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啟示
附近傳來的一陣掌聲，兩個身著比特同款鎧甲的人從樹林的陰影里走了出來。
「真是漂亮的戰鬥，新人輸的不冤啊。」雖是誇獎，但是來人卻有著陰鷙的目光。
兩人一男一女，說話的正是男子。
他鄙夷的瞟了眼已經說不出來話的比特，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傲慢。
萊爾特在戰鬥時就發現兩人的到來，兩人肆意的靈光讓人不想注意都難。
他暫時沒有理會兩人，反而走近比特的跟前，蹲下身略帶悲傷的看著他。
比特因為呼吸不暢，胸口在大幅度起伏著，他的氣管以及脊椎已經被貫穿切斷，只能勉強的發出嗚咽，話都說不出來。
身體的痛苦並沒有表現在他的表情上。
瀕死的比特反而一副解脫的神色，看向萊爾特的既有欣慰，又有愧疚。
他勉強想要伸出手碰觸萊爾特，但是身體的虛弱讓他舉起手都十分困難。
萊爾特忍不住了，他的眼睛已經被淚水模糊，比特果然是被什麼東西洗腦了，所做的一切殺戮行為都不是他的本意。
劍身上狂暴的幽藍色火焰慢慢轉換成治癒的溫潤感，火焰的屬性在這一刻改變。
雖然是致命傷，但只要比特沒有斷氣，萊爾特就能重構他的身體，救活他。
將骨劍拔了出來，傷口血肉開始癒合，並沒有流出多少血液，藍色的靈火漸漸癒合著他的脊椎和氣管。
但略有好轉的比特卻突然伸手拉住了萊爾特的手，帶著乞求的目光看向萊爾特，決然的搖了搖頭。
萊爾特黯然的停止了行動，藍色的光芒從比特的脖子消失。他知道比特為什麼要阻止他。
從外表看，他的傷口已經恢復，但是內部還是一片狼藉，命不久矣。
比特的脊椎骨和氣管的外圍已經癒合，內部卻還是斷裂狀態，但也勉強恢復了一些行動能力。
他神色漸漸堅毅，乘著目前還能活動，還有神志，他要做最後一件事情。
靈力從他體內爆發，巨劍從遠處飛回了他手中。
他舉劍，這次的劍鋒對準了剛剛還是同僚的兩位兵主信徒。
比特和萊爾特互動的時間裡，這兩人並沒有任何行動，而是勝券在握得保持一定距離看著比特的行動。
但比特的變故卻出乎了兩人的預料，他們沒有想到萊爾特還有治癒的能力。
「快走吧，不要死在這裡。瓦扎村還需要你。」比特沒有看萊爾特，他的靈光愈發耀眼，如同迴光返照一樣。
風暴在他四周形成，這是他最後的靈力。
萊爾特並沒有開口，倒不是他不想說，而是不知道說什麼。
最後，比特還是做出了他自己的選擇，他選擇以一位父親，一個保護者的姿態死去。
萊爾特轉身，默默無言，現在他的可支配的靈力已經在剛剛的戰鬥中消耗得七七八八，絕不可能是對面兩位兵主信徒的對手。
他必須抓住機會逃跑。
轉身的時候，他默默的將這兩人的面容以及靈光光譜牢牢記載了心裡，他一定會讓這兩人付出應有的代價。
幾乎是同時，兩人朝著相反的方向衝刺。
背後傳來武器碰撞的聲音，但萊爾特無暇去看，他不能浪費任何時間，也沒有資格揮霍比特用生命創造出來的機會。
不斷的奔跑著，穿過草叢，越過樹林。萊爾特收斂了靈力，一邊跑路隱藏自己的蹤跡。
黑暗之中他再次感受了這巨大的無力感，
如果自己有熔鑄騎士那麼強大，如果自己控制著一隊納米無人機群，結果會不會不一樣？
但是沒有如果，事情的發生往往出乎人的預料。人永遠不能全知全能。
月光溫柔得撫摸著萊爾特，他已經停止了奔跑，距離已經足夠遠了，一路上他沒有使用靈力，也盡最大努力得掩蓋著自己的痕迹。
他抬頭看著星空，利用群星的位置來確定自己的方位，這是幾乎所有獵人都有的野外基本生存技能。
通過新神星座，他確定自己位於森林的邊緣，回到了與三名倖存的獵人告別的路線上。
到了這裡，萊爾特終於控住不住了，他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周圍寂靜無聲，只有月亮相伴。
過了十幾分鐘，萊爾特搽拭眼淚，生活還得繼續，時間還在流轉，人不能停滯不前。
他開始了下一步的盤算。
如今他只能選擇沿著路線回瓦扎村。
村子里這次行動產生了重大損失，出村幾十人，回去卻不到五人，這些都是珍貴的壯年勞力，經驗豐富的狩獵隊長比特都戰死了，村裡出現了斷代的危機。
並且還不知道能不能拿到尼娜許諾的報酬。
總之先回去再安排吧，萊爾特在附近找到一個隱蔽低地，連番的行動讓他的身體疲憊不堪，他準備今夜就在這裡休息。
布置好防備所用的陷阱之後，萊爾特斜靠在坡上閉上了眼睛。
