤蔓上,可出乎林月所料,藤蔓非得沒斷,反而越砍長的越快,不消片刻,就遍布魚腸劍身,將其徹底纏住自己的手臂,魚腸劍的劍意也越來越弱,銀白色如同魚鱗般的符文忽明忽閃。
見此,一向冷靜的林月也有些慌了,因為此刻她停滯空中,就是一個活靶子,達爾文絕不會不會放過的活靶子,當刺客完全暴露在敵人面前,迎接他的將是死亡。
達爾文抬起另一隻手,遞到嘴邊,輕吹一口氣,一陣黑煙化為一隻只彩蝶,翩翩起舞,一半惡鬼一半美人,正是以影子為食的鬼臉鳳蝶,只不過不同楊德祖身形所化,達爾文施展起來要輕鬆的多,鬼臉鳳蝶也不完全是黑色,而在翅膀上有一層閃爍深紫色熒光的鱗粉,紫色的鱗粉隨著每次煽動翅膀飄落,而沾上鱗粉的事物表面,覆上一層黑暗,陽光無法透過的黑暗。
鬼臉鳳蝶生於黑暗,以影為食,林月知道,沾上鱗粉,當黑影完全覆蓋自己的身體時,自己將成為鬼臉鳳蝶腹中之食,飲血啃髓,生不如死。
如果是別人,或許靠著魔法還有一線生機,畢竟鬼臉鳳蝶戰鬥力真的不高,可林月擅長的偏偏是這種黑暗中生物完全不懼、傷不了它們分毫的影魔法,在魚腸劍氣消耗殆盡的情況下,自己這次似乎真的束手無策了,林月苦笑,十五分鐘好難啊,自己好像連一分鐘都沒堅持到,如果是哥哥,會做的更好吧,可惜,自己終究不是那個一個人便撐起整片武昌的哥哥。
鬼臉鳳蝶一點點啃食著林月骨肉,她感受不到疼痛,更多的是不甘,自己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幫不上什麼忙,只能靜靜等著死亡。
林月閉上雙眼,接受事實,卻還沒放棄,多活一秒便離十五分鐘更近一點吧,她開始在心中默數,她生命終點也是與章玄的約定,可……還差好多啊。
無盡的黑暗完全吞噬林月,影子戲法唯一傳人的林月其實一點不喜歡黑暗,不喜歡影子,因為影子的深處是黑暗,黑暗的終點,什麼都沒有,就像這些年的她,孤獨的人,孤獨的心。
直到遇到章玄,林月心中的鎖遇到鑰匙,才一點點打開心扉,她有了朋友,生活也有了色彩,可現在,又只剩下灰白的一片。
「果然,還不想死啊,真是個讓人不放心的傻瓜啊,今晚,好像要吃不到紅燒肉了呢。」林月喃喃自語,她的氣息越來越弱,卻笑了,章玄就是個白痴,可是,相信他,一個六階冒險者能拯救大家的自己,好像也不太聰明啊,自己與他,這對不太聰明的白痴搭檔,似乎還挺般配的。
不過,以後他應該會遇到更好的吧,無論是搭檔還是……林月想著,現在的她好累啊,真的快撐不住了,黑暗完全吞噬她的身體,藤蔓纏繞著她無法呼吸,在黑暗中默默守護,又在黑暗中默默死亡,這是他們刺客的命運,也是她的歸宿,能這樣死去好像也是個不錯結局,但……好想最後看一眼陽光。
林月微微抬頭,她彷彿真的沐浴在陽光下,她……真的感受到陽光,不是幻覺,而是就算身處黑暗,也能清晰的看到的光,很微弱,很渺小,就像透過參天大樹落下的一米陽光,卻能穿過無盡的黑暗,來到林月身邊,這般溫暖,這般讓人心安。
鬼臉鳳蝶開始躁動,就像看到什麼恐怖的東西,它們煽動翅膀,卻不能移動半步,就像被一群野獸盯住,內心的恐懼大於逃生的意志,或者說,根本不可能逃,迎接它們的只有死亡。
鬼臉鳳蝶的尾翼冒著濃煙,發出惡鬼般慘聲,美人的啼哭,搖搖墜地,在接觸地面那一刻,化為灰燼,一陣風散的無影無蹤。
林月身上的黑暗漸漸退去,粗大的覆蓋全身的藤蔓在一瞬間不受達爾文的控制,鬆開林月,四散而去,就像遇到天敵般,藤蔓速度很快,火焰的速度極慢,慢到幾乎看不到移動。
不是不動而是不需要動,六丁神火,四大天炎之一,神火有靈,只需一個念想,不需接觸便能焚燒眼前一切。
六丁神火之玄妙無窮,有洗髓易經之能,又有煉化萬物之威,更是無視任何空間,任何法則,就算是世界樹的枝葉也能炙得焦干,又哪裡是鬼藤能抗衡。
只看穆明霄與林月都傷不到殺不死的鬼藤,開始扭曲變形,就像陽光暴晒后的蛇皮,變得乾癟,僵硬,蜷縮,輕輕一碰,咔嚓一聲,掉落在地,甚至連再生的資格也沒有,便徹底在世界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