他沒有完全睡著，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會立刻驚醒。
迷迷糊糊中萊爾特聽見了幾聲連著的音爆，這種聲音只有一個物體以超音速移動時才會出現。
他急忙睜開了眼睛，入眼是烈日當空。
沒有雲，藍色天空下他站在一片殘酷的戰場之上，超音速無人機帶著尖嘯投擲下特殊的對地武器。
爆炸聲，哭喊聲，轟鳴聲不絕於耳。
萊爾特立刻就明白了，這是張雄的記憶，準確來說是夢境。
在現實里，頭頂其中一架無人機是由張雄控制的。這次行動就是世界大戰末期代號為「黑河」的殲滅作戰。
但張雄從未身臨其境去往戰場，他不可能看見空襲的全貌，夢境卻描繪出了空襲的所有場景。
萊爾特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周圍全是新奇的事物，他讚歎著張雄世界人類的先進。
突然幾乎所有聲音都停止了，無人機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消失在了天空之上。
已經破碎的地下基地大門被打開，一輛可以在多種複雜環境前進的磁懸浮巨型運兵車從基地疾馳而出，有目的得奔向一個地方。
那個方向？直線過去是張雄所在的地下堡壘。
萊爾特的視野沒有隨著懸浮車移動，而是停留在了原地，很快懸浮車就消失在了視野之外。
他四處走動，看見各種殘肢斷臂，身受重傷的戰士靠在即殘垣上不斷地呼救，卻始終沒有醫療兵過來救助。
這次空襲幾乎癱瘓了這隻軍隊的所有系統。
萊爾特蹲在戰士身邊看著他的生命之火逐漸熄滅。漸漸的，戰士的呼聲越來越小，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停止了呼吸。
萊爾特在一旁搖了搖頭，他不能理解這個世界的人為什麼要互相鬥爭，這個世界是如此安全和繁榮，互相幫助共同走向未來不好嗎？
想著就要轉身走開，卻聽見了一股奇怪的聲音。
死去戰士的腿突然蠕動了起來，如同蛇一樣蜿蜒爬行，本來只有一條腿產生異常，慢慢的整個身體都蠕動了起來。
一股惡寒從脊椎處誕生，這是什麼東西？萊爾特就想要尖叫起來了。
如果這種事情發生在自己的世界，萊爾特不會有多大反應，但是這種事情發生在張雄的世界。
也許這只是夢，張雄的世界並沒有真的發生這種事情。
周圍又傳來尖叫聲，萊爾特發現並不只有這一個死去的戰士，所有死去的人都蠕動了起來，並且有目的朝倖存下來的人靠近。
一位重傷的女性避之不及，被只有上半身的屍體壓在了身體，她不斷慘叫著。
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這具屍體慢慢與女性融合在一起，掛在女性的腹部上，朝前方凸出。就像是女性腹部又長出了半截身體。
屍體的眼神依然空洞，而女性卻停止了慘叫，她面容扭曲得笑了起來，臉上掛著幸福的笑容。
那個笑容，是似乎看見了天堂，真正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掃視四周，看見了一個正常人，卻露出了極其厭惡的表情，泡著朝正常人而去。
萊爾特睜開了眼睛，他被嚇醒了過來，沒有看見女性會對那個正常人做什麼。
汗水已經濕透了全身，剛剛的夢境讓他嚇得不輕。
萊爾特希望那只是夢境，他繼承了張雄的記憶，夢到張雄所見過的場景也在情理之中。
不過那個女人的狀態卻讓萊爾特有股莫名的熟悉感，與自己在林中見過的那個融合怪物有些神似。
轉念不去想這些事情，萊爾特還有慘淡的現實需要面對。
走出低地，萊爾特拿出黑色的乾糧，邊吃邊觀察周圍的情況。
太陽才剛剛升起，清晨的空氣有些冰涼，日行異種也都開始了活動，遠處不時會有異種的靈光顯現，它們正在覓食。
萊爾特還有些擔心先他一步的三個獵人，匆匆得就上路了。
沒有走多久，後方就傳來動物奔跑的聲音，萊爾特立刻躲入了一片隱蔽的草叢，他聽出來那是雪髯獸活動的聲音。
隨著獸蹄的聲音越來越近，萊爾特透過草叢的縫隙看見了兩匹雪髯獸正從沿著路線疾馳，似乎在逃離什麼。
至於雪髯獸上的人，萊爾特立刻就認了出來，一個正是他們獵人的僱主，尼娜；而另一位也是熟人，身份高貴的諾艾特少爺。
現在兩人都有些狼狽，身上都有血跡，身邊一個護衛都沒有，連熔鑄騎士都不在身邊。
諾艾特面容冷峻，他散發著輝煌的金色靈光，也不知道在用什麼能力。
而尼娜的面容看不清楚她內心的活動，只是默默的指揮著雪髯獸前進。
似乎是連夜趕路的緣故，兩人都是一臉的疲色